骑兵轻甲多是黄色,从土台下面交战双方的反应王猛能看得出来,骑兵是披甲军一方的人马。而且,几杆大旗也表明了他们的身份,王猛这才发现,披甲军也打着几杆差不多颜色样式的旌旗。
骑兵奔入战场以劲箭射住了阵脚,长龙般将整个战场包围了起来,外围的黑衣人就像巨浪中的浪花,一闪而没。骑兵后面还有大队步兵,直奔战场而来。
黑衣人的阵势已散乱开来,小部分黑衣人开始转身突围,甚至还有直接袭击骑兵想夺马的,但还没等靠近就被羽箭攒射成了刺猬。
突然骑兵洪流瞬间左右分开,沿着战场边缘斜斜驰过。
王猛看得心神动荡,尤其是那些高大的骑兵更是吸引得王猛目不转睛。王猛的老大爱骑马,以前王猛跟着老大去广州的星河马场玩过几次,多少知道一些骑马的讲究和路数。眼前这些马兽明显比他认知中的马匹要高大强壮,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那些马兽身上惊人的力量和气势,它们有着比王猛认知中的马匹更加粗横的脖颈和长腿,而眸子中散发出的冷漠和狂野,简直就是肉食动物才散发出的凶厉...
妈的,这真是个疯狂的世界,人是怪兽!马也是怪兽!要是在地球上得到这样一匹马,王猛会高兴得发疯,而现在,王猛愁苦得发疯了...
看了看手中的断矛,王猛把它放在了一边。
在这些强悍力量的面前,一把断矛根本无济于事,黑衣人都逃不了,自己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另想法子...王猛一边皱着眉头思索,一边盯着下面的战局。
随着大批披甲战士加入了战斗,战场上的形式已经完全被披甲军所控制。披甲军的进攻显然是有高手指挥,后来的披甲军迅速奔进战场后,队形横扫,楔形攻击阵型瞬间就将黑衣人的防御冲开,运转开来的阵势就像滚动的巨石,黑衣人不是被捻得粉碎就是鸡飞狗跳地逃窜开来。
新加入的披甲军战力强悍,小股的黑衣武士就像巨浪中的石头,几个浪花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王猛仔细盯着,才发现新来的披甲军居然有一部分是铁甲披挂,手中长矛大刀也明显强过先前的披甲军。这些人虽然数量不多,但战力尤狠,配合严整的队列,铁拳般砸得黑衣人支离破碎。
铁甲兵队列中,两队长矛手交替,外侧一队抗盾手护住近处。长矛兵在奔跑中一戳一击非常严整,严密紧凑的阵型更是让他们攻势如潮,梯次推进之下黑衣人阵型节节崩溃。
火把大量燃起,战场上纤毫毕现。
一处高地上,出现了几个高大骑士,他们的披风和铠甲非常醒目,正是披甲军的几位将军。其间一个高大白袍的大将最是醒目,满脸彪悍止不住地杀气外溢。
"呜呜呜---"角号声再变,披甲军中的弓箭手立刻退到外围,铁甲军长枪阵收缩后密集攒刺。阵中的黑衣人再也无法辗转腾挪,惨叫声中被铁矛枪扎穿,血液四下飚射,铁枪大盾被染得殷红妖冶。
除了几名武技最强横的黑衣武者还在拼命躲闪逃窜之外,战场之上再没有能够站着的黑衣人了。
披甲军犀利的攻势让王猛看得如痴如醉,几乎忘了他自己的处境。
以前最多是玩过几把战略游戏的王猛,何曾想过,愚昧的古代战争竟然还有如此华丽震撼的一面?
一出面就势压当场的骑兵!
层次分明的步兵攻击队列!
无坚不摧的枪林盾海!
深沉悠远的号角中战场胜负转眼易手...
看到后面,似乎就连满地的血腥尸体也不那么恶心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王猛就吓了一跳,暗骂自己啥时候这么变态了?!再想起自己的境地,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自己这不明不白的身份比黑衣人又好到哪里去?怕是一冒头,就被斩成肉酱。
披甲军尚有大批军卒在远处未动,更有轻骑部队四下监视,精锐的铁甲军把场面围得铁桶一般,哪里有自己逃离的机会?
皱着眉头也想不出个办法,王猛右手揪紧了已成洞洞装的破烂衬衣。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刚来的愤闷早就淡了,不管怎么样,先活下去再说。既然能来,那在这个古怪的世界说不定也能找到回去的路...
'嘶!';地一声轻响,衬衣被撕碎了。
王猛一愣,把手里的碎布拿到近前瞅了瞅,又试着扯住了裤腰四百多块的卡米尼军装腰带,高原细长棉紧密编织的腰带稍一用力也崩碎成了好几截...
王猛眼睛一亮,立马缩起身子,把自己扒了个精光。
...
攻击已经停止,仅剩两名黑衣人被团团包围住。
披甲军将领在亲兵的护卫下来到洒满了血水和死尸的阵前,战场上欢声雷动,火把照耀得枪戟如林,人马如龙。
"黄巾军万岁!"
"天公将军万岁!"
"地公将军万岁!"
"人公将军万岁!"
"人公将军万岁!"
...
正悄悄把皮鞋毁尸灭迹的王猛被下面突如其来的震天欢呼声吓了一跳,动作也停了下来,等听清了下面发音有点古怪却仍能听得懂的汉语欢呼时,王猛眼皮一个劲儿地猛跳。
汉末!
黄巾!
太平道!
真想不到,自己竟然来到了这个杀人如麻、血流飘橹的汉末!难怪自己瞅着那些披甲军脖子上都缠着黄色的东西,原来他们就是黄巾军!
王猛心里恶狠狠地诅咒着那送了自己来的虫子早日下地狱,手里面加快了动作。
这时候也顾不上心里的恶心了,王猛低伏着身子,寻觅着死人身上还能剥下来的衣甲。黑焦的尸体上衣甲大多毁坏了,好多尸首的头发也像那葛麻衣服一样变成了灰烬,王猛一想也就不再多寻了,拽过一件破烂的皮裤套上,从外形上看就跟满地被烧焦的死尸差别不大了。
最后那个没能销毁的蛇刃匕首被王猛别在皮裤腰带上,这把匕首的皮鞘黑乎乎地包裹着刀身,扭扭曲曲地像一截老树根,看起来没什么碍眼的地方。想着自己喜爱的蛇刃是唯一还能和原来世界有所联系的东西了,王猛一咬牙也就没扔掉。
王猛慢慢爬出巨鼎下面躺倒了黑乎乎的死人堆里,但一想起待会儿就要和黄巾军'正面';交锋,心里还是像装了一头饥饿的猪仔,乱拱个不停。
王猛拼命让自己想些具体的事情,尽量平复着焦躁不安的心情。
死尸都是黑焦的,自己也是黑的...
死尸上衣甲多被烧焦毁坏了,自己身上也只剩一条烂皮裤...
死尸上多有伤口,自己身上被砍的地方也不少...
死尸多是手持武器的,自己也握着半截断矛...
一头短发似乎也是个问题,不过真要问起,就推到老天身上吧,反正土台上的家伙都仿佛被电击过...
...
天色有点麻麻亮,一天一夜的极度疲惫让王猛困乏欲死。但不论怎么数绵羊,却总也睡不着,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想起刚才那电闪雷鸣的天威,一会儿想起自己在巴登街小巷里乱窜,一会儿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咬了自己的恐怖昆虫。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一座高大超出自己认知的巨鼎占满了整个视野,盯得时间长了直眼晕...
王猛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求睡不得,听到下面暴吼连连,王猛又悄悄挪动了一下姿势,不知死活地往下偷望。
只一眼,王猛就再也挪不开眼神了。
场中大吼的是先前在高地上的那个白袍将军,这家伙正擎着一把厚背长刀和最后两名黑衣武士厮杀,铁甲军已给他们让开了战场。
三个人身法均是极快,王猛根本看不清,模糊的刀影绞成一团,碰撞割砍的刺耳巨响几乎让他忍不住要掩住耳朵。偶尔刀影从地上滑过,总是能犁出深深的豁口,王猛心里虽然已是不怎么惊讶了,但还是眼角抽搐了两下。
越看越是心凉,但视线怎么也无法移开...
几团身影乍合又分,在王猛惊骇的眼神中,一个黑衣人已被劈碎,漫天血雨中两团影子竟然前后横空掠上了土台。王猛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劲风吹得连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
劲风压得呼吸都困难了,溅射的沙土打得浑身生疼,王猛知道是那两个怪物跑到土台上了。但他不敢稍动,想起刚才土台下两个怪物差点把土地翻一遍的恐怖,王猛心里苦得要死。
真他妈的!刚才为何要跑出来装死?要是在巨鼎下面,任凭这俩怪物厮打,也绝对不会掀飞那巨鼎。
王猛不敢等下去等着战事结束,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紧紧盯着两个怪物,手里的断矛也攥紧了。
两个怪物的厮杀带起的劲气刮得附近残肢、武器不断地往外乱飞,有的被对方当作武器射向对方,随即被一片片刀影斩得粉碎。
只有身处当场才能明白这种恐怖的感觉,令人窒息的气劲仿佛要割裂皮肤,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狠命挤压揉搓着。
死神的威胁让王猛立刻抛开了所有的杂念,精神高度集中。就在这一刻,时间再次缓慢了起来,白色盔甲的战将和黑衣大汉的动作也看得清楚了,甚至就连飞溅的泥土轨迹王猛也看得清楚了。
一股沉重如山的气息直压而来,黑色的影子终于来到了王猛脑袋近前。
王猛想也不想,手中断矛闪电般刺出!
握住断矛的手一阵剧痛,断矛仿佛是击在了岩石上。
得手了!
还没来得审视自己的战果,胸口一阵大力袭来,王猛如遭雷击,眼前世界暗了下去。
鲜血狂喷中王猛飞向了一边,昏死前只看到一幅黑巾下有双恶毒的眼神不断远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