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的眼泪突然掉下来,进而啜泣,“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的图画,每个人都喜欢听我们的琴箫合奏。我们自己那么享受彼此间的心有灵犀,从来不用想对方的速度,节奏,随心随意,琴于心中,曲随意走,就那么天衣无缝。不知道以后他的心曲是什么样?”
林锐一时间无言以对,突然想起她像簿里,宋英杰寄来的照片,姜黄的墙,紫红的三角梅,两个美丽的孩子,夕阳下相互对视,无忧无虑,眉目如画,还有山上那幅琴箫图。林皓的话也奇怪地跟着跳出来,“他们可不是堂兄妹,连血缘关系都没有,虽然他们兄弟长得像,不说谁也想不到吧?”
林锐收回心神,双手抓住司琴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司琴,会没事的,再怎么难,再怎么变,我们对你都不会变的,你是小妹妹,是司琴。不信等我们回到山上,你们再试试,一定还像从前,我先定下《梅花三弄》,要老梅花,这次我来画。或者我试试《阳关三叠》让司明画,这几年他的画也是精益求精了。”
司琴哽咽着:“那样就好,若能那样,就最好…….”
“会那样的,司琴,别难过了,过几天他就能起来,明天他醒过来也不想看见你哭。我猜,他最不能忍的就是你哭吧?”他松开手,拉着司琴沿着树荫往前走。司琴拿出手绢擦擦泪:“你说的也对,事情这样,我哭,也回不去了。还是看看明天他醒过来怎样吧。”林锐停下脚步,看看她:“你这么想就好,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看看再说。我肯定,他会好起来,有必要还会替你打架。倒是奇怪,你那么能闹腾,司斌倒从不为你打架?小皓子是个安稳的家伙,我还替小皓子打过不少,从广州一直打到这儿。”
司琴被他逗笑了:“司斌确实没有为我打过架,他不喜欢动武。不过他有解决事情的办法,有两次他直接把警察带到别人家里。天晓得他怎么说动那些人的,而且这些事情都是背着我爸妈。从那以后,只要他一出现,再怎么打得乱作一团都会立马停手。后来杨方长大了,我们就不怕被人欺负了,我们也不欺负别人。”
林锐看看她说:“这就怪了,他打得很好,一板一拍,快而且很有效。”司琴奇怪地看着他:“你说司斌?我真没见过他打架,他一向是个好孩子。他体能很好,我爸一直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常要他跑跑步,做做运动什么的,但是打架,我真不知道。”
“他就没在家里玩过哑铃,沙袋什么的?”林锐也奇怪地看了看她。司琴想了想,摇摇头:“我没见过。”
林锐笑起来:“也对,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也没听他说过。他那样的打法也不是打沙袋练出来的,大概他是医生吧,对人体比较了解。”
司琴更奇怪了,“你见过他打架?什么时候?”
林锐张着嘴,看了她一眼,笑起来:“还是说漏了,你哥要我别说出去,看来也包括你。那天我在你哥那儿,整理我们出国的资料。司明的小跟班,那小家伙对什么司明佩服的不得了,火急火燎地跑来说司明被打伤了,看上去不好,他把司明藏在他宿舍里。我和你哥就跑去看看,果然不好,我们架着他出来,往医院跑。在学校门口被打伤司明的人拦住了,想要说个什么明白。那小家伙突然跳上前去,把他们推开,要我们快走。结果那两三个毛头小子上来就对他动手。你哥突然暴怒起来,不出一分钟,就把那孩子从人堆里带出来。然后让他跟我们走,周围一片安静,我们就那么扬长而去。”
“我还不知道他有这能耐。”司琴仔细想了想,确实不记得司斌学过打架。
“说实话,在那之前,我还真没想到。看那天那样子,他们还真是兄弟情深,虽然,我不觉得他们见面的时间比和我见面的时间多。”林锐微微停了停,“话说回来,他俩还长得像。”
司琴接过话来,“他们的侧脸,有时乍一看,真的很像。其实,小时候是我和司明长得像。在上海时,除了知情的舅舅、舅妈,其他亲戚都会把他认为司斌,因为我们长得像。还说司斌不是大了七八岁,怎么会个子那么小。”
林锐笑着说:“堂兄弟就是堂兄弟,就是不一样。”
司琴看看他说:“也不是,他和我们没什么血缘关系。”
林锐顺势问:“怎么说?你哥和他血型不符,我知道,倒是和我的一样。”
司琴停下脚步问:“你怎么知道?”
林锐叹口气:“啊,又说漏了,好吧,在医院临时需要输血,你哥二话不说卷袖子,可是血型不符。我和那小家伙一试,我们血型相符,一人抽了四百毫升。也求你,别说出去,给两支曲子听听就好。”
司琴挽着他的胳膊:“十支都行,谢谢你,锐哥哥。司明对我,对我家来说和司斌一样,不可或缺,真的谢谢你。虽然他和我们没什么血缘,可是他比我那些表哥表姐们亲近多了,对外婆来说也是一样。”
“可是,你们那么像,你说小时候你和他像,现在,看上去,他和司斌比一般的亲兄弟还要像。”林锐另一只手握着司琴的手跟着她的步伐慢慢走着。
司琴想了想:“他妈妈是上海人,这大概是勉强的缘由吧?是到老家那边大村插队的知青,后来嫁给那边林场的工人,他出生不久,他爸爸就因为伐树时树倒的方向偏了,被砸伤,没多久过世了。他妈妈独自带他过了两年,很不容易。那边大村的支书就和我大伯伯说,把她介绍给我三叔。那时三叔在村里的牧场上,也不大在村里,家里只有奶奶。奶奶看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很不容易,就让她住到家里来。后来就老套了,她走了,留下司明,司明妈妈很漂亮。”
“哎,也真是,你见过他妈妈?”林锐不觉想到父母,有些感慨。
“见过一面,在上海,我们在外白渡桥上遇到她,她像电影上的一样光彩,但是…….不想要司明。司明这辈子第一次对我吼。到现,在也没再对我那么大声过。”司琴回头看林锐一眼:“没人知道我们遇到过她。”
“真是缘分,他长得就像是你们亲兄弟。”林锐笑笑:“看你们倒是比亲兄弟还亲,不论地震他第一个跳起来去找你。还是你哥哥一下子把袖子卷起来。”
司琴抬眼看着他:“我还以为是你去找的我。”
林锐一笑:“我找到你,但是,第一个往树林里冲的是他,他直接往找到你的方向跑。”
“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往哪儿去?连我自己也不记得了。”司琴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不记得自己在往马栏跑以后去了哪。
“我想他看见白雪,是追着它去的。”林锐想了想那天的情形,自己在往马栏跑时,隐约看见个灰白影子往树林里去,接着看见司明追了过去,所以没有跟过去。
司琴看看他:“你们都记得自己那天干了什么,就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醒过来时手里攥着个小麒麟,小丽说是你留下来的。”
林锐笑着:“好玩吧?有时我在猜,你在拿它干什么,是做笔架了,还是做筷枕了。”
司琴笑起来:“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我拿它做镇纸了,它背上有个小孔,我还拿它做香插。我什么都没做,它好好的待在我书橱里呢。好了,谢谢你送我,我到了。”
林锐抬头看看,果然,不知不觉他们就到了老屋门前,二楼的房间还亮着灯。“真是脚程快,我想着还有一会儿呢,能这么跟你一起走走真好,司琴。进去吧,别睡太晚,也别太担心了,都会好起来的。”
司琴打开门,小丽听门响,来到走廊上问:“谁?”
“我,司琴,小丽,我这就上去,你别下来了。”司琴答应着回头问:“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不了,今天也晚了,别吓着小丽,你进去吧,把门锁好,再见,司琴,明天我再去看看司明,下午我来接你怎么样?”
司琴笑着:“好啊,再见,锐哥哥,谢谢你把司明抢回来。”
林锐笑着:“都说了,还哪来那么多客气。”说着他伸手把门拉上,让司琴从里面把门锁上才离开。
司琴转身,小丽就打开院里的灯,在楼口等着她,一脸担心:“司琴,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爸妈骂你了?”
司琴对她笑笑:“没有,他们只是逗我玩儿,你妈妈和杨方早去过了。外婆没什么意见,我爸要我记得杨方的话,不和家里人做生意,不和朋友谈钱,留几个朋友长长久久的相处。”
小丽松了口气:“对不起,司琴没想要瞒着你,只是,我姐姐太过了,怕你爸妈误会,后来又是你爸妈不许说给你听。到底怎么了,你这表情,可不是没事的样子,司琴。”
“我们上去再说。”司琴疲惫地往楼上去。
“好,你先放东西,换换衣服鞋下来,炉子上还有热水,洗洗脸我们再说。”小丽说着,打开厨房门去给司琴弄热水。司琴上楼换好鞋下来,小丽已经帮她准备好洗漱的东西了。
回到楼上小丽给她倒了杯水,司琴接过来,一口喝干,“小丽,你还记得司明吧?他受伤做了手术,被我哥和锐哥哥送回来了,这会子还没醒。”
“怎么弄的?怎么会?那他怎么样了?严不严重?”小丽惊慌地问。
“应该会恢复,但是要过段时间,其中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几天恐怕得你多担待些,我得照看他,虽然我哥在,可是…….”司琴欲言又止。
“没事,这边我妈也熟了,要不要我也去?司明哥那么好脾气的人,真是的。今天怎么了?这么晚还来?”小丽还有些不安地问。
司琴笑了笑:“小芸今天也过来,我让她今晚住我房间,照顾司明,我哥也有个帮手。小芸对司明比我们都熟悉,照看病人也是一流。若我在,估计她不肯睡,怕吵醒我。所以,我过来睡,明天回去换她,她还没考试呢。明天司明醒了,稳定些,她也好安心去考试。”
小丽点点头:“也是,那你去吧,早些睡,明天我看着,杨方说话也就回来了,你别操心这边。现在这里有你的份我再不糊涂,由着我姐姐来,我也有力气。”
“小丽,只要她不过分,算了,毕竟你们姐妹一场,也不容易,只是她是那样的性格。看见司明这样,我才明白,有些东西若没了,就再没有了。”司琴淡淡一笑,“谢谢你担待,这几天就麻烦你。”
“你说什么呢?哪来那么多客气,司明哥也不是外人,想那年,如不是他一下子把他们打趴下,我们还要被他们欺负多久?也就那天杨方才开始打得过那两头野猪,我姐也才有事没事再不敢随意打我。”小丽说着激动起来,“你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回去好好照看司明哥。”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