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厅简单有序,几排椅子在屋子中间,司琴和司明坐在一起,雁南和子琦分开各坐一排。司琴环视了一下,看见他们心里明白了他们的用意。来的人并不多,再看看准备的情况,应该是拍卖方没邀请太多人。坐在中间位置的,那个昨晚和林锐在一起的女孩身边是一个中国人。司琴可以肯定,他是除了自己和司明唯一到场的在中国人。这场拍卖会需要高额的担保,不只是钱,还要审核一些交易记录,谁给他们担保?那么昨晚?值得吗?司琴心里一笑,脸上也微笑着和身边的洛伦佐交谈。
拍卖会按时开始,第一件拍卖的是一幅字画,两三次竞价,雁南拿下子琦嘴里的八大山人,司琴没有举牌。拍卖场地不是专门的场地,从前的客厅临时搭的地方,墙壁家具铮亮。透过屋子装饰上的反光,女孩身边的人并没有竞价。
他们想要什么?司琴的脑子动起来。
第二件一套西洋首饰,彩色的钻石项链、手镯、耳环。司琴举牌,几次轮回,司琴眼睛不眨地收入囊中。四周的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讪笑。前面的家具漆水告诉司琴,那女孩举了两三次牌。
接下来几件中国字画,司明、雁南举牌,也还顺利。司琴接着拿下俄罗斯彩蛋、法贝热彩蛋,几件小东西。四周讪笑变成好玩的欢笑,只要这些小东西出现就让她,也许举上次牌,替拍卖方推推气氛,似乎觉得这些小东西就是她的,她自己就是那么个美丽的小东西。在一群高大的白人中间,司琴显得小巧玲珑,加上她有意无意的似笑非笑,像个瓷娃娃那么可爱。子琦和雁南放下心来,她没被突如其来的人打乱分寸。白家的女孩突然出现,看来傍边的人是她家做的担保,作担保很正常,但是昨晚的手段可就是下三滥了。在她身边的人举牌次数不多,估计资金是问题,要不就是是冲着其中某一件东西而来。
接上来的是一件青铜鼎,本身并不大。司琴仔细看着鼎身上的文字,失蜡法的工艺,细致的雷文,三足饱满,麒麟足,这是这件东西最大的争议,动物足的形式常有,但这样的仅此一件,而且它的两耳是兽头衔环。拍卖师话音一落,有人举牌,一直不动的人也举起牌,司琴一笑也跟着举牌。几次较量,最后只剩下司琴和那个女孩旁边的人。又来了两次,司琴直接把价钱加了上去,最后锤声落定,司琴拿下青铜鼎。拿下鼎,接着一幅青绿界的画、一套花鸟图册、元青花翁,司琴、司明什么都没落下。众人才回过神来,把她当个瓷娃娃大意了。漆水上的反光,对方面无表情,拿了件山水画、一套鼻烟壶。
雁南、子琦看着司琴有条不紊地一步步拿下他们商量好的的东西。想来她前往欧洲大陆的门已经打开。只要把款付了,东西过来,于公于私,都是好事,司琴已经跨进这一行,那边英杰也应该做好接应了。不觉微微一笑,司琴把自己控制的很好。不知道会不会真开个车行,和英俊的洛伦佐做做生意,雁南想司琴会不会有兴趣洛伦佐家的服装生意?
拍卖会比预计的结束的早,司琴签好字,子琦替她完成后面的事。司琴始终没有见到物件的主人,多少有些遗憾。
子琦却说:“你给人留点儿颜面,面子可不是只有中国人讲,从前都是这边买进,这下可好,你一下子买走那么多,让人怎么一下子适应?还来谢你买走那么些年的骄傲?”
司琴想想笑起来:“我妈还觉得委屈了呢!好吧,我们先下去,你去道歉也好,说我土包子进城什么都想买也好,总是要安慰一下,随你说什么。找你悄悄卖了工厂,这会儿又卖收藏。”
子琦看着她挑挑眉毛,“去吧,花了那么多钱,高兴了。”
司琴抿着嘴对他得意地笑着。“笑得出来就好。”雁南笑着说:“我们在花园里等你,子琦。”说完带着司琴、司明下楼去。
花园里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洛伦佐看见他们下来,笑着走过来,“我有信心在中国卖跑车了。”
“和我哥哥谈,他喜欢车!”司琴把司明推朝前,笑嘻嘻地说。
车子往回走,司琴看看上去很疲惫,绷着的生意经松下来,司琴只觉得自己像掏空了一样累。
“司琴,下午的还去吗?不去也行了,早上的,现在已经传到欧洲去了吧,一下子花了那么多钱,也是凤毛麟角的事。”雁南看着她说。
“怎么能不去,当然要去,看见那女孩儿了,一次不打趴下,以后就是阴魂不散。她身边的是谁?”司琴抬头看着子琦问。
“倒是白家担保,姓姬,北京过来的。”子琦看看司琴,“下午要撑住了。”
“这个自然,要被下三滥的手段打败,我也枉为生意人了。”司琴嘴角努起来,“那家伙住在我们那层,昨天回去换衣服时服务生送他上来。”
“谁?”雁南问。
“你说的白家那女孩旁边的人,姓姬的那个。”司明想了想,“是了,我听说是有那么个人,原来为故宫博物院工作,后来自己干,就姓姬。来历没人知道得清楚,干这行每次还真是贼不走空。”
“姬,我听英杰也说过,这两年从国内过来一些人,专门倒腾这些东西,从前卖出来,现在似乎往回买。姓姬?问问英杰应该知道什么。”雁南想了想。
“好吧,不论如何,今天的过节是有了,司琴做的不错,一次就要打趴下,尤其这样下三滥的东西。”子琦看着雁南说。
“好了,不说他们,如果真像司明说的,下午会遇到啦,在这圈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倒是你们两,别人哪怕在国内都要取个亚当、约翰,再有些墨水的克里斯托弗、乔治亚。你们怎么没有?见到你们的都努力憋出筱先生、楚先生,再不子琦、雁南听着发音奇怪。”司琴笑着问。
“啊,到了这份上我们用不着随大流,保持独特也很好。再说,通过自己努力学会的东西会记得牢靠些吧?记不住的对我们也不重要了。”子琦轻描淡写地说,“到了欧洲也别跟着他们,要他们跟着你,司琴。”
和子琦、雁南一起吃了午餐,司琴回酒店休息一会儿,下午的拍卖就在酒店的功能厅举行。
送司琴回了房间,子琦叫住雁南:“做生意虽说商场如战场,但白家这一手过了。尤其还在我的酒店里,子莘婚礼上。在生意场上那么些年,见过、听过不借钱做生意的只有两个人,我曾祖父,还有就是司琴。”
雁南笑笑,“我知道。”
如司琴所料,下午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拍卖场上的大手笔,证据确凿,司琴入场时四周窃窃私语。
白家的女孩跟着司琴走进大厅,“你好,我们上午见过,您真是出人预料!我是白玉娴。”
司琴转身看着她微微一笑:“你好,我是司琴,没想到你能说中文。”
“我长往来北京,会说一些。我没见过您,那边能有您这样魄力的不多。”白玉娴笑着说。
“那么没见过也听说过了?这会儿见了觉得如何?”司琴微微一笑。
“您很美。”白玉娴笑得更灿烂。
“是啊,美人总是招嫉妒,您呢?做这一行很久了?”司琴笑笑说。
“这一行很有意思不是吗?”白玉娴笑着,“您今早收获就不少。这次您有想要的东西吗?”
“有啊,青蚨剑。”司琴笑着,“很多人为它不择手段呢。”
“拍品里没有这东西。”白玉娴笑着。
“哪儿没有这东西?遍地都是。”司琴笑笑,“白小姐什么地方人?”
“我不是中国人,我是德国人,有些中国的客户。他们大多是北京的上层,在你们国家呼风唤雨。”白小姐笑嘻嘻的回答。
“那么动不动掉脑袋的事情常有了?我很喜欢这边的一些书籍,敢写,看看他们写的。前二十年,今天还是高官,明天就是阶下囚,坐牢是小,掉脑袋当饭吃。”司琴笑着说,“还别不信,我就在那边生活记得吗?”
“白小姐,你来早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司琴微微一笑,心想,“打狗要不要看主人呢?”
“姬先生,你好,这位是司琴小姐,我们早上见过。”白小姐回身看着来人说。司琴转过身,微笑着:“我们见过,昨天下午,您和我住同一层楼。”
“你好,司小姐,这姓氏倒不多见,姬麟如,初次见面。”姬麟如微笑着对司琴说,“早上司小姐好不威风。”
“姬先生听说了‘水月观音’?”司琴笑着,“可惜我们这趟是白跑了,消息有误。”
姬麟如微微一愣,笑起来:“司小姐真是消息灵通,姬某有意于此,但是消息有误。”
“所以不择手段,也是,商场如战场。”司琴笑颜如花地说,“只是,消息还是有误。”
“司是一个姓,我想不是小姐的姓氏吧?小姐姓宋?”姬麟如也笑着说:“还是姓更少的独孤?”
“我说过我姓司?我不记得,不过来这里大约斗钱,斗手段,不斗姓氏。”司琴笑着,“今天下午我改主意了,看热闹就好。”
“昨晚就很热闹不是吗?”姬麟如笑着。
“后面更热闹,我要去欧洲看热闹,姬先生去不去呢?”司琴一笑。
“独孤司琴,果然名不虚传。”姬麟如笑着,“将门虎女,这次要牺牲谁?”
“我怎么知道?我看热闹,看热闹自然不嫌事大。”司琴笑着,对不远处的洛伦佐举举手里的酒杯。
洛伦佐笑着走过来,“卡珊德拉,你们认识?司琴,卡珊德拉可是赫赫有名,怎么?你请了她做顾问?”
“没有,是这位姬先生请了她做危机公关。”司琴笑着。
“杀你吗?司琴,”洛伦佐笑着转头看着白小姐:“那太遗憾了,我还想和司琴做跑车生意呢,服装生意也好。有她,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打开中国市场。”
“太遗憾了,您为什么要杀那么个美人?姬先生,难道是因为得不到她?”洛伦佐笑着,和司琴碰了碰手里的酒杯,“司琴,真遗憾,美人招人记恨,毁容、毒杀、拔舌头、割喉咙的事常常发生。高明点的对身边的人下手,不过这个证明了一点,你是独一无二的,唯有杀了你,才显得了不起。你瞧,常理就是那么冷酷。”
“那么我死的也值得。只是带着背后出刀的小人,也被写进历史,多少恶心。”司琴笑着,抿下一口香槟。
“那没办法,亲爱的,现实就是那么残酷。”洛伦佐笑着向司琴伸出胳膊,“要开始了。我可得占着临危救美的英雄位置,这么被写进历史,死了也值得。”司琴笑着挽起他的胳膊走向椅子。
拍卖开始,司琴说不买,真就不买,子珪进场,买这买那。洛伦佐不时举牌,和司琴聊着,买几样珠宝。一只鎏金香炉端了上来,云雾缭绕、松鹤延年。
“真不出手?”姬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司琴身旁,小声问:“这是真家伙。”说着举起手里的牌。
“来看你死了没有。”洛伦佐笑着也举牌。
“这就难了,我有你做保镖。”司琴笑着。
“错过可就没了。”姬麟如面不改色地举牌。
“这可难了,我不喜欢它。”司琴笑着,“难不成买来砸?”
“买那么多就为喜欢?”姬麟如又举牌。
“不喜欢谁买?”司琴笑笑。
“少见。”说着又举牌。
几轮竞价,司明拿下香炉。
“独孤小姐好手段。”锤声一落,姬麟如一笑。
“在怎么好,也比不过您去,自己买自己的东西。”司琴微微笑一下。
“怎么见得?”姬麟如笑着问。
“好让你改进骗人的技术?”司琴笑着。
“商场如战场,小姐教导过了。”姬麟如看司琴一眼。
“好反手。”司琴看着台上的拍卖师笑着。
“此话怎讲?”姬麟如不解地问。
最后一件拍品拿上来,一只五英尺长的深褐色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一张明式中和琴,难得的是琴和匣是一根木头所制。拍卖师三言两语讲完,开始竞拍,司琴看着别人竞价,看了一会突然出手,直接把价钱加了上去。姬麟如笑着也举牌,司琴毫无表情地竞价。
“没想到我们还有意见一致的时候。”姬麟如又举起手里的牌子。
司琴一脸懒得理的样子,百无聊赖地举牌。
“真这么下去,可就物超所值了!”姬麟如微微一笑,又举牌。
司琴木然地举起牌子。
“你想什么?”姬麟如认真地看他一眼。
“拿它烧火,据说好琴的尾巴是烧焦了的。”司琴面无表情地放下牌子。
“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琴?”姬麟如冷冷地说,举起牌子。
“死了几百年,这琴大概也弹不了,烧了合适。”司琴木然地说。
姬麟如冷笑一声,举起牌子。
司琴直接翻一倍,还是一脸木然的表情。
姬麟如看着她,点点头,“你狠。”
司琴回头看着他的脸:“给你凑路费去欧洲还不好?”
姬麟如看着一辈子都无法忘了的,看穿一切后,美得不像真的,毫无表情的,百无聊赖的脸。
想了想最终放弃。
司琴在一阵掌声中得到拍品却看也不看,微微一笑,离开会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