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摇摇头，回房间换好衣服，房间里的电话响起来，前台告诉他，车已经在等他。司明出门叫上司琴，司琴看上去还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举止稳重得体。乳白的羊绒呢套装，黑白撞色的高跟鞋。乌黑的头发装饰着半月形的发饰，红宝石熠熠生辉，脸上带着成熟的微笑。“她真的不是孩子了，就在一夜之间！”司明走在她身边突然觉得心酸，不知道自己离开的一小时司琴经历了什么。不论什么，这么突然地成熟让人心痛。
一路上司琴没这么说话，安静地想着心事。不长的一段路让司明十分难过，想着不一会儿见到外婆，怎么给她打圆场。外婆还好，但绝不能让伯母看出端倪，她大约会去把林锐骂一顿，弄得路人皆知，然后把司琴直接拉上车回家。
车子在房子门前面停下，司琴深深吸口气，打起精神下车。三叔、外婆和爸妈已经出来了，正在台阶上和雁南子琦说话。
宋韵看见司琴，忙着说：“司琴，怎么现在才来？你的脸怎么了？没睡好？”
“昨晚玩得晚了些，睡得晚，今早起晚了，弄头发又花了些时间，没什么。妈，你们收拾好了？护照、机票都带上了？”司琴笑着说。
宋韵把司琴拉到一边，小声急切地说：“司琴呀，你子琦哥和我说了，今天你们要去的地方，有这样的事情你应该放在心上，早睡早起。那些东西都是国宝。国宝，你去就要把它们带回国，知道吗？虽然那些东西是被强盗抢到这儿的，他们根本拿不出当初从我们中国买出来的字据，就是拿不出发票来。这样的东西，本应该无条件还我们才是，可是谁能和强盗讲道理？虽然现在我们出钱买回去是委屈了，可是如果我们不买，那些东西又是石牛沉海，又不见天日了。当下之际还是忍忍这口气，把它们买回去啊！你们不用送我们了，和你二哥直接去拍卖会，别小气钱，记得把要紧的买回来，钱就是在这时候花的，知道不？”司琴看着母亲焦急的脸心想，“雁南和子琦是和她说了些什么？”
“你明白吗？司琴，妈妈再不劝你做生意缓缓，挣这么多钱，就是这时候用。”宋韵看着司琴有些走神，又问。
“我知道了，妈，你们先回去，我和二哥去看看，拿准了，我就买。”司琴笑着说：“不单这边，过几天我和二哥就跟雁南哥去欧洲，那边还有这样的私人拍卖会。我们办完这边的事就过去看看。”
“哦，那你们忙，我们你就别操心了，有你三叔呢！快去吧。这头发梳得真好，比昨天的新娘子漂亮多了。”宋韵忍不住伸手捋捋司琴腮边的卷发，“真长大了！”
“走吧，堵车就麻烦了！”独孤雷震走过来，“司琴对这些事情有自己的主意，这些年见过的也多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你就别操心了。”
宋韵转身跟着丈夫来到车边上车，司琴走到车门前看着里边的外婆说：“外婆再见。”
“司琴，好好照顾自己，做好事情，别操心我们了。”外婆笑着，看着司琴的脸，“司琴还是那个我见过最漂亮的孩子。”
司琴笑着和父亲、三叔道别，看着车子出门离开视线。
回过身来，子琦、雁南都在看着自己，司琴笑笑说：“你们和我妈说了些什么？连对雁南的态度都转变了？”
“给她看了今天会拍卖的物品照片。”子琦微微一笑，“我也是父母在不远游的人，知道他们的喜好。司琴，今天真美，你会是今天的女王。”
“好，你有办法，都变成‘你子琦哥’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司琴看着他们问。
“目前还好，没什么传闻，你呢？”雁南看着司琴问。
“有传闻也不意外，有也是好事。”司琴淡淡地说。
“怎么讲？”子琦皱起眉头。
“漂亮、伤心，有钱的弃妇，心情突变，买遍美洲、还要买遍欧洲，哪儿有卖的就去哪儿买。既然除了钱什么都不剩下，那就买。”司琴安静地说：“我不相信巧合，还是想好对策。”
子琦抬眼看看雁南，问司琴：“你就确定要这么做？”
“你听见我妈说了，再不拘着我赚钱！”司琴笑笑。
子琦想想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你确定这些东西会涨？”
“我拿我那百分之五十担保。”司琴稳健地说，“不出三五年，会翻倍。在国内，我能赚钱，别人也能，权、钱之间，比我赚得多的人多了去了。到时候挑些三不值五的卖给他们，大有人磕头作揖的来买。弄得好我们一件养个两三件，多好。二位记得像英杰哥那样来建几间学校，盖几间医院就好。”
子琦微微一笑：“今天的东西大多书画金石，八大山人的东西我见过，是真货。其它也有意思，他家前几辈人成批买过来，这辈人投资失利，卖祖产了。但是现在还不是让世人知道的时候，所以是私人拍卖会。”
“确定是真的？”司明拿着相册问。
“我和他们有过交集，酒店的地、司琴的生产线就是他家的。”子琦看看司明，司明一笑，又看手里的图册。
“司琴这打扮必然事半功倍，我会介绍你是我的堂妹，为客户收集艺术品，你把你三叔在欧洲、香港、澳门的买卖记录带来了？”子琦看着司琴问。
“让他去查更好些，我想先买下几件，过天他就会来找你了罢？”司琴微微一笑，“一次给足了，价钱上就不会下来，我打算打包买。”
“司琴，你的胃口真吓人！”雁南看她一眼。
“还说，你在欧洲的找的怎么样了？我还得买。”司琴看着雁南问。
“那边也有没落了的，还不少呢，就等你过去。殿下！”雁南笑着，“你说今天会不会有人出价买她的发饰？”
“哦，我们打赌，我猜会，它太特别了，晚宴上必定压倒群芳。”子琦笑着说，“你昨天是故意的吧？就那么串珍珠，寒酸得我都想送你几样了。”
“它和衣服很配，大家很高兴不是？该是土里土气的寒酸像，就是寒酸相好了。”司琴笑笑，“我为别人想，别人也不见得领情！”
“谁要认为你寒酸，一定没长眼睛。”雁南笑着，“今天就很好，等他想着敲你一笔，你就要他搭上大礼包。”
拍卖会在一栋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花园洋房里举行，子琦他们在门口下车，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人们的注意，尤其司琴，“去了就要做女王。”发型师的话突然冒出来，司琴不觉微微一侧头，甩开不必要的思绪，把自己拉回战场。
这是一栋三层独立的房子，坐落在城里，花园很大，一路走进客厅不像是拍卖会的样子，倒像是一个酒会，只是早了些。人们三两成群，愉快地闲聊，看起来不少人相互认识，不时从某群人里发出愉快，轻盈的笑声，音量、速度、长短得体合适。听到这些声音，司琴微微一笑，她的脑子在这些声音后面听出了暗流汹涌，彼此猜忌试探，那是她熟悉的生意场。看来生意两个字在那里都一样。
“筱先生，”不时有人来到他们跟前，子琦笑着一次次介绍身边的人，温和适当地和人寒暄。不久司琴发现叫他子琦的是熟人，叫他筱先生的见面而已。雁南也遇到认识的人，不时聊几句，司琴和司明一一被介绍过去。
在二楼的展厅里摆放着主人的一些收藏，林林总总看似没有什么规律。不过司琴一眼捎过去就知道，摆放的目的是体现住人收藏的全面和广泛。跨时间、文化、种族、各种材质，不过有些看上去是才摆出来没多久，是些小巧玩意儿，做工精巧，质地考究。俄罗斯彩蛋、法贝热彩蛋、拿破仑时代的首饰、几件珐琅制品是早期清廷的玩意儿，点翠的发簪、掐丝的如意。
“司琴，”听见雁南的声音，司琴从几件错金银器上抬起头来，雁南带着个灰白头发，带着黑框眼镜的老年绅士走过来，“这是我的妹妹，独孤司琴，这是若兰先生，我家的老朋友。”
老绅士看着司琴：“你好，小姐，上帝从来都是不公平的。你在这里，别人就不过来了。”他笑着说。
“你好，确实不公平，我们都站在这里。”司琴笑着说。
“没在雁南家见到你，却在这里遇见你，真美，难怪雁南把你藏起来。”若兰先生笑着，“喜欢首饰？”
“我是珠宝设计师，希望做出最美的，不过看到这些东西，我大概只有买的能力。”司琴看着玻璃柜里的点翠错金银的发簪说。
“你头上的发饰也是别人想买的好东西。”另一个人走过来，微黑的皮肤，浓眉大眼，就司琴的审美来说，比司斌多了男性的刚毅，但恰到好处。“你好，雁南。”他的英语也有口音。
“你好，洛伦佐，我的妹妹独孤司琴小姐，司琴这是洛伦佐，我的同学，他想着怎么把他的跑车带到中国，给你们开开眼。”雁南笑着说。
“找我呀，我让哥哥再开间车行就是，啊，他呢？”司琴发现司明不在跟前。
“小姐对车感兴趣？”洛伦佐笑着问，“真美，这样的头发，我刚见到你的背影，还以为见到我们罗马的美人。”
“谢谢，我能驾驶一辆车，一辆好的跑车可比男朋友更有价值，因为它必不会贬值，也不会变心。车，我家有人真喜欢、了解他们。”司琴笑着。
“那太好了，我有好车！”洛伦佐笑着递给司琴一杯香槟。
“我有好渠道，专卖好车。”司琴笑着和他碰碰手里的香槟。
“雁南，你把她藏起来太久了，我们有很多话题可以谈。”洛伦佐笑着，“你今天想买些什么呢？小姐。”
“我见图册上有些珠宝首饰，‘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司琴笑得灿烂。
不远处的司明和子琦介绍的人聊着，时不时看看司琴，心想“她如何能这样笑，每一次笑她在心里哭多少？”
“这样的美人真不多见，谁不想和她聊聊！”其中一个和司明聊天的人顺着司明的眼光笑着说。
“啊，那是我妹妹，第一次带她出来，家里要我照看好她。”司明收回目光笑着说，“她是设计师，喜欢那些闪耀漂亮的东西。”
“你妹妹？那么说她是中国人？真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对方失声脱口而出，“我以为是日本人，新加坡人，或者混血的东欧人。”
“那么你错了，她是纯粹的中国人。”司明笑笑。
“那么，你们……”正想说什么，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宣告入场。
司明等司琴走过来和她一起入场，刚来到走廊，就看见早上当他面关上电梯的人正从楼梯上来，身边正是雁南嘴里的那个疯子！此时梳妆打扮一番也还有稳重的样子。司明觉得自己的胳膊被司琴轻轻捏了一下。
回头看看，司琴微笑着和洛伦佐聊，“我哥哥真是小气，居然没和我说起他有那么英俊的同学。”
“他？当然不提，成天在赛道上，要不在沙漠里。我可不想你晒死在赛场边。”雁南看洛伦佐一眼笑着。
“我？你可以不再做花花公子，我也可以不再做赛车手。”洛伦佐一本正经地说，“我也有我的生意对吧？”
“除非你把赛车卖到中国去！”雁南笑着。
“过几年，也许就是好生意。”若兰先生笑着插进来说，“司琴小姐我记得，前几次在香港的拍卖会见过，现在想起来真是判若两人，那时漂亮，这会儿美。”
“子琦说你是他妹妹？雁南也是么说。”若兰先生看似好奇地问。
司琴笑着说：“这是中文和英文区别的地方，英文有个好处，一句法律上的兄弟、姐妹就说明问题。子琦的堂妹嫁了我的哥哥，我的表姐嫁了雁南，所以在中国他们就是我的兄弟们了。”
“那么说你是宋家的孩子？”若兰先生侧身让司琴先进门。
“宋家是我的舅舅们。”司琴笑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