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以他奇特的方式速战速决，出去溜达，留下其他人慢慢吃。休息一会，司琴带着几个人到镇里走走，一路上见到她的人都忙着打招呼。司琴像是每一个人都认识，和每一个打招呼的人用方言说笑几句。司斌和林锐仔细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司斌隐约猜到了些眉目，林皓全然听不懂，不由得邹眉头。突然有个上年纪的老太太往她跟前塞了把炒花生，林皓不由得接了过来。一下子，变魔术似的，几个上年纪的人提着篮子出现在他们周围，把篮子往他们手里塞。英豪吓了一跳，忙着问：“司琴，这是怎么回事？”
司琴笑着对几位上年纪的人说了些什么，他们愣了一下，唧唧喳喳地大声说起来。司琴想了想，笑着说了几句，他们似乎接受了司琴的话，把几个篮子里的东西每样挑出些，放在两个大篮子里递给司琴，司琴接过来笑着道谢，顺手递给身边的司斌和林锐。她的话似乎让人们很满意，几个上年纪体面的人跟着他们一路和司琴说着，来到路口，他们的两辆车已经停在路口。老板和老板娘笑嘻嘻地站在车旁正和雁南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猜着说话，不时的，旁边的男孩子用普通话给雁南翻译。
司琴到车跟前，回头和老人们说话，道别，老板上前一步把车门打开，让司琴上车。看他们一一上车，坐好，这才替他们关上车门，向他们回手道别。司琴向车外的人挥挥手，发动车子上路，后视镜里，几个孩子还跟着车跑了一阵。
“这又是怎么回事？”英杰看着后视镜里路口的一群人奇怪地问。
“还有什么？大小姐顺手把他们的蜂蜜卖到日本去了，家家赚了钱，盖了房，再不会被骗着买农药、化肥。只管把山里的花花草草看好，油菜种好，把家里的几窝土蜂子伺候好，皆大欢喜。”齐师笑着说，“前面加工厂就是大小姐的本钱，还弄蜂胶，蜂王浆什么的，生意好着呢。”
“这孩子，真是八爪鱼变的！”英豪感叹着。
“你就不会说句好的？美丽的？亏她叫你声哥哥！”英杰不满意地说：“我猜，司琴赚了钱又回一笔在这村里了吧？”
“怎么说还大少爷知情识趣，”齐师笑着，“那边的学校，图书馆，大小姐给的，孩子们上学还有午饭，考取县里的中学、大学还有奖金。这村子现在稀罕了，从前只嫁得出去，娶不进来，穷字当头。现在，媒人都把村里人家的门槛踏破了。”
“你们大小姐看来很得人心，连我都沾光。”雁南拿着个不知名的豆子样的东西啃着，“这东西是什么？味道有些奇怪，不过很好吃。”
“你拿它醒瞌睡呢，那是酸角。”齐师看着后视镜说。
“我这个不酸，甜的。”雁南笑着，“我看你们大小姐是最会赚钱、花钱的主，她赚钱是为了好玩儿，花钱是积德，像她这样的女孩还真是绝无仅有。”
“小少爷又在村子里听见什么了？”齐师边转过一个九十度的坡道弯边说。
“我什么也听不懂，还得那孩子做翻译，真是惭愧，还管自己叫华人呢！”雁南苦笑着说。
“也不怪你，就是说汉话也是十个地方八个音，哪能全懂，更何况这里说着几种话呢，完全不同，汉话，彝话，白族话。”齐师安慰他，“你别把酸角吃多了，小心倒牙，晚上就没法吃好吃的了。大小姐说我们不去村里，直接回山上茶花阁，你们奶奶已经在那儿做饭了。”
饭饱神虚，转几个弯，司琴车上的人就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司琴看看后边的林锐、林皓和易殊，笑起来，径自放开速度往家赶。司斌抓着车门框上的把手，笑着看她从容自如地操控着方向盘，爬上一座座山，拐过一道道弯。
“司琴，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已经这么从容不迫了，不管生意还是生活，真是长大了。”司斌小声对妹妹说。
“总不能不长大，那还不叫人笑话？”司琴笑着回答，“你也睡一会吧，还有段路呢。这几年我们还弄了几匹新马来，有一匹悦风的小马，简直和它一模一样。大黄的几只小崽子就像几头小狮子，你会喜欢的。我们直接到山里去，不从村里走，那里一片忙，我们别去添乱，明天一早下去接亲就好。我们这边的新房小三子、杨方弄好了，酒席奶奶和小丽妈看着也弄得十全十美。我们去做个现成的本家兄弟姐妹就好。”
“听上去真是万事俱备，不好意思，我甩不开手，回来得有些晚了。对了苏院长说他们下午才出来，赶得上么？”司斌突然想起来问。
“他们不过晚两三个小时，来得及，苏院长家儿子回来前可是跑墨脱线的汽车兵，这路对他小意思，而且去年国庆就跑过了，他也喜欢玩儿。”司琴笑着说。
“怎么去当汽车兵？”司斌奇怪地问。
“他高中毕业没考大学，参军了，三年后在部队考的大学，第三军医大学。这几天回来探家。”司琴看了哥哥一眼，“只有我们，没有子承父业或者女承父业。”他们相视一笑，“真可惜了的！”
夕阳中司琴叫醒几个熟睡的人，汽车已经穿过核桃小路来到草坡上，金色阳光给绿色的草坡镀上金属的光彩，远处的琴海微波粼粼，光彩照人。司斌越过司琴看着窗外久违了的故乡，整个人突然轻松下来，不觉笑起来。
“真的！是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易殊叫着，紧紧抓住林皓的手。
“我没见过这湖！她真漂亮！司琴，老天爷真是对你另眼相看！”林皓贪婪地看着窗外的湖光山色，“我认输。”
“饿不饿？忍一会，马上到家了。”司琴笑着说。
“停车，停车，我要走过去，停车！”林皓大叫着。
“算了吧!这会儿正是羊群、牛群回来的时候，那些牧羊犬、看牛狗可不认识你，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先到房子里休息会儿再说。”司琴看她一眼，“怎么就忘了小黑把你撵得爬上树！”
“啊，你没交代他们把狗拴好！”林皓不耐烦地叫起来。“你去赶羊回来？还是去赶牛？”司琴哈哈笑着把车开到茶花阁前停下来。
外婆已经站在廊下等着他们，还在厨房里就远远的看着两辆车，在夕阳下向她飞驰过来。一时间泪流满面，不由得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屋子。看见她径自走向门外，林婉如也跟了出来。
车子停下的一刹那，林皓跳下车子，直直地冲她跑过来，“妈，妈、妈……”林锐跟在她后面快步走过去。
“他们一家子也有五六年没见面了。”司琴心想，司斌倏地一下，也从她眼前跑过去，接着英杰、英豪快步跑过眼前。司琴抬头看着廊前的外婆，夕阳的余晖把她满头白发染成淡淡金色，“外婆也老了，还有几个五、六年！”不由得轻轻叹口气。
“怎么就叹起气来？时间不像我们想的那么长，也不短，司琴，你真的觉得值得？”雁南不知什么时候把胳膊搭在车窗上问她。
司琴笑笑，“我去停车，你的房间还是上次那间。”
“司琴总是镇定自若，好。”雁南头也不回地提着背包走向外婆。司琴跟着齐师把越野车开进院子停在玉兰花树下，打开后备箱，取出几个人的行李。
小三子走过来，帮她提着大包小包，“琴姐今天怎么迟了？你外婆还担心呢！”
司琴笑着说：“大沟村那边街子天，就在顾老板那儿歇了会儿，没事。你爸妈、奶奶、爷爷呢？”
“在村子里住着，这会儿正和上年纪的人玩牌，开心着呢。”小三子笑着说：“还不想走了，说又像在巷子里了。”
齐师、司琴、小三子提着行李进屋，屋里没见几个舅舅、舅妈。
“你舅舅他们这会儿在村里帮忙呢，要吃过饭才回来，每天都这样。早上起来，吃过早点，湖边、山上四处走走，就到村里去帮忙，好歹也是男方本家。没想到他们从大城市来却没什么架子，做起事情来也是麻利得很。”小三子看出她的疑问，“终究是辛苦过来的一辈人，哪儿都一样。你那几个姐姐、哥哥倒是会玩，骑马去了，吃饭才回来。”
“谁跟着？”司琴提着林皓的行李往楼上去，听见他的话，回头问。
“你大伯伯家的两个弟弟，还有杨大爹家的。放心不会有事，他们爱玩，也惜命得很。”小三子笑着提着包进了三楼过厅，“哪个是司斌哥的？锐哥和新来的住一起？”
“左手司斌的，右手林锐和易殊的。”司琴笑笑。
晚饭时司琴到对面角楼里把林皓叫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皓揉着眼睛，看见她才回过神来，“几点了？”
司琴笑着：“起来去吃饭，吃完饭歇会儿我们去泡温泉。这几天有外人不能由着性子来，起来。”
“是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我都糊涂了！这就起来，我说，那雁南是什么人？你说他是记者，不止吧？”林皓爬起来，进浴室换衣服。
“他是记者，要和我四舅舅的女儿妩颜结婚了，家里生意做得不小，独子。怎么，你想叫他帮你出名？你名气够大了！”司琴帮她从新铺好床。
“我是说你！”林皓从浴室探出头来，“约上他一起做生意不好？”
“我的规矩…….”
“得、得、得，知道，知道！不和家里人做生意，不和朋友谈钱。”林皓打扮好出来，亭亭玉立。
司琴看着她：“果然人是衣裳马是鞍，我要是个男的，也会喜欢你，说话不那么冲，雁南说不定就被你抢了！”
“呀，什么时候厉害起来！真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先打招呼，别招惹易殊，是我的，知道不，我是认真的。”林皓双手叉腰，瞪着司琴说，“我可不是你妩颜姐姐，我是你亲姐！”
“我只有兴趣和他做买卖，海外投资也是件有趣的事情。再说，他眼睛里只有你！连司斌那个老夫子都看出来了！”司琴笑着说，伸手接住林皓扔过来的枕头，又扔回去，“走吧，迟了他们又叫，真不明白他们好像喂不饱！”
“男人要是喂得饱，一定是病人！”林皓笑着放下枕头，和司琴一起下楼，“真没想到你还留着这房间，还和从前一样。”
“是小芸姐留的，我一年难得来几次，出国的时间比在这里的时间长。”司琴回头看看屋里的陈设，“换过几次东西了，还是原来的样子，也只有她的心思。”
“她这就嫁过来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像从前！”林皓笑跑下楼梯，易殊的声音出现在楼下的过厅里。
司琴笑着摇摇头，也只有她，一群人里全心全意为艺术而存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