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餐厅里已经摆不下，一楼大客厅打开，大桌子支开又是满满两桌人，奶奶、外婆高兴得什么似的，抓着司斌、林锐不放。一会儿夹菜，一会儿要他们说说外边什么样子。虽然司琴带她们出去过几次，但是看起来她们更愿意听两个年轻人的故事。林锐放开话匣子，几乎是他在说，司斌只是问到才说几句，总是笑着听林锐说，和另一桌的英杰、英豪、时不时地林皓插几句，一片笑语欢声。司琴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微笑着。
“那一桌长辈，司琴，等我们走后，你要花多少精力平复过往？”坐在她身边的雁南微笑着问。
“你总在高兴的时候说烧心的话？”司琴同样微笑着问。
“我是好奇你能强多久，又能撑多远？”雁南面不改色地对桌子那边的英豪努努嘴。
司琴看着奶奶身边的林锐笑笑，偏头回答：“尽我所能，生活也不是全然无趣，况且不是我一个人撑，我有小芸姐、二哥。”
雁南的表情停了一下，礼貌地笑着：“我也和你一起撑怎么样？”
司琴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我不想太多的资本进来，有我就好，已经到这一步，我的生活就远远不止我自己。”
雁南转头看她一眼，回头看着英豪和准岳父岳母，微微一努嘴，嘴角泛起独有嘲弄的微笑，“司琴，你比我那几个瑞士读书回来的姐姐都强，给她们花那么多钱真是冤枉！瞧瞧他们，心里急着，却不敢多说，还担心着我生气。”
司琴微微一笑：“雁南哥说笑了，我不过土生土长的乡下孩子，哪能和淑女贵妇圈里长大的姐姐们比。我只是在我的圈子里自在罢了！”
“你们俩，只顾自己说话，说来我们也听听！”英豪隔着桌子，看着司琴笑着说，“倒是一幅‘对弈图’的样子，烽火硝烟的”。
“雁南，你就打住吧！我没接你的投资，你也说不动司琴，她不会和你做生意，会坏了自己的规矩。不过这里就有现成的，易殊，说说你手里的项目。”司明在另一张桌子前，笑嘻嘻地看看这边的易殊和雁南。
易殊微微一笑，“也和司琴有关呢，工程在东南亚，我们下来再聊。”
“总归是明总，认识不到三小时，这生意就上路了！”英杰笑着说，“做新郎官还那么忙。”
“说起来，北京易家也算有交情，我和他父亲是一批去苏联的。前日里还听说你在欧洲度假，没成想跑没影了。原来是和我们林皓回来了，也是歪打正着。还说着什么时候让你们小辈见见呢。”独孤雷震看着易殊说，“连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呢，上次去你家，说你还在美国读书，这次倒是意外，就见着了。”
易殊不好意思地笑着，“不知道是独孤叔叔家，是我冒昧了，早知道就先告诉爸妈一声，让您见笑了。”
“好在没有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下，我有信心做这修桥铺路的好事了。”司琴笑着替他解围。
“有个第三方，就不算是和家里人谈钱了！好了，生意下去说。瞧瞧你们，这铜臭味，弄得满桌子菜都变味儿了！”林皓笑着打断他们，话题将就着来到几个上海的兄弟姐妹谈骑马、爬山的事，又一阵欢声笑语。
一片笑语欢声中，没人注意到林锐奇怪的微笑，眼光时不时地划过雁南和司琴，她的美丽从来都是自己的向往，她的财富是自己要逾越的鸿沟。她的财富谁也没说过是多少，是独立的，还是和独孤雷鸣的混在一起。但是这能让楚雁南占不到优势的气度，绝不是泛泛之辈。楚家在欧洲已经经营了那么多年，产业庞大，个中翘楚。他心里不由得打起算盘来，多少心里有些失望，这样的鸿沟要多长时间做代价？
“眼见着这些孩子就长大了，瞧瞧他们，一个赛一个的能干优秀。我们就是睡着了都会笑醒，昨天还是孩子，今天就要结婚，哎，日子呀，经不起琢磨就过去了。就像你们这样快快乐乐地过一天多好，要能这么长长久久那多好呀！”奶奶看着满桌子人笑着说，“难得这满桌子人，这是千年难遇的缘分，司斌呀，你也不小了，奶奶呀，就等你的消息，可要赶紧的！”
“我也是你奶奶的意思，司斌，放在心上了，几位舅舅、舅妈，帮忙看着。”话题又转到各家认识的未出阁的女孩儿，司斌被弄得进退不得。司琴隔着桌子笑嘻嘻地看着哥哥幸灾乐祸。
“大小姐，”司琴正乐得地看哥哥的囧像，齐师悄悄来到她身后，小声用方言叫她。
“怎么？”司琴偏头眼不离司斌小声应着。
“那村子来认亲了，指着明总是他们血脉呢！”齐师用方言小声说。
司琴微微抬眼看了看司明，笑着，“张伯伯来了？”
“没到呢，你爸妈在村里等着呢，他们还不知道。”齐师对偏头过来听的雁南笑笑。
司琴笑着放下筷子，悄悄站起来，离开屋子。她前脚出门，雁南也跟着溜了出来。来到院里，从库房边的小门出去，那里已经拴着两匹带鞍子的马。司琴翻身上马，齐师上了另一匹，雁南一把抓住司琴的马笼头：“给我一匹，要不我这就上去和你一起骑。”司琴看他一眼笑笑，“齐师，你另找一匹，让他骑耀光，摔下来别怪我。”
“好歹也是念的伊顿公学。”说着翻身上马，姿态潇洒文雅。
“练过呢，我信你不会被摔下来了。”司琴笑着，“奇怪，怎么不说是哪家大学，却说中学。”
“算了，和你，那所大学都一样！”雁南在手里、腿上暗暗和耀光较劲，耀光踢了几下后腿，前后跃了几次，安静下来，雁南稳稳地坐在马背上。
司琴看看一笑，催动悦风悄悄离开房子。雁南拍拍耀光的脖子，耀光也跟了上去，不一会齐师骑着匹黑马跟上他们。
跑了一会儿，离开草坡齐师才开口说话：“大小姐，大村的村长和你大伯伯，把他们堵在大村那边，大概还不知道你张伯伯来的事。乐苏在那边路口等我们，我们还是走山里吧，往村里过少不得有猜疑，小少爷走山路行不？”
“行，阿富汗、车臣我都走过，没死。”雁南淡淡地说，“怎么回事？”
“有人趁婚礼来认亲，敲一笔。”司琴平淡地说。
“司明妈妈找上门了？能拿钱打发不？”雁南问。
“哪儿啊！是把他抢了个精光，又把他们母子赶出来的村子。”齐师递给雁南一个马灯和手电，自己跑上前去，让司琴跟着自己，雁南在后。
“听上去要闹婚礼呢，司琴你打算怎么办？”雁南高声问。
“去看看，那村子周边废弃的林场已经是我的了，至少以后五十年里是我的！”司琴冷冷地说。
“司琴，这边，”乐苏远远看见灯光，从湖边迎上来，“怎么把他带来？”看清雁南，乐苏用方言问。
“不看看我怎么掌家执政不死心，别管他，听不懂多少。”司琴同样用方言说，“怎么回事？”
“上月发春水，他们那边山体滑坡，村子没了，平日里就和乡里为开矿的事打斗，这会子没人肯接他们，就想到司明了。”乐苏催动坐骑，“这边，还好没下雨，路不难走。”
司琴突然吹响犀利的口哨，一头大黑狗跑过来跟着他们往前跑。若不是坐骑不慌不忙地跟着司琴跑，雁南真会被从身边跑过去的狗吓一跳。它太大了，也不像狗，像头熊，悄无声息地突然冲出来。狗发出低沉的低吼跟在司琴身边跑，不时的发出低吼。
“司琴，这是什么？”雁南不时避开划过头脸的枝叶。
“猎狗，别怕它，叫它来只是让它开路，提前让山里的动物知道我们来，避开我们，我不会让它咬你。”司琴笑着大声说，“跟紧了，马儿知道路。”
“你这丫头！”雁南咬牙切齿地说，“一开始你就看出来了！”
“是，你第一眼见到我和妩颜，就像我在马场挑种马。”司琴开门见山地突然开口。雁南一愣，没想到自己竟然输在一见面。
“司琴，你以后会遇到更多，也不止我这儿。你知道你多走运，不必用自己做筹码，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有一个社会正常接受的家庭，成员关系简单正常。”雁南看着她的背影大声说。
“所以，我努力保持我这小小的幸运。”司琴大声回答他。
“我没那么容易被拒绝，有时候不正常也有不正常的好处，我可不是你亲哥哥。”雁南大声说着，“你知道吗？”
“不怕碎尸万段？”司琴轻描淡写地回答。
“也值得呀！”雁南挑逗地回答。
“那你就等下辈子吧，如果我们还能遇上，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就是亲兄妹了。”司琴在前面笑着说。
“我不信有下辈子，你在说英语！”雁南提高声音说。
“我以为你想说，不是你先开的头？伊顿公学。”司琴毫不在乎地接着说：“而我呢，在乎我堂兄弟纯洁的灵魂，不被你搅乱，也不想他一回头把你推下山。你这没个高低轻重的不正常。他为你死不值得，要是他那么做了，我一口咬定是你自己掉下去的，反正你已经在下面了。”
“丑话说在前，好，妹妹，你划了界线，那是你，我可没想着要遵守。”雁南跟着司琴越过一条水沟，“我倒看看你怎么光明正大地阻止别人认亲？”
“有什么难？告诉他们司明没钱，我发薪水，只要他认这亲，我就立刻把他扫地出门。”司琴调转马头开始下山。
“哈，还说什么正常？你们商量过了？怎么人家周围的山就成你的？对了，城边的村子大概也是这么就成了你的。”雁南嘲笑着。
“那些山早年伐木，早就已经成荒山了，也没见他们卖树，卖发了家。再加上那村子这些年非法开矿，也没见他们卖石头，卖发了家。这回化雪早，加春雨来得凶猛，泥石流，滑坡，村子没了。我接过来从新种树。”司琴平淡地回答。
“哈，那么你还是好人了？还有你贴钱的时候？”雁南突然爆出普通话来。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司琴冷冷地说。
“司琴，你真的是种树？如果你想恢复植被，我认识不少这方面的专家。可以介绍给你，这么大有作为的地方，他们会愿意来的，还可以给你申请基金资助。”雁南缓缓口气，认真地说。
“基金？告诉我得这么着，那么着，如果不怎么着，那就怎么怎么着。专家？告诉我要这样，要那样，自然是上帝，活在这里的人全撵走，大自然会恢复一切。”司琴一笑，“谢了，山里人有山里人的办法，守着祖宗的规矩，还靠山活着。”
“对不起，司琴，我没那么想。这世上也不全是坏人，听听他们的，对你也没什么坏处。”雁南不知不觉败下阵来。
“植被是要恢复，我也不想贴钱，靠山吃山，靠山养山，我自有主意。三叔的朋友明天到，他们会有办法。等我弄好了，不妨请你的朋友来看看。”司琴笑着，“好了，前面就是了。只许听，别打岔，要你说话，我会告诉你，没有白白带你来的道理。”
“埋伏我！独孤司琴！”雁南叫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