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门,就看到小姨站在门边。双目一对视,各自沉默不语。
小姨一手将我扒开,进屋就抱了我儿子,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柔声问:“小宝今天乖没乖呀?”我儿子搂着小姨的脖子,笑得咯咯地响。
“姨奶奶,小宝今天最乖了。”我儿子亲着我小姨说:“我跟妈妈上班,好多阿姨买东西给我吃。我才不吃她们的东西呢。我阿姨说过,别人的东西吃不得。”
小姨笑眯眯地问:“哪个阿姨说的呀?”
“枚竹阿姨啊!”我儿子瞪大眼,认真地说:“阿姨说,现在坏人好多的,他们会害死小宝。”
我闻言,不禁苦笑。枚竹这样教育孩子,是很不好的。给孩子灌输一种岁月美好的情怀,是我一直要求枚竹做的。没想到枚竹背后还是教了孩子这些常识。
小姨扫我一眼问:“怎么回来了?”
我摸摸脑勺说:“市里要求我提前回来。”
“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我想把遇到薛冰的事说一遍,又怕小姨误会。只好干笑了几声说:“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领导要求我去,我跟着去,领导要求我回,我立马回。仅此而已。”
小姨冷笑了几声,没说话。她放下我儿子,扶着我娘问:“姐,你发脾气了?”
我娘气咻咻地指着我骂:“我打死这个白眼狼。”
小姨吃惊地问:“你打他干嘛?”
“他要与微微离婚啊!”我娘余怒未消。
小姨将脸转向我,小心问:“是吗?”
我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当初我与黄微微谈恋爱,我小姨就不是很看好我们。小姨说过,黄微微出身豪门望族,是绝对的千金小姐。她看上我这个草根,也许是一时的好奇。因为出身不同,爱好、兴趣,以及社会的伦理观、人生观和世界观都不同,我们要走在一起,今后必定会出现很多罅隙。
那时候的我,怎么也听不进小姨的劝告。我总觉得遇见黄微微,是我一生最美好的事。事实证明,我们从结婚开始到现在,几乎就没红过脸。黄微微身上完全没有豪门千金小姐的恶习。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从来不让我沾手家务事。我家大小事务都是她出面处理,就连买房给我娘和枚竹住,也是她的主意。
我多少次在朋友们面前自豪地说,生子当娶黄微微,就算失意也欢乐。
没错,从我们结婚后,首先我的仕途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的岳母陈雅致一直非常关心我的上进,她动用了很多的人脉关系,将我从春山县一步一步提拔到衡岳市副秘书长的位子上。
我心里清楚,如果没有陈雅致的帮助,我想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非常奢侈的。
陈雅致永远不满足我的进步,她几次在吃饭的时候提醒我说,你们做孩子的,一定要超过做父母的,这样父母脸上才有光。
每次她一提醒,我就埋头吃饭不出声。因为我知道,单凭我的人脉资源,根本不可能扶摇直上。
小姨看我不出声,加重了语气说:“说话,别当死马。”
我嘿嘿地笑,说:“小姨,有些事一两句话说不清。”
“没让你说清。”小姨沉着脸道:“你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我小心地回了一句:“有过念头。”赶紧又强调一句:“仅仅是念头。”
“滚!”小姨骂了我一句,脸上罩着一层乌云:“陈风啊陈风,你以为你翅膀硬了吗?你可以单飞了?我告诉你,如果你与微微离了婚,我保证不出三个月,你就得打回原形。”
我不屑地说:“你把问题想严重了吧?再怎么说,我现在也算是个高级干部。不是谁想动我就能动我的。”
“你试试看。”小姨冷笑着说:“陈风,收起你这个鬼心思,老老实实过下去。我替微微说句话吧,如果她换作是我,我早就一脚将你踢飞了。”
我狐疑地问:“为什么呢?”
小姨轻蔑地白我一眼道:“还为什么?你自己也不想想,你将枚竹留在家里,是什么意思?天下女人都吃醋。微微是我见过的最大度的女人了。你知足吧!”
我苦笑道:“连你也这样想我。”
“我有想错你了吗?”小姨瞪我一眼道:“陈风,你给我老老实实去给微微道歉。婚姻这东西,没有十全十美的。大家都在凑合。爱情很美好,婚姻很残酷。”
我娘在一边跟着骂我,说我不知好歹。人家黄微微是个多么温柔体贴的姑娘,我凭什么要与她离婚。
我被我娘和小姨群起而攻之,顿时没有了招架之力。
小姨训过我一顿后,将我娘扶到卧室里去休息了。
她出来就去厨房忙活,我闲得无聊,打开电视机胡乱按台。
电视我很少看,通常是新闻联播之后不再多看一眼。其实我看新闻联播也是组织要求的,组织说过,要想体会到上级领导的真正意图,就多看新闻联播。而且看新闻联播也成了所有干部的必修课,隔一段时间我们开一次的民主生活会上,得就着新闻联播发表感想。
此时没新闻联播,我就信手翻到了省台,中部省有个节目还行,主要是播报一些关于民生的新闻。
电视画面一切换,我猛地被主持人吸引住了。
是林小溪!,没错,真是林小溪!我睁大双眼,仔细看过几遍,确定就是林小溪。
林小溪巧笑倩兮,嘴唇翻飞,播放着一条关于城管打人的新闻。
林小溪回去省城电视台上班,从此与我断了联系。没想到今天偶然在电视上看到她。我看着依旧如昔的她,不禁感概万千。
正在伤感,听到小姨在厨房喊我。我只好扔下遥控器,起身去厨房。
小姨在厨房给我娘做饭,看到我来,淡淡一笑问:“今天我骂你,生气了吧?”
我摇摇头说:“不敢,也不愿。”
“谅你也不敢!”小姨笑了笑说:“其实,我今天当着你娘的面骂你,就是骂给你娘听的。要不她又该说我纵容你了。小风啊,你给我说说,怎么突然有这个念头了?”
我毫不犹豫地说:“她赶走枚竹,我娘怎么办?她这不是逼我吗?”
“是我的主意!”小姨收起微笑,皱着眉道:“微微来找过我很多次,过去她一直忍着没出声,就是因为她顾忌到你娘。但是,人的忍耐程度都是有限的。比如微微,如果不是遇到了让她接受不了的事实,她会这么做吗?”
我不解地问:“她遇到什么事了?”
“金玲!”小姨扫我一眼,淡淡地说:“问题都出在金玲身上了。这个死女人就是没脑子。”
小姨提到金玲,我的心便蹦蹦猛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