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微微对我的话没搭理。
我又追问了一句:“枚竹走了,娘怎么办?”
黄微微打开车门,轻轻回了我一句:“有我。我不会照顾吗?”
我担心地问:“你要上班,哪有时间来照顾娘啊?”
黄微微不语,启动汽车。
一路上我们几乎没说话,快到家门口时,我提议先去看看娘。黄微微置若罔闻,似乎没听见我的话。我提高声音说:“微微,去我娘那边吧,我想去看看娘。”
黄微微转头看了我一眼,双眉紧皱道:“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我便暴怒地叫起来:“停车。”
也许是我的声音太吓人了,黄微微一脚踩住刹车。惯性将我和儿子往前一冲,儿子的额头便撞在座椅背上。但闻啪的一声,儿子痛得大哭起来。
这下撞得有些重了,我看到儿子的额头上已经冒起一个包来。
我轻声安慰儿子,打开车门,抱着儿子就往我娘家的方向走。
黄微微显然愣住了,她没跟着我们来,她坐在车里没动,直到我走到街拐角的地方,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她和她的车,一看之下,心便凉了半截。黄微微连人带车都不见了。
她走了!
我娘听到我的声音,摸索着出来喊:“是风儿吗?风儿你回来了吗?”
我眼眶一热,眼泪便不争气地流出来。
我娘在我爹走后,她身边一刻也没离开过奚枚竹。奚枚竹是她的眼,她的手,因此她很得意地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她最幸运,有了枚竹这样的好女儿!
我不敢让娘知道我伤心,儿子还在我怀里嘤嘤地哭,哭声惊动我娘,她摸着我儿子问:“乖孙孙,你怎么啦?谁欺侮你哪,告诉奶奶,奶奶替你出气。”
我儿子挣脱我的怀抱,冲进我娘的怀里,指着我说:“我爸爸,我爸爸与我妈妈吵架了。”
“吵架了?”我娘脸色一沉,厉声问我:“风,你跟媳妇吵架了?”
我苦笑着说:“娘,没有的事,你别听小孩子胡说。”
我儿子嚷道:“我都看到了,你吼我妈了。我妈生气了。”
我连忙解释说:“娘,我们之间有点小误会,没事的,说清楚就好了。”
我一边说话,一边环顾周围。屋里陈设依旧,只是不见枚竹。
过去我来娘这边,枚竹都像一只小麻雀一样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地叫。现在突然没有了她的声音,我顿觉冷清了许多。
我小心翼翼地问:“娘,枚竹呢?”
我娘微微叹口气,没出声。
我问:“是不是微微叫她走了?”
我娘慌乱地说:“没有的事。是我自己要这样的。枚竹也老大不小了,我们家可能耽搁人家一辈子啊。她给我说,她家在广州有个亲戚,想请保姆。我想啊,她不出去,眼界就不会宽啊。所以我让她去了。”
我娘编造的这些话,我估计连她自己都不信。
我说:“娘,你别瞒我,是不是微微的事?”
“真没她的事。微微是个好姑娘啊!风,你可千万别怪你媳妇。都是娘的错。娘要不瞎了双眼,怎么会让你们这样担心呢?娘该死啊!”
娘的自责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一刀一刀割着我的肉。我泪如雨下,哽咽着说:“娘,我去把她找回来。”
“你敢!”我娘突然提高了声音,她的脸上露出一层怒气。
我叹息着说:“娘啊,枚竹不在,你怎么生活啊?”
“没事。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我娘换上一丝微笑说:“风,你不用担心娘。娘活了这么大,还能应付。你好好与微微一起过日子。你们好了,我就好了。”
我含着泪说:“娘,不行。如果黄微微不让枚竹回来,我就与她离婚。”
没等我的话落音,我的脸上突然就挨了一巴掌。这一记耳光打得我几乎眼冒金星,再去看娘,我娘怒气冲冲地指着门喊:“陈风,你这个白眼狼,你说什么话?你敢与微微离婚,我就死给你看。”
我没敢说话,心里憋着一股气。
我娘叹口气说:“风啊,你不想想,人家微微是什么家庭出身的人啊?人家能看上你,已经是你陈家烧了高香了啊。你还敢嫌弃人家,就是你昧了良心啊。”
我哭笑不得,扶着娘去沙发上坐下。
儿子已经在屋里翻了天了。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自从我娘和枚竹搬到这边的新房住下后,我儿子就跟着过来了。也就是说,儿子在我娘和枚竹身边的时间,比在我们身边的时间多了去了。
我站起身说:“娘,我去给你做饭吧。”
我娘拦住我说:“不用,风啊,你一个大男人,做什么饭啊?娘不饿,再说,你小姨会来给我做饭。你回去吧,去陪陪微微。我这里不要你管。”
我认真地说:“不行,我不能走。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屋里。”
娘苦笑道:“傻儿子,你总不能一辈子都陪着娘吧?你要上班,要养家,要养儿子老婆,你还要养我,你怎么能陪着我身边呢?娘没糊涂,能对付。”
她让我将脸伸过去,她满是皱纹的老手摸着我的脸,心痛地问:“打痛了吧?”
我嘿嘿笑道:“不痛。”
我娘轻轻拍着我的脸,无神地看着窗外说:“风啊,娘就一个愿望,你们好好过日子,我就满足了。”
儿子从枚竹房间跑出来,手里捏着一封信喊:“爸爸,爸爸,阿姨有封信。”
我连忙问:“哪里来的?”
儿子严肃地说:“我在我给阿姨的秘密地方找到的。这个秘密只有我和阿姨知道,你们都不知道。”
我接过信来,信封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陈风亲启。
我正要打开信看,突然就听到了敲门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