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郭伟说出黄奇善的名字时,我的心里就有了主意。
我得去见黄奇善一次。我从春山县离开后,黄奇善接了我的手。我们在交接的时候见过一次面。当晚我和他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我记得黄奇善借着酒劲发牢骚说,这年头要想出人头地,靠自己的本事还不行,非得要借助力量。
我当时就问他,你有没有借助他人的力量?黄奇善翻着白眼说,要说老子没借力,鬼都不信。要说老子借了力,实话说,老子又不心甘!
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心甘?
黄奇善醉眼朦胧地看着我说,陈风,你小子是走了桃花运。谁娶了黄微微,谁就能出人头地。郭伟为了追求黄微微,可谓是将天下追求女人的所有手段都使尽了。说老实话,当初老子是不看好你的,一来你有一个中学女老师做女朋友,二来郭伟的学历和圈子都比你大得多。当然,你们两个从外貌看,确实不相上下。但从人格魅力这方面看,你比郭伟要强三个指头。
我笑着问他,为什么是三个指头,不是四个,也不是两个?
黄奇善认真地说,因为你有三点强过他。
我当时没问哪三点强过郭伟,也没将黄奇善的话放在心上。对于郭伟来说,黄微微花落我家已经是既定事实。在黄微微这里碰了壁的郭伟,似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在我看来,他完全处于一种饥不择食的地步。
郭伟明知陈萌深爱着何家潇,他居然迎难而上。陈萌不像黄微微,她丝毫没给郭伟任何面子。我不知道陈萌与他说过什么,但以后只要有人提起陈萌的名字说话,他就会不屑一顾,急起来的连自己都骂。
陈萌这边败下阵来,他居然将矛头对着薛冰而去。不管郭伟在谁的面前,他最终都是铩羽而归。我事后想,郭伟这人,是典型的智商高,情商低的人。这种人不善于爱情。他的眼里心里都太有目的性。但凡将爱情都蒙上一层目的性的人,最终会在爱情的战场上丢盔弃甲。
车到春山县,我直接将车开进县委大院。
看着熟悉的场景,我心里感概万千。
坐在前排的秘书转过头问我:“老板,到了。要不要给春山县委打个招呼?”
我摇了摇头说:“不要了。我这是私人探访,不要惊动县委。”
我不想惊动县委是有想法的,春山县这几年走马灯似的换人,刘启蒙书记在我调离春山县后不久,他就被调到临近市当副市长去了。现在新上任的书记我不太熟,如果没记错,只有一面之缘。县长也换了人,听说是个女的,很年轻。
黄奇善出去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春山县。不过他这次回来,身份发生了质的变化。他已经是春山县的常务副县长了。
县委大楼我轻车熟路。我让秘书和司机都在车里等我。我一个人上楼去找黄奇善。
问了人,才知道黄奇善的办公室就是当年我的办公室。
我快三年没见过他了,心里还真有点想他。黄奇善是个没多话的人,就像一个闷葫芦一样,很少主动与人沟通。我暗想,他这样性格的人,怎么做得了常务副县长?
所谓常务,其实就是干活的人。县政府是常务副县长,也是管得最宽,任务最重的一个副县长。县里有政绩,是属于县长的。县里出了事,责任是常务的。所以很多懂行的人说,常务就不是人干的活!
老远就听到黄奇善的声音,他在骂人。口气之严厉,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听到。
我没敲门,直接将门推开。
人还没进去,进听到黄奇善一声暴喝:“谁?”
我笑眯眯一步跨进去,看到屋里除了他之外,还站着一个面红耳赤的年轻姑娘。
黄奇善一眼看到我,愣了一下,几步窜过来,对着我的胸口就擂了一拳。我早有防备,在他的拳头打过来之际,我赶紧鼓起全身的力气。黄奇善的这一拳就像打在钢板上一样,痛得他咧了咧嘴。
我注意到被他训的女人看到黄奇善的狼狈样,悄悄抿嘴在笑。
黄奇善瞪了她一眼道:“好笑吗?还等菜上桌吗?”
年轻姑娘一溜烟就往外跑,没走几步,又被黄奇善叫住:“苏叶,你去安排一下,晚上我要为老朋友接风洗尘。”
我看着走远的姑娘背影问:“她叫苏叶啊,什么部门的?”
“团委。”
“你的老家啊!”
黄奇善笑了笑说:“往事不堪回首。”
“我刚才听你骂人了。人家一个姑娘,你一个常务县长,好意思骂出口?”
“骂算毛!老子急起来还打人!”黄奇善大大咧咧地说:“有些人不骂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陈风,你是从基层出去的,你还不懂基层的规矩?”
我笑道:“懂是懂,但我还是不习惯你这种军阀作风。”
“屁!”黄奇善不屑地笑起来说:“陈风,你还是没变啊,还是一贯的怜香惜玉。怎么?你心痛了?”
我瞪他一眼道:“别胡说。我都不认识人家,凭什么去心痛?”
黄奇善做了一个钓鱼的动作,揶揄着我说:“下钩子是不?晚上我让她陪你喝酒。”
我摆摆手道:“千万别。我这个人不搞腐败的。你应该懂我。”
“过去不搞,现在还不搞吗?”黄奇善笑眯眯地说:“陈风,少在我面前装了。如果你还像过去一样榆木脑袋不变,我估计你在市里活不过三天,就好像看电视剧,这样的人通常都活不过三集。”
我笑骂道:“哪里来是歪理邪说?其善,你的变化有点大啊,我都不敢认你了。”
黄奇善苦笑道:“老子也是被逼的。有句古话说,贼和强盗都是被逼的,这句话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的到来,让黄奇善感到很意外。意外的同时,我从他的眼里读出来的是满满的欢喜。
按黄奇善的说法,我、郭伟、黄微微和他,都是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我们的友谊比山高,比海深。
坐下喝茶,我无意识地说:“刚从苏西镇过来,一路上感觉春山县变化很大。”
黄奇善惊异地看着我,问了一句:“见到郭伟了?”
我点了点头。
黄奇善狐疑地将我打量一遍,问道:“是郭伟叫你来找我的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