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次酒宴,沈牧不得不去,他并不是特别了解禹王张宪,却知道这小子什么事都有可能做的出,更何况这里还是京城。以张宪的身份,完全可以做到将自己绑架到酒席之上。
小孩子的心思,很难用常理去推论。
去就去吧,真的不去,倒成了装大条。
晚晴听沈牧应了此事,欢天喜地,好似中了一个大奖,又似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任务一般。整个人开心的近乎舞蹈起来,高高兴兴的领着一众官兵回去了。
送走晚晴,便看到段超自人群中火急火燎的奔了过来。
“兄弟,兄弟,听说公主殿下也来找你了?乖乖,这才几个月不见,你小子到底做了些什么事,竟劳公主大驾。快于我说说,咱们云照的公主是不是长的美若天仙。我说你也太不仗义了,明知道公主要来这里,昨晚乘我醉酒还让人将我送回宅院……你小子安的是什么心……有好事儿了不能用一个人吃独食啊!”
段超絮絮叨叨,好似个快嘴的媒婆,上唇磨着下唇,一阵儿乱说。
沈牧十分无奈,眼瞅着沿街一群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想着自己这下怕又成了附近街头巷尾传颂的“攀龙附凤”的穷书生的故事主角了。
沈牧将段超一把拉回客栈,寻了个角落酒桌当先坐下。
那掌柜见状,连忙烹茶煮酒,抓了许多零食糕点,又吩咐内厨准备上好的菜肴,一一给沈牧送上来。
那殷勤的模样,倒恨不得跪在地上,喊沈牧一声“主子儿”。
段超坐在桌前,意犹未尽,拉着沈牧的手臂兴奋的说:“沈老弟,给老哥好好说说,那公主咋样?兄弟有没有什么想法……放心吧,只要兄弟一句话,做大哥的抛头颅洒热血,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牧长叹一声:“段当家,你瞧你说的是什么话,这里是京城,岂能开皇家的玩笑,小心被官府人听了去,抓你下了大狱。”
段超面色惨白:“这……这……不至于吧。”说话间,左右张望,唯恐有个捕快、官军就在身边。
沈牧瞧着,不禁失笑:“好了,逗你的。官府哪有这种闲工夫,来管咱们这些贫困百姓。早些日子我于慕容王爷进京面圣时,恰巧结识了晚晴公主,我于她只是泛泛之交,并非段大哥所想的这般模样。”
段超忽而如泄了气的皮球,忽而有异常兴奋道道:“我又不予你抢,话说回来,人家好歹是咱们云照尊贵的公主,她能到这里找你,交情匪浅鬼才信。说吧,她找你有甚么事!”
沈牧自知搪塞不过,便如实道:“晚晴公主是来请我赴宴。”
“赴宴!”段超惊的“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人家都请你喝酒吃肉,你还说是泛泛之交,沈老弟,你啥时候这般油头!”
“段掌柜!”沈牧扬声惊喝,眼神示意段超,他方才的发生惊叫,已引得更多人侧目而视:“快些坐下,沈牧何时欺瞒过段当家的。有些酒喝得,有些
酒喝不得,你当这酒是平白无故喝的?实话于你说了,那是因为公主殿下有个弟弟……”沈牧随将张宪拜师设宴之事说于段超听。
段超听罢,颇为一震:“你的意思那禹王是想拜你为师,忽而设宴款待?这也没什么不好之处啊,毕竟人家可是实打实的皇子。攀上这层关系,以后便没人可以欺负咱兄弟们了!”
沈牧轻叹:“段当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室岂是我等贫民玩家任意嬉闹之地,稍有不慎,便会惹的人头落地……罢了,这事不在提了。既已如此,提之无味。”
段超少有的一本正经,颔首道:“兄弟说的有道理,都说帝王无情,用你的时候你是宝,不用你时是根草!沈老弟,这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做大哥的再背后支持你便了。”
沈牧心中一暖,感恩道谢。
“咱们兄弟何必言谢,若非沈老弟,我段超现在恐怕还在荒山里做只土耗子呢!”段超抓了把花生,丢入口中,咀嚼片刻续道:“对了,于你说个正事,我……我想进内城瞧瞧,有没有甚么办法?”
沈牧凝眉:“大哥进九城做何?那里可都是达官勋贵,朝廷中枢,并无秋风赏月之地!”
“好不容易进回京,见皇城大门是啥样都没能见过,实在是平生之憾,所以想进九城里,远远瞧瞧皇帝圣人的皇宫到底是啥模样,赶回头也好和兄弟们鼓吹一番。”段超倒了杯酒,说话时正准备喝下,却被沈牧按住臂膀。
“刚刚醒酒,又要喝……”沈牧自腰间摸出慕容桓所送的内九城腰牌,交到段超手中:“持此腰牌,可进九城。切记听我一句话,切莫乱走。内九城不比他处,可是云照最威严之地!”
对于段超想要进入九城的想法,沈牧第一个念头是想要拒绝的。九城,云照中枢所在,捡起棍子随便一抡,便能抡出数个三公九卿诸侯大夫来。以段超莽撞的性子,很难保证他不会惹出事来。
但若是不将腰牌赠予段超,难保段超会想些什么点子自己闯进去。更何况段超之所以这般问,便已是知道自己有进九城的方法,若是不给,兄弟间难免会生间隙。
人总要学着成长的。段超身为义气门的掌门人,若是一直浑浑噩噩,不通礼法,又如何能够服众,如何带领众兄弟走上更高的舞台。
只要守着规矩,九城并非神鬼之地,又有那么多巡视的官军,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为免万一,沈牧仍旧一番千叮咛万嘱咐。惹得段超连连点头,抓住腰牌,当先跑出客栈,对旁事在无任何兴趣。
刘姥姥进大观园,一回生,二回熟嘛!
作为义气门的大当家,总不能一直让自己担心受怕。
沈牧口念着“平安”二字,独自起身准备回房准备准备。
“哎哟,客官!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有没有怠慢的地方……那个……那个请爷千万千万别放在心上,这顿饭是小的一番心意……请爷……”
掌柜见沈牧未动
一筷,起身便走,还以为自己的饭菜不够好。他今日见到公主居然这般规格的前来邀请沈牧,猜度沈牧身份定不简单。若是怠慢这这位爷,恐怕自己这个店子再京城是难以维持了。
沈牧被突然撞出来的掌柜吓了一个哆嗦。这才发现桌子上堆满了各类美食佳肴。
沈牧挠了挠头,轻叹一声人性的弱点,说道:“掌柜的,客气了。并非菜肴不好,只是我现在不饿,实在是吃不下。这菜也是做了,这样吧,便记在咱们账上,等退房了再一块儿结了!至于这些,待会儿叫小儿送到客房内教我那些朋友吃了便了!”
掌柜的连声应是,口中又说道:“小爷尽管吩咐就是,这饭是小的请的,不用记账。”
沈牧懒得搭理,左右回头多给些赏钱便了,于之叨扰,只会越说越乱。
到了傍晚,禹王安排的车驾将沈牧接入内城。
酒宴设在内城的“乾礼楼”,这座“乾礼楼”是礼部用来招待各国使节的专用酒楼,从房间的陈列到酒桌的设置均沿用的是宫中的规格,而伙计和后厨则直接调用皇宫中的太监及御厨。为的就是让各国使节能够切实的感受到云照国的繁荣昌盛。
酒楼分三层,每一层都有着严格的规格。
第一层是三品以上官员可以就餐的地方,第二层也是一品大员和王公贵胄用餐之处,这第三层也是圣人方可落座、招待相应使节的专属之地,平日里只是保持原状,并无任何人好觊觎一步。
禹王所设的宴再二楼的“烟波浩渺厅”内。
禹王见着沈牧步上二楼,一路小跑迎上,嘴上不住埋怨道:“师父,您来的这么慢,我还以为遇到什么坏事,可急坏了我……”
沈牧凝眉,走廊内站立着众多侍奉的太监,禹王这么称谓自己,可不是要折了自己的命。
“殿下,末将无德无能,万不能这般称呼!”
禹王小手一挥,不屑道:“不碍得……我乃是十七皇子,没人敢笑话我,也没人敢聊耳洞,师父放心便了!”
沈牧瞪着眼前这个三尺有余的小子,想着那句三尺之上有神明,也不知道这孩子脑袋有没通灵,竟能知道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当真可畏!
禹王将沈牧引入厅内,酒桌上早已摆好了点心、果盘。
厅内并无其他人,沈牧略略舒了一口气。他极不想见其他人,张宪身边的人不是皇妃,便是圣人,至少也是内阁六部的大臣,于这些谈话,实在难以畅言。
既然没有旁人,以自己写十数载的修行,还能对付不了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么。
正想着,却听得一声轻笑,晚晴公主翩然而入,她的衣着于白日一般,手里托着一盏银盘,盘子里承的是自然米糕也似的点心。
“沈先生到了,可真巧了,这杏仁酥刚巧做出来,请沈先生尝尝!”
晚晴将手中的点心置于桌上,微微一笑,示意沈牧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