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膺声名大起,深得朝野人望,曹节与众宦官事事退避,以致士人更为尊崇李膺,却也使得李膺招致宦官党羽忌恨,其中越骑校尉曹破石尤为愤恨李膺。
“李膺老匹夫,前番平定盖登之时,便处处压制于我,如今更是气焰嚣张,竟敢弹劾老子”,曹破石跨坐马上,一脸怨恨。
曹破石自平定盖登之乱后,倚仗曹节权势,因功受赏,越发骄纵跋扈,欺压百姓自不在话下,而这曹破石生性好色无度,每日离不得女子,最喜在他人新婚当夜之时,强抢新娘入府留宿,一时间洛阳美貌女子深受其害,百姓无不愤恨,私下称之为“破花校尉”。
长此以往,百姓忍无可忍,哭告于司隶校尉李膺府前,李膺闻知大怒,奏免曹破石越骑校尉之职,意欲捉拿治罪,幸得曹节庇佑,令曹破石逃奔谯郡暂避。
这不,曹破石带着十余护卫,乔装打扮出城,往谯郡而去,行至洛阳郊外三里处,却见饥民满地,不时有饥民上前乞求食物。曹破石挥刀相迎,不一会杀了十余人,饥民再不敢上前讨要,远远避之,曹破石畅快不已。
“哈哈,不知死活的东西”,曹破石边擦拭着佩刀上的血污,边大笑道。
“李夫人又来施粥了,快去”,忽而一饥民发疯一般大喊大叫,往西边跑去。饥民闻言,纷纷扶老携幼,你推我挤,往西边而去。
“咦,这李夫人是何人?”曹破石见饥民为这李夫人称功颂德,好奇对左右问道。
左边护卫统领孙方回道:“大人,那是屯骑校尉李远之妻,乃是太原郭氏之女,听闻这位夫人心地和善,数次救济洛阳城外饥民,深得百姓称道。”
曹破石呢喃道:“哦!原来是李膺的儿媳,随我去瞧一瞧。”
一行人便也随饥民往西而去,右边的家将曹会趁机谄笑道:“大人,我也曾听洛阳百姓传言,说那李夫人相貌极美,如花似玉,闭月羞花,好比天上瑶池仙子,真是美不胜收。”
“呵呵,洛阳美女都被我尝遍了,想必这李夫人不外乎有些姿色,百姓以讹传讹罢了”,曹破石一脸不屑,自己碰过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一时好奇而已。
不一会,曹节眼前浮现出几座粥棚,一股股粥香扑面而来,近前望去,粥棚前饥民虽多,却有一群青年壮汉穿插与饥民之中,维持得井然有序。
“还是嫂夫人高明,府中人手不足,若非嫂夫人从饥民中挑选青壮,维持秩序,恐怕早就乱成一团”,李胜一旁边指挥着下人施粥,边对郭氏赞道。
郭氏笑了笑,叮嘱道:“这些维持秩序之人,待施粥之后,每人多给与一些面饼,万不可食言。”
“嫂夫人放心,不过兄长任屯骑校尉,职责在身,不可轻易离营,为免兄长忧心,嫂夫人还是早些回府为妥”,李胜受李远嘱托,一路护送郭氏一行人来城外施粥,担心有所闪失,故而劝郭氏早些回府。
郭氏不忍李远担忧,况且妇道人家不宜过于抛头露面,便笑道:“劳烦二弟!”
“好美,洛阳怎未见过此女”,远处曹破石直勾勾盯着郭氏,见郭氏皎洁清丽,杨柳细腰,阿娜多姿,待踏上马车之时,酥胸高挺,丰润玲珑,可谓步步莲花,不由赞道。
家将曹会适时凑近笑道:“大人,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是否要属下。”
“大人不可,此女乃是李膺儿媳,李膺暂且不说,其夫君李远现任屯骑校尉,素有勇名,若是有所冒犯,只怕他父子二人不会善罢甘休,大人三思”,护卫统领孙方一旁打断道。
曹破石远远瞧着郭氏即将远去的马车,想着郭氏曼妙身影,淫笑道:“嘿嘿,不必多言,我等已乔装打扮,若再以衣襟蒙住面容,李膺父子怎知是我所为,将这美人劫到谯郡,李家之人又能如何?”
“若是大人执意如此,除李夫人之外,那丫鬟和李胜二人必要除去,以免留下痕迹”,孙方知曹破石几日未近女色,恰巧郭氏容貌冠绝,心知难以劝阻。
曹会见郭氏马车已走远,赶紧指着远处说道:“大人,马车已走远,若再不追,就为时已晚。”
“呛”
“随我来”,曹破石拔出佩刀,撕下衣袖,蒙住面容,策马直追,护卫门亦拔刀相随,待至饥民稀少之处,曹破石等人一哄而上,将郭氏马车围在当中。
“何人胆敢阻拦李府车驾”,李胜怒瞪围住马车的蒙面人,拔刀上前喝问道。车上丫鬟念儿一瞧来人手中亮晃晃的刀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抖抖索索。郭氏见车驾被阻,拉开车帘,扶着念儿,从容说道:“不知诸位为何拦截李府车驾?”
曹破石将长刀入鞘,笑呵呵道:“只为夫人而已!夫人美貌世之罕见,我仰慕已久,只要夫人今日能解我相思之苦,我便放你回府,如何?”
“哼”,郭氏闻言恼怒不已,伸手往腰间一摸,空无一物,叹道:“若是当年嫁入李府,未将梅花五刃镖封埋,定要取你狗命!”
曹破石见郭氏不从,对左右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日就在这荒郊野外,与你**一番,给我上。”
眼见贼人势众,李胜舍死护卫,连杀两人,怎奈孤身奋战,双拳难敌四手,被孙方等六人死死缠住,想起车中仅有郭氏、念儿二女,焦躁不已。
曹会当即驱马至车前,伸手欲将郭氏带上马,郭氏手无寸铁,情急之下,揪下头上玉簪,往曹会额头掷去,轻喝一声:“着。”
“啊”,曹会惨叫一声,额头中簪,落马而亡,曹破石见状大怒,拔刀纵马,直奔车上郭氏主仆二人。
正在此时,一青衣壮士忽而从后杀出,一人一马,腰挂长剑,双手执一杆五尖两刃钢叉,连刺数人,见曹破石冲向车上,大喝一声:“飞叉。”
曹破石只见一柄钢叉直直刺向自己,吓得落马在地,其身后一蒙面人惨叫一声,被钢叉钉死在地。曹破石见地上蒙面人肠破肚烂,惊惧不已,慌忙寻得一无主之马,狼狈而逃,其他蒙面人纷纷逃之夭夭。
“呕,呕”,丫鬟念儿早被地上蒙面人惨状,吓得呕吐不止,战战兢兢。
郭氏见到地上钢叉,惊疑不定,青衣壮士将钢叉取来,擦拭干净,用蓝布包好,背在肩上,策马来到车前。
“师兄,你不是”,郭氏见到青衣壮士面容,惊诧莫名,脱口而出。
“李进”,李胜一见是李进,局促不安,执刀立在车前,死死盯着李进,强自镇定,喝问道:“李进,你意欲何为?这些人是你招来的?”
李进一脸鄙夷,轻笑道:“笑话,我李进用得着这等下三滥货色,闪开。”
只见李进一剑挥出,李胜举刀来挡,刀剑相交,李胜手中长刀脱手而出,连退几步,双手颤栗。李胜咬牙强撑,正欲上前阻拦。
“二弟,不可无礼”,郭氏劝阻正要上前拼命的李胜,对李进问道:“师兄,你不是已隐居山林,为何要来洛阳?又为何出现此地?”
李进望着郭氏一脸冷漠,瞥了一眼郭氏右手,苦笑道:“师妹,莫非洛阳是李家的不成,为兄愿来就来,想走便走,师妹也不必如此防备于我。”
“师兄多心了”,郭氏这才将手中暗藏的发簪,插回念儿头上,劝道:“当年恩怨已成过往,难分对错,师兄亦有失当之处,早日放下才是。”
“哈哈”,李进大笑不止,说道:“俗话说‘出嫁从夫’,师妹可真是李家的好媳妇,李远的好妻子,一心维护你的夫君,可是你又得到什么?”
郭氏说道:“不劳师兄费心,小妹劝师兄早日离去为好,若是师兄伤及我夫君,我绝不放过你。”
“你凭什么”,李进从怀中摸索出一木盒,抛给郭氏,笑道:“师妹,当年你嫁入李府,连师父传授你的梅花五刃镖都已舍弃,如今毫无自保之力,如何不放过为兄。”
郭氏接过木盒,打开一看,正是当年师父红梅道人传授的梅花五刃镖,共三十六枚,惊诧道:“这木盒乃是我埋于师父墓前,你如何得之?”
“我亲眼见你含泪埋的,如何不知?”李进缓缓说道:“待你埋完之后,我便将其挖出,留作念头,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你夜夜倚窗北望,愁眉不展,我还知你。”
“够了”,郭氏越听越心惊,未想到自己日常之事,李进全部知晓,急忙打断道:“李进,你暗中监视李府,究竟意欲何为?”
“不是监视李府,只是想见见你,为兄很快会来李府拜访,不必着急”,李进说完,转身欲走。
“嗖嗖嗖”
郭氏见李进欲走,情急之下,将木盒中三十六枚梅花镖尽数向李进打去,李进拔剑格挡,剑影翻飞,不一会,李进便将空中梅花镖悉数挡开。
“啊”,郭氏大吃一惊,未想到三十六枚梅花镖均被李进挡下,李进浅然一笑,跨马离去。
郭氏沉默良久,对李胜与念儿二人叮嘱道:“今日之事,万不可外传,尤其不能让府中之人知晓此事;另城外粥棚之事,以后就劳烦二弟了。”
二人称是,一行人这便架起马车往城中赶回,郭氏将收回的梅花镖,小心收在腰带里侧。郭氏一想起今日先遇蒙面人,再遇李进,不觉间满脸愁云,难以心安。
曹破石一路狼狈往谯郡逃去,心中自然不甘,欲再回洛阳将郭氏劫走,孙方力劝道:“大人,临行前,曹公再三叮嘱,路上不得生事,若是曹公得知劫人之事,恐又要斥责大人,不如暂且忍耐,日后寻机雪恨。”
想起曹节的叮嘱,曹破石纵有万千不愿,不得不点头道:“好!来日方长,日后再与李膺清算,曹会死的可怜,到谯郡之后,将其家小好生照料。”
孙方担心曹破石改变主意,回道:“大人放心,此事属下去办,还是早些赶路。”
而洛阳曹节尚不知此事,正在府中与一青年儒生相谈甚欢,曹节笑道:“杂家如今孤家寡人,惶惶不可终日,仲颖尚且记得老夫,此情足矣!何必如此厚礼相赠,杂家受之有愧。”
青年儒生李儒笑道:“日前多蒙曹公举荐,下官得授议郎之职,岳父大人深感大恩,区区薄礼,还请曹公勿要推辞。”
“不知仲颖近来可好?”曹节随意问道。
“唉”,李儒叹道:“岳父大人一心安定西羌,只求上可报效皇恩,下无愧于百姓,怎奈一腔抱负,一片丹心,却为张奂所不容,处处压制,而今岳父大人举步维艰,惶惶不可终日。”
曹节不解道:“杂家素闻张奂深知韬略,一向正身洁己,于北疆威名卓著,仲颖亦是忠心为国,何故如此不和?”
李儒不平道:“曹公有所不知,张奂于北疆广布恩德,树立威信,交好北夷,收服人心,又于军中广置亲信,所图甚大,不可不防,若是北疆一旦有变,西羌必然再度生乱,则宵小亦会群起为祸,天下必乱,长此以往,日后乱天下者必是张奂。”
“张奂安敢如此?”曹节闻言半信半疑,若有所思。
“古人有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张奂久居边疆,军权在手,有何不敢?”,李儒又接着诉苦道:“岳父大人见张奂拉拢亲信,意图不轨,屡屡忠言劝阻,不料张奂怀恨在心,三番两次,设计陷害,幸亏岳父一向公正严明,爱惜士卒,深得麾下将士爱戴,故而张奂一直未能得逞。”
曹节点头道:“仲颖为何不上奏朝廷,请陛下查明治罪?”
“下官此次前来,正为此事”,李儒取出一份奏章,递给曹节,说道:“曹公可知张奂早于朝中大臣勾结,意欲内外呼应,图谋不轨,岳父暗查得知,屡次上书均石沉大海,了无回音,故而托下官转呈密奏,请曹公明断。”
曹节阅完奏章,义愤填膺道:“大胆张奂,妄想带兵入京勤王,李膺、刘瑜等人身为朝臣,私自勾连边疆将领,诬陷我等宫中诸位常侍,其心可诛。”
“曹公所言极是,张奂常言‘天下将乱与内侍之手’,岳父大人甚是担忧曹公,恐为奸佞所害,还请曹公于诸位常侍大人,早做提防”,李儒一脸担忧,出言劝道。
曹节紧紧盯着李儒,叹息道:“如今李膺声望高涨,杂家退避还来不及,只望能苟延残喘,安度晚年,不愿再过问朝中之事,以免乱政之嫌。”
李儒也是低头无奈,说道:“曹公乃是汉室梁柱,岂能坐视张奂等**乱天下,既然曹公心意已决,下官还有一物相赠。”
“啪啪”
李儒合掌轻拍两声,只见三十名西羌美女鱼贯而出,芬香四溢,曹节满眼放光,不由赞道:“好,好,好。”
“呵呵,这些西羌佳丽,乃是岳父大人战场俘获,敬献曹公,以供晚年之乐,聊表心意,还请曹公笑纳”,李儒笑道。
曹公摆手道:“老夫岂有此等福气,倒是陛下近日食宿不调,这些佳丽还是献给陛下为妥,文优以为如何?”
“一切听凭曹公决断,下官叨扰多时,先行告辞了”,李儒见曹节收下金银美女,心中大喜,告辞而去。
“父亲,有此奏章,我等便以图谋不轨之罪,上奏陛下,趁机除去李膺”,曹腾见李儒离去,方从屏风之后闪出,向曹节建议道。
曹节笑道:“董卓之意,无非欲借我之势,除去张奂,他便无人可制,为所欲为,不过董卓与我等交好,今日助其一臂之力,日后或许有大用。”
“张奂乃北疆亭柱,素有威明,仅凭一份奏章,孩儿恐怕陛下不会相信”,曹腾犹豫道。
曹节端起酒杯,摇曳几下,笑道:“昔日皇甫规功勋昭著,威震西羌,如今却是回乡不得,困居洛阳,终日谨言慎行,你可知为何?”
“皇甫规当年居功自傲,心怀不轨,陛下不忍害之,故而令其安居洛阳”,曹腾回道。
曹节摇头道:“非也!陛下心**有三忌,一者外戚权贵,二者世家大族,三者边疆武将,当年皇甫规于边疆威势日盛,招致陛下猜忌,才遭此祸事,故而不论皇甫规有无异志,一日不除兵权,陛下一日不安心;如今皇甫规困居洛阳,如砧板之肉。”
曹腾听得颇为专著,也不言语,曹节瞥了一眼,略显失望,继续说道:“张奂如今任度辽将军,总督幽、并、凉三州军事,恩威并著,颇有当年皇甫规之势,陛下早对张奂生了猜忌之心,碍于北疆不宁,不得已重用张奂。”
“既然陛下已生猜忌之心,孩儿以为此乃天赐良机,正可一举除去张奂、李膺二人,亦可迎合陛下圣心”,曹腾喜道。
曹节断然拒绝,说道:“张奂杀不得,其才未用尽,想那皇甫规,陛下尚且不愿杀害,时机未至,我等万不可进言杀张奂,以免陛下心生不悦,事与愿违;至于李膺这老匹夫,他已是瓮中之鳖,尚不自知,不足为惧。”
“父亲既然不愿理会此事,又为何收下董卓所赠之物”,曹腾满头雾水,不解问道。
曹节笑道:“呵呵,张奂于北疆威势日盛,李膺于朝中声望日增,若是向陛下奏告张奂与李膺勾连成党,陛下纵然不杀张奂,必然将其调入洛阳监管,亦会对朝中士族大臣猜忌之心更重,李膺便会首当其冲。”
“父亲高见,张奂调入洛阳,董卓可达成心愿,父亲就未失言于李儒”,曹腾说道。
曹节得意道:“不止如此,大司农掌国家财税,前番赈济饥民,各地贪墨甚多,而且现今国库空虚,大司农乃是多事之职,我等便举荐张奂为大司农,陛下也会乐得见此。”
“父亲高明,如此便可一举四得,上得陛下欢心,下施董卓恩情,既可加深陛下于李膺君臣猜忌之心,又可将贪墨之罪嫁祸张奂”,曹腾敬服道。
曹节又对曹腾吩咐道:“明日从三十名佳丽,选出十名,送与陛下,就说是董卓屡败羌人所获,特意进献陛下,以报皇恩。”
“孩儿知晓,明日多为董卓造些功劳,诉其忠心,父亲放心”,曹腾会意道。
曹节想了想,又对曹腾叮嘱道:“今夜你亲自去知会王甫、侯览一声,另各送去两名西羌美女,嘱托他二人暂作忍耐。”
“若非父亲劝阻,只怕王甫等人早已动手,不知父亲还要忍耐到何时?”曹腾见父亲一直劝自己忍耐,不忿道。
曹节不悦喝斥道:“我能忍,你便忍不得?下去。”曹腾不敢再言,讪讪退下。
延熹九年(公元166年)三月,董卓屡胜羌人,进献十名西羌美女,桓帝龙颜大悦,赞赏董卓忠勇可嘉,封董卓为并州雁门郡广武令。
曹节趁机将董卓奏章上呈,桓帝举棋不定,恰巧张奂上书年老多病,请求准予归乡养老。桓帝于是纳曹节之言,调张奂入京任大司农,掌管国家财税,张奂只得依诏入京授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