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走的说快不快,慢也不慢,叶隐与白泽的三月之约很快到来了。
然而叶隐却迟迟没有等到白泽出现,在吴哥窟(又名“毗湿奴的神殿”,毗湿奴为印度教三相神之一,主维和)的残破神像下冥想七天,叶隐放弃了等待。
——他明明可以自己查询真相,却将期望赋予一个行踪不定吸血鬼猎人身上。
“威尔·沃克?你说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哦,人们把他描述成新世界的救世主……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完美到不图利益的人类呢?”
“我听知道威尔·沃克,他是精通血族魔法的人类,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福音。据说他曾经是个吸血鬼,后来变回人类了,这是真的吗?”
叶威当然是实打实的人类,他只是在血族的氛围中长大罢了。叶隐向酒馆里的醉汉们表达了谢意,看来这些人对“威尔·沃克”这个名字多多少少都抱有幻想成分,他们根本没有见过他本人。
“嗨!”一个醉汉跌跌撞撞地从酒馆里走出来,“我虽然没有见过‘救世主’,也不知道你找他要做什么,不过你可以去眼镜店问一问——”
叶隐有些讶异,眼镜店?
“‘救世主’是个近视眼,并且十分爱惜他的眼镜,每个月都会在眼镜店做定期护理——”
“感谢您的提示。”
叶隐回到“基地”。
以中国内陆为主要据点的“宗教裁判所”在越南有着不小的地下科研中心,科研中心的主要负责人王金博士正是白辛琪口中“教育严厉的父亲”,乍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研究人员,身形削瘦脸颊凹陷,仿佛永远吃不饱饭的样子——但是叶隐知道王金博士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因为博士的眼睛暗藏猛兽,当他们第一次见面握手时,叶隐读懂了他和蔼笑容下的敌意。
博士并不乐意女儿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回家。
基地的入口设立在一间神庙的香祠里,叶隐拨开表面绣着梵文的红布,在金属门前验证指纹。
“一层住户陈寅,身份确认。”
指纹认证通过,暗门开启,叶隐搭上通向地下一层的升降梯。
科研所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成员们生活的“住宅区”,一些科研人员的亲属也住在这里;第二层则是工作场所,叶隐第一次来这里时白辛琪领着他“游历”过,与普通研究院别无区别;第三层则是只有小部分“特权卡”才能进入的绝对领域,就连在科研机构中工作的人也有许多声称“从未进入过三层”。
绝对不能私自闯入地下三层,一旦你看见那里掩藏着的秘密,就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叶隐回到公寓,将自己在酒馆搜集到的讯息告诉白辛琪。
“突破点在眼镜店么?”白辛琪盘腿坐在家庭影院前,聚精会神地盯着荧幕上的中文台词,“可是世界上有几百万几千万家眼镜店,为了一个醉汉的胡言乱语你就要一家家地挨个问过去么?他们会把你当成疯子,然后扭送给警局。”
叶隐问:“这里眼镜店老板都是这么疯狂么?”
白辛琪一愣:“疯狂的眼镜店老板现在应该在接受医生的治疗……你为什么非要找到亲生父亲不可?罗斯顿·布鲁赫虽然是个吸血鬼,但是他作为养父堪称完美——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嘛!哈哈,尽管养父大人一定会活的比你长!”
“我只是想亲眼确认他还活着。”叶隐低垂眼帘,“仅此而已。”
叶隐对叶威毫无父子间的感情,但是血缘联系无法切断,自从知道生父还活着,他像每一个痛失双亲的孩子一样急于寻求亲人的消息。
白辛琪说:“或许你应该换一个突破口,当手中的突破口被封死的时候。”
“换一个?”叶隐表示对寻亲一事毫无头绪。
“对啊——比如问问那个醉汉他是从哪里得知‘威尔·沃克的本体是眼镜’这种小道消息,我们可以顺着这根线索一层一层往上爬,直到揪出最靠近事实真相的那个人。”白辛琪做了一个抽烟斗的姿势,猛吸一口缓缓吐出,然后胸有成竹地捋了捋不存在的八字胡。
叶隐醍醐灌顶:“很棒的提议!我们现在就去!”
白辛琪挥了挥手:“是‘你’现在就去,父亲安排我在三点去做身体检查,好确认我没有和哥哥一样变成百分之百吸血鬼。”
“……”叶隐微微蹙眉,他对这座科研所完全没有好感,对于白辛琪的“父亲”王金博士更是有些厌恶的心理——这大概和对方一开始对他表达了厌恶情绪有关,总之博士讨厌叶隐,叶隐对博士也是避之不及。
叶隐很难得会讨厌某个人,离开禁猎区的这段时间他学会了许多人类应有的负面心理——比如嫉妒、生气、嫌恶。
“He is clever but lack of artifice.(他很聪明却缺乏灵巧)”白辛琪抽着空气烟斗,眼神迷离。
她脱掉了短衣短裙,将头发散开,红色发带系在手腕,换上雪白袍子离开公寓,来到升降机前取出一张金色的特权卡在辨识器缝隙中轻轻一划,“叮咚”一声通向地下三层的直达电梯打开。
白辛琪走进电梯,她面无表情。
地下三层,博士等候许久,他好脾气地冲白辛琪笑了笑:“糖果?奶霜蛋糕?”
白辛琪扫了一眼角落的糖果架:“来颗榴莲味的!”
剥开彩色糖纸,白辛琪含着榴莲糖躺在装满检测设备的医疗椅上,博士先从她小臂上取出一小管血样置入试管架,然后打开椅背上的强光设备,白辛琪的皮肤开始冒出青烟。
白辛琪使劲嚼着榴莲糖:“我想这种基础的阳光试验不需要重复进行吧?阳光对我构不成威胁,顶多有点小痛。”
博士记录观察笔记的表情很认真:“我必须仔细地检查,这样才能确定你现在的状态是血族多一点,还是人类多一点。”
“这个问题需要考证吗?我既不是人类,也不是血族,不过是博士心血结合的人造品。”白辛琪滴溜溜转着眼珠子,“能不能把灯关掉?我快被照瞎了……”
博士关闭了阳光模拟器,又从工具台上取下一只镊子:“现在让我们检查一下牙口,在此之前把糖吐出来吧我的孩子。”
“我不!”白辛琪倔强地撇头,“您说过,检查时我可以随意吃糖果!”
“……那么,”博士耸了耸肩,走到糖果架前打开榴莲糖罐头,取出一把塞进口中,“让我们来比一比谁能坚持更久吧,亲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