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言点了点头,手不禁在裙摆上焦躁的抓了两把,脸色恢复如常:“好,公主和驸马来了,告诉我,本宫要出宫门去迎接。”
阿嬷应了一声,朝着门口走去,站在那里张望了一番。
很显然林静言却是未能沉住气,不由得站起身来,在寝宫之中来回的踱着步子,不由得心中一阵急躁。
白惊汩已先行赶回来报信,到了宫门之外下了马,急匆匆的朝着林静言的寝宫跑来,刚一进门,便看宫中的嬷嬷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多时。
老嬷嬷看着白惊汩心急火燎的模样,不由得泛起一阵笑意:“王爷,人都带来了?”
白惊汩点了点头,脚步却是未曾停下,一路径直来到林静言的寝宫,一只脚刚迈入其中,便忍不住开口:“母妃!”
林静言听得这一声呼唤,连忙站起身来:“汩儿,如何?”
白惊汩拂去额头上的汗水,开口说道:“儿先行一步回来,画儿和墨煊正在后面路上,画儿大病初愈,本是来不得的。”
林静言一愣,随即口中喃喃道:“是啊是啊……为娘没想到这一层,早知如此,为娘就该亲自去。”
白惊汩看着林静言此刻六神无主的模样,不由得沉下声来叮嘱道:“母妃,画儿的身份无法被承认,母妃如此大张旗鼓的在宫中见画儿,是不是有些不妥?”
林静言长叹了一声:“我自是知道不妥,可为娘又如何能出得去?”
白惊汩站在原地:“莫要提起墨国。”
林静言看了白惊汩一眼:“为娘有分寸,你放心。”
白惊汩点了点头,母子二人又坐在哪里等了半晌,过了好半天的功夫,便听见宫门口的人高声喊道:“沈姑娘和夫君来见!”
林静言一个激灵从台子上挣扎着站起身来:“我的女儿……”
说着,便急匆匆地朝着宫门之外走去,墨煊此时将沈画从马车上扶了下来,沈画刚一下车,便看见从宫门之中走出一队人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紫罗兰色对襟宫装的中年女子,保养得当,青丝如瀑,淡扫蛾眉,一等一的美人儿。
林静言急匆匆的走出宫门,看见站在马车旁边的女子,又看了一眼在她身边身穿玄青色袍子的男人,不禁眼眶一红,情不自禁的说道:“女儿?”
沈画此刻心中好似翻江倒海,墨煊见了沈画的模样,急忙将她涌入怀中,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中年宫装女子,淡淡的开口道:“这位便是娘娘罢?”
白惊汩在此时也走上前来,看着母女相认的场面,不由得心中也是一阵伤感,只看林静言欲言又止,想要上前一步,还怕沈画多想,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沈画更是如此,想来自己的生身之母竟然是眼前这个女子?看着那眉眼,倒是和自己十分相像。
墨煊的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看着林静言,再看看沈画,明白了一切。
白惊汩心中更是焦虑,难怪他会喜欢上沈画,其实在这里头有一个隐性的规矩,那就是亲人之间很容易产生好感,因为命中注定的纠葛,不成亲人,便成爱侣。
白惊汩轻声说道:“母亲……画儿。”
林静言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开口说道:“天冷,你身子弱,快些进宫去。”
沈画轻轻的应了一声“嗯”,随后墨煊便拉着沈画的手,一行人走入这寝宫之中坐定。
林静言坐在主位上,眼神却一直注视着沈画,满心的苦涩,更兼有失而复得后的喜悦,多种情绪交织之下,林静言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惊汩淡淡的坐在下首,看林静言此刻激动的无法开口,只得对着沈画说道:“画儿,母亲她很想你,这么多年,母亲也未曾放弃寻找。”
沈画抬着头看着林静言和白惊汩,不禁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
“画儿,为娘知道,这些年冷落了你,现在你回来了,什么都好了,为娘也终于可以重新对你好……”林静言语无伦次,当年的事乃是林静言犯下的罪孽,这个女儿的丢失,令林静言经历了多年的煎熬心伤。
沈画不由得抬着头看着林静言:“你是我……娘亲……”
林静言激动的接过话头:“对!对!画儿,我是你的娘亲,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整座宫殿都是红光,有人说你是真龙天子命,却生成了女儿身,贵不可言……”
林静言想起昔年自己女儿出生时,那钦天监的人的话语,不由得一阵激动。
墨煊听闻此话,微不可查的笑了笑,这林静言还真没说错。
只看沈画一下子站起身来,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住,不由得不顾大病初愈,走上前失声的喊道:“娘!”
林静言此刻也是一脸的激动,踉踉跄跄的走下台阶,险些摔倒,连忙上前一把抱住沈画,眼泪一下子冲出眼眶,“娘的女儿啊……娘的心头肉……”
这一刻母女相认,自是千般万般的情愫充斥在其中,林静言失声痛哭,沈画也是多年的委屈似乎找到了出口,墨煊在一旁背过身去,白惊汩连忙挥了挥手,唤过来一个宫人:“你去把宫门都关上,无论是谁来,都不准许进来。”
宫人应了一声,这便走出宫去,退出去的刹那,将宫门也悄悄地关上。
白惊汩这才心中稍微放心了一些,在这深宫之中,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所防备。
过了半晌,林静言破涕为笑,对着沈画说:“来,快让娘看看,这些年你都在墨国?过的好不好?”
沈画也忍住眼泪,激动的说道:“娘!我一切都过得很好!夫君对我很好,所有人都对我很好。”
林静言的眼光这时才看向墨煊,“这位就是你的夫君?气宇轩昂,威势很足,想必也是朝堂中人吧。”
白惊汩上前一步开口说道:“母妃,画儿的夫君是墨国的国师。”
林静言微微讶异,想不到沈画夫君的身份也是高贵,这男子一身好气度,唯独脸上戴了个白玉面具。
林静言不禁开口问道:“怎么戴着个面具?”
沈画也扭过头来看着墨煊,给了墨煊一个眼神,墨煊轻声一笑,没有顾虑,现在他人在白国,尤其是在白惊汩这里,昔日的政敌也因沈画变成了朋友,此处也是再也没有顾虑。
只看墨煊轻轻地把双手身在脑后,解开了白玉面具后的丝绒,面具应声而落,露出那一张英俊的脸庞来。
白惊汩一阵错愕,想不到墨煊竟然如此俊美,既然如此,为何要戴着面具?白惊汩自认把墨煊当作对手,时至今日才发现,墨煊的身上到处充斥着谜团。
林静言也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原本她以为自己的女儿所嫁之人定然存在着某种缺陷,要么是毁容,要么则是先天不足,却不曾想到,隐藏在白玉面具之后的那一张脸庞,俊美无俦,眉若长剑,眼似朗星,鼻梁英挺,薄唇微抿,更是散发着一种邪魅的味道来。
林静言看着墨煊,不禁脸上浮现出一阵笑意,“好好好!竟是个如此俊俏的妙人儿,这一张俊脸还要戴上面具,岂不是可惜?”
只看墨煊未曾开口,沈画却不好意思的在林静言的怀中,轻声说道:“娘,我夫君这样做自然是有着苦衷,他本是墨国皇子东方璟。”
沈画这句话轻飘飘地,但说出来的刹那,林静言陡然之间瞪大了眼睛,而白惊汩则更是震惊!
原来竟然是这样!
白惊汩站出来,双手颤抖的指着墨煊:“你就是昔年被太子东方翼暗害的那个皇子东方璟?”
墨煊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白惊汩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不由得自嘲一笑:“我道墨国为何朝局多变,为何你这个国师一点儿都不怕功高震主,更与太子过不去,原来你竟是……”
只看墨煊摆了摆手,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白惊汩心领神会。
林静言心中更是高兴,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嫁的人竟然是皇子!还是墨国皇帝的嫡子!
当下,林静言不由得又想起昔年那钦天监中人说的那句话:“贵女若身为男儿,当是九五之相,若为女儿,应当是母仪天下之相。”
林静言深信不疑,这一下心中更是笃定,对着墨煊开口说道:“好好好,我的女儿我自是放心,有你在我更放心。”
白惊汩不由得转过身去,林静言这才对着沈画开口说道:“女儿,这是你兄长。”
白惊汩心头泛起一阵苦涩,不由得朝着沈画点了点头,而沈画也是如此,两人之间,直到此刻,已全然没有那纠葛的情感,只剩下纯粹的兄妹情谊。
墨煊也走上前,伸出手来:“王爷,时至今日,你我可还需要交手吗?”
白惊汩苦笑着摇了摇头:“既你是我妹夫,又何须交手,想不到你我二人明争暗斗这么久,却是没想到会是如今这等境遇和结局。”
墨煊也是淡笑着开口:“我也没有料到。”
白惊汩目光炯炯:“既是如此,我也托大叫你一声妹夫,你的志向远远不是扳倒太子吧?”
墨煊自然知道白惊汩要说什么,既然目前两个人已经有了这层关系,那么无论是谁利用谁,都可达到共赢的局面,若是墨煊有了白惊汩这个外援,那么他扳倒太子登上大位,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墨煊并不需要。
而白惊汩若是有了墨煊这么个邻国妹夫,则更为有利,只怕这白国的皇位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林静言看着眼前二人,心中自然明了,想不到墨、白两国之间多年来的朝局之变,竟然因为自家的女儿沈画全面解决。
当下,林静言开口说道:“都饿了吧?赶了这么久的路,快入席。”
沈画红着脸坐下,墨煊和白惊汩此刻就好似是相交多年的老友,林静言忙不失迭的给沈画夹菜,一脸的慈爱,“也不知你爱吃什么,你尝尝,这都是白国的菜,可还合胃口么?”
沈画大病初愈,自是消受不了许多,吃了一小碗珍珠米饭,浅尝辄止:“娘亲,我吃好了。”
林静言看了一眼墨煊和白惊汩,“让他们两个大男人吃去,咱们母女俩呀,说说话,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外头,每一年上元节,娘都给你做一件衣裳,如今已是二十四个年头了,你要不要看看?”
沈画应了一声,神色激动。
林静言带着沈画走进内室之中,林静言将寝宫里头遮挡的板子按了一下,竟是一个活动的暗宫。
推门而入的刹那,沈画惊呆了,在这一间并不是很大的屋子里,摆放着的都是小孩子的衣服、刺绣和一些玩具书籍。
而在最里面的格子间上,摆放着一套套的衣服,甚至连处在襁褓之中小中衣都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