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宓又是一愣,在今天之前,皇帝东方烈与他在一起时,不曾有这般犀利的目光,这种目光……只有在那个时候才有……
萧宓还记得昔年老皇帝带领着墨国二十万精兵兵临大夜国国都天京城下,那时的东方烈骑在马上,身边有着数不清的将军和统帅,跟随在他身后的是墨国百战精兵,那九龙旗迎风飘扬,大夜国的国君登上被伪军的城楼,亲眼看到了那个充满侵略性的征服者。
东方烈那时很年轻,不过刚三十岁,一头乌黑的发,而那两鬓却是斑白,笔挺的脊梁使他端坐在马上时,有着说不出的意气风发,更有着强者位为尊的霸气,这样的对手……大夜国国君站在城楼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东方烈指着大夜国国君,笑道:“要么臣服,要么亡国,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如若不然,我便攻城!”
那时的东方烈意气风发,萧宓记在心里,也正是在那时,站在她身边的大夜国的国君,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能挽救衰亡的城邦的决定,一个从此改变萧宓命运的决定!
只听见大夜国的国君淡淡说道:“女儿,我要你嫁给他,做他的妻,为我,为这个国家争取来十年的时间,如果你还是我的女儿,那么请你牺牲!”
大夜国国君的话一出口,顿时让萧宓悲从中来,这难道就是自己的使命?
但那是的她太过于倔强,以至于背着她的父亲,仓皇出逃。
然而,就在逃亡的路上,东方烈已经下达了攻城的命令,血肉横飞,城邦被毁,所有的人都因萧宓的存在凋零,一处处的城邦被炮火打烂,一个个曾经鲜活的人倒在血泊之中,直到她看到大夜国的国君,她的父亲站在城楼上朝着不知是何方的方向挥手,她猛然醒悟,跳下马车,又跳上马背,纵马来到东方烈的面前。
自此,她进入了东方烈的后宫之中,东方烈甚宠她,原因是她足够美貌,足够聪明,足够惹人怜爱,更足够善解人意。
此刻,东方烈眯着眼睛看着萧宓,淡淡的开口道:“告诉你一件事,你父王的兵犯我边城,五十万倾国之兵。”
萧宓一听,适才还笑意盈盈的脸上立刻僵住,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东方烈冷哼了一声:“十年时间,五十万精兵,你大夜国地处边陲,五十万精兵大概是你父王这十年之中做出的最大努力,是不是?而你,正是他用来跟我换取十年休生养息之机的筹码,我没说错吧,柔然公主。”
东方烈叫出的,是萧宓曾经的封号,一瞬之间,萧宓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想不到自己的父王,竟然朕的是这样打算!而她呢?她呢?又如何自处?自己已经跟眼前这个男人生活了十年!
“东方烈,我跟了你十年。”
只听萧宓如是说道。
老皇帝东方烈一阵黯然,但十年的光景下,隐藏的竟然是她父亲的兵犯边城。
萧宓看着这个宠爱了她十年的男人,心中不禁一阵失落,原来,他竟是如此看待她。
在随后的日子里,老皇帝东方烈再也没有踏足章华宮,一心一意的扑在大夜国犯边的事上。
数月过后,当一切尘埃落定,当大夜国五十万精兵被东方烈逐一瓦解,当大夜国兵败退兵的消息传到宫中时,萧宓再也忍受不住,她柔弱了十年,却在这一刻刚烈无比。
确切来说,她本就是这么刚烈的性子,只不过,十年之功,毁于一旦,十年之情,付诸东流。
萧贵妃面朝北方自尽,一句话也不曾留下,只有一封手书留给她的父王,那个曾经将她亲手送给东方烈的男人。
东方烈愤怒无比,将愤怒全部发泄在大夜国的身上,下令全线出击,大夜国所到之处不留一个活口,就这样,大夜国从历史的痕迹上被抹除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东方烈的愤怒,更因为萧贵妃的死,也正是因此,东方烈的暴君之名坐实了。
他曾经无比深爱这个女人,而后,跟随在萧贵妃身边女的侍女给东方烈传了一句话,而这一句,却正是萧宓多年来不曾有身孕的原因质疑。
一个女人在深宫之中如何能够生存?自然是靠着计谋和美貌,以及皇帝的宠幸,但一个他国进献来的美人,如何能够在极受宠爱的情况下保住性命,让她所在的国度平安,这恐怕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理解的事。
萧宓的处理方式十分简单,她不能拥有东方烈的孩子,更不能以这个孩子为自己争取到什么,所以多年来萧宓每当与东方烈有床第之欢时,总要想方设法不让自己受孕,更不能让那些清流大臣们,以及各方势力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东方烈每当想起那一日的惨状,就悲恸不已,那日萧宓自悬于章华宮北面,披头散发。
而就在年宴上,沈画竟然穿着当年萧宓自尽身亡时所穿的衣服,东方烈岂能不震怒?
沈画自然是一脸错愕,这一次的消息东方翼并没有透露出来,知情者无非就是苏荷跟东方翼,这是次就赖你太子的宠妃也没能从东方翼那里得到半点风声。
墨煊震惊的抬起头来,对着老皇帝焦急说道:“陛下!微臣愿意放弃一切!只求换得陛下的宽宥!”
东方翼也在这时冷着一张脸道:“宽宥?尊夫人做出了这等事还要请求皇上的宽宥?墨煊,你别以为你是国师就可以有特例,你需知道,法不容情!”
当即,便看墨煊脸色铁青,紧接着东方翼走上前来道:“父皇,儿臣斗胆,建议三法司会审!”
老皇帝看着东方翼,转头又看了看墨煊,如果说昔日老皇帝还看在墨煊为国尽忠的份上能够网开一面,但这一次却是非同寻常,因为,龙之逆鳞,处置则死!
“也罢,那就三法司会审罢。”老皇帝说完,这便拂袖而去。
原本热闹非凡的筵席,就这样草草收场,只看老皇帝回到寝殿之后,又出了门,到了这后花园之中,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地方。
这便是那昔日的章华宮,如今已经废弃的不成样子,只看老皇帝在这里站了许久,却是未曾开口说话,面对着萧宓,他总有一份歉疚。
当下,只看老皇帝淡淡吩咐李如海:“你去给我盯着些,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有心人无故栽赃,那么朕必定要严惩!萧妃的事已经过了这么多奶奶,却还有人要将其翻出来,朕不懂,这些人到底在急什么!”
李如海唯唯诺诺的看了一眼老皇帝东方烈,他陪伴东方烈多年,自然知道老皇帝现在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他知道,东方烈的忍耐已经到了一定的地步,这是他的逆鳞!
只看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声清脆而幽怨的笛声,这曲调……正是当年萧宓最爱的那首曲子《凤求凰》。
下一刻,老皇帝如梦初醒,只看他在这后花园中猛然奔跑起来:“宓儿,是你么!”
老皇帝在这花丛之中游走,然而那一抹倩影终究是消失在他的眼前,老皇帝此刻老泪纵横:“给我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刻在朝堂之上,便看到墨煊伸手拦住冲上来的内卫,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只看一个中年内卫站出来说道:“国师大人,在下只是奉旨行事,还希望国师大人莫要违逆圣旨。”
墨煊冷笑:“违逆圣旨?”
莫说是违逆圣旨,就算是把这天下拱手让人又有何不可?他是东方璟,是老皇帝最为宠爱的儿子,是当今太子东方翼的死对头!
然而,这个身份却只能让他隐忍,隐藏在白玉面具之下那一颗悸动的心最终沉静下来,只看墨煊张口,淡淡说道:“既然如此,紫竹宫在何处?我和我夫人同去。”
中年内卫看了一眼墨煊,淡淡的说道:“国师大人,尊夫人可以去紫竹宫,我想你就不用去了,这也是圣旨。”
墨煊反唇相讥:“圣旨上可不曾说没让我去。”
沈画在这时也从地上站起身来,上前来轻轻地拉住墨煊的手道:“夫君,无妨,我去。”
墨煊心中一急:“夫人!”
沈画神情淡漠,对着墨煊说道:“看来是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了。”
墨煊冷着一张脸,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道:“今日,谁敢动我夫人,那么先要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中年内卫退后了一步,只听得那一声“呛啷”,墨煊拔出剑来,紧紧地看着那内卫:“命所有人退下去,即便是去章华宮,我也要陪着我夫人,就算是赔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内卫不可辩驳,唯有听从,当下便看墨煊手中持着剑,环视众人。
“放肆!”东方翼站了出来:“墨煊,你不要太过分!”
墨煊看着东方翼,冷笑一声:“这一切又是拜太子殿下所赐罢。”
东方翼一愣,随即冷笑,上次的事,墨煊让他败走麦城,这一次,他可要把这一局搬回来,而且,这一次便要那墨煊心甘情愿的放下手中所有的权力,此番不同以往,以前是明枪暗箭,而现在可是他墨煊和沈画都栽在了老皇帝的手中,确切的来说,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们也不可能逃掉!
东方翼眯着眼睛,向前走了一步,也从腰间拔出剑来,剑锋指着墨煊:“墨煊,你敢诽谤本太子?”
墨煊摇了摇头:“我何尝诽谤太子,一件件,一桩桩,太子殿下又何必自谦呢?”
东方翼气极:“你!”
墨煊手中持着剑,大喝一声:“还不快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