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明明就要到秋日了，这燎原怎么还是这么热！”
玲珑心烦地拨弄着衣裳上无精打采的鸢尾，面露不悦。
叶清仙向身后的蒲雨使了个眼色，转头看向宁衡接过来的神州地图。
“从燎原到北漠，除了要跨回前面的几个村镇，还要经过不少险山寒潭。水师妹，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宁衡朝着满怀心事的水若颇有深意的望去，似乎一眼看穿她所有的秘密。
“水若姐姐，宁师兄在叫你！”
叶清仙冲仍未察觉的水若挥了挥手，轻轻晃动着她的身躯。
水若适才回过神，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众人汇聚而来的目光。
“怎……怎么了？”
“姐姐你没事吧，昨天没休息好吗？”
叶清仙关切地凑上前，摸了摸她微微发烫的脸颊。
水若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接过宁衡递来的神州地图。
“我们可以直接御剑飞行到霜寒岭，那里是北漠的边境处，也是开始设立结界的地方。”
“可是，你不是自幼生在勾雪之地的北漠人么，身上多少应该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吧。”
蒲雨有些不解地看向目光闪躲的水若，暗自生疑。
“家父……家父送我上仙山便是拜师学艺，不出个三年五载没打算让我再回去，所以那证明身份的令牌自是没有携带，以防被有心之人窃去。不过你们放心，城里应该就会有人认得我了。”
见众人沉默不语，叶清仙眼珠一转，拉起水若的手轻声说道。
“没关系，反正大家都在一起，没什么好担心的。”
“哎呀，随便怎么都好，就是赶紧走吧。这破地方，晒得我浑身难受。”
玲珑见身上的花儿又开始枯萎，心中烦闷不已。她揪着蒲雨的耳朵，眉头紧皱。
蒲雨轻哼几声，却不敢松开那耳旁的小手，只好向叶清仙投去一分乞求。
叶清仙倒也干脆，她拍了拍宁衡的肩头，指着地图上山岭模样的图案微微一笑。
“走吧。”
宁衡对上那双清浅的笑目，棱角分明的脸庞刻上缱绻多情。他轻摸鼻尖，默默收起了手中的地图。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最简单的想法。
陪她走到最后。
***
为了避免突发情况的再次发生，叶清仙一干人共乘着虚妄镜幻出的飞星袖上。长长的丝带揽起众足，云雾缭绕间涌着适度的星光。
天上仙境应依旧，只是客心改。
叶清仙望着时而飞过的仙鸟，接下它们落得的几枚灵果，内心却再不会掀起昔日的滔天巨浪。她摸着自己尚稚嫩的脸颊，却觉得那是世上最苍老的容颜。
“小不点，你还好吧。”
水若拾起她手中的灵果，掌心涌出一股清澈的水流遍其全身。微风拂过，染尽露珠的果实煞是好看，透着娇羞的怀春心事，待人发掘。
叶清仙接过果子，放到嘴里轻轻咬上一口。
“没事，只是听说那北漠帝君生性孤僻，又膝下无子。只怕我们没那么轻易得到雪莲……”
于水若而言，北漠帝君四个字如同难解的魔咒，一生一世纠缠身侧，无法解脱。她默默的将果子送到嘴边，眼光渐渐黯淡。
叶清仙明白，这是她和水若的最后时分。到了北漠，见了帝君，这维持甚久的虚假情意也就真真结束。只是那酸甜汁液入喉的瞬间，心中竟会隐隐作痛。
她到底，还是对她有几分真意。
那她呢？
袖上的玲珑亦是没了地下时的嚣张跋扈，她静坐在蒲雨旁，对着漫天的流云轻轻撒去些许花瓣。远远望去，如浪漫烟火，三世迷离。
蒲雨伸出手，悄悄捡起落到头上的几寸芳华。不料她突转身，两人四目相对，脸上竟都染上不自然的红霜。
“啊，我看你头上有片花瓣……”
“我，我自己来。”
玲珑将头上的花瓣径自取下，身后的距离却有意识的挪近了两分。
“你还是……那么漂亮。”
蒲雨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脸上的红意愈发凸显。
玲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指向前方故作无事的三人帮，一脸愠怒。
“先干正事！”
叶清仙听着身后的打情骂俏，感慨万千。
宁衡眼及她眉心间的微蹙，紧紧抓住她略微冰冷的手。
灵光闪烁的飞星袖上，唯有水若独坐一旁。她摸着四处若隐若现的云气，眼瞅着每次就要抓住时，那朵朵浪云又似变戏法般的从她手间溜走。
“呵。”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眼眸低垂，折射出动人的凄美。
***
“呼。”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霜风拂过昏昏沉眠的叶清仙。她陡然睁开眼，抚着脸上刮过的一道痕印。
身边的水若也闻声惊醒，她揉了揉略肿的眼皮，抬眼向灰蒙蒙的四处望去。
“停下吧，这里大概就是霜寒岭了。”
语罢，她轻轻拍了拍抱作一团的玲珑、蒲雨二人，本欲唤小不点叫醒宁衡，却发现他一直清醒于此。
“宁师兄，你这么久都没休息吗？”
宁衡抬了抬有些酸胀的胳膊，俊俏的脸透着一丝邪气。
“傻瓜，我要是睡了就没人给你当枕头了。”
叶清仙没有回应，她将目光迅速转向水若，朗声说道。
“水若姐姐，这霜寒岭不会有什么异兽出现吧，像是那夫修吼方之类的。”
水若不自然地摸上胸口，硬邦邦的信纸隔着几层轻纱，到底还是教她浑身不自在。她低下头，微弱的声音从口中轻轻传来，如蚊蝇，却字字清晰。
“没有。”
蒲雨将体内的虚妄镜重新召出，掌中腾出一道灵光注入玄纹。顷然，飞星袖缓缓下落，趁着即将降临的夜幕，闪着最后一点绚烂的星光。
待众人皆落到地面，那袖才随镜中的一团星火化为灰烬。蒲雨收起镜，拉着玲珑的手向前踱去几步。
“唔。”
叶清仙冷不丁打个寒噤，霜寒岭果然名副其实。不过初秋，眼前这天寒地冻之景便比中陆冬雪季最冷时分还要冻上几分。
“水若姐姐，这里就是北漠边境吗？以前只知道北漠苦寒，却不想是如此境况！”
水若摇摇头，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她忆起紫珩至仙传授的心火决，周身淡淡涌起一团火光。
见状，其余之人也纷纷如是行动。叶清仙抚了抚腰间的倾世，那珠即刻腾空而起，绕着众人旋上几圈，一股强大的暖流瞬间笼罩其间，温润如水。
“这霜寒岭虽然没什么稀奇，但到底也是北漠的边境。为了防止敌人的入侵，北漠帝君曾在这里设下不少机关。现在天色已黑，大家一定要紧跟着我，千万别走丢了。”
水若看着繁星划破的茫茫夜空，心中突得一紧。
终于，所有的一切都要迎来归结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