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翠兰往后退了两步。
她虽然强撑着作出一副傲然姿态,但脸上的惧意却已十分明显。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关起门来杀人么?!”
“杀人,倒不至于。”
张江荣迈步到祠堂中,伸手搀扶住自家夫人,缓缓说道:“不过,是以族法判论处置,还是报官,请大人以律法裁决,这还有待商议。”
他说完,不再看钱翠兰,反倒让粗使婆子把白佳晴松绑了。
陈玉尚不情愿,他便开口说:“里外我都让人围住了,自然不怕她逃脱。”
“倒是道观内奸人污人清白之事干系重大,是合奸——”他说到这,扫了白佳晴一眼,把人看的微微发抖,才继续说,“还是误会,必须要问个明白。”
“不然,明翰那一子二女,日后也难得安宁。”
这话一出,白佳晴脸色陡然发白,陈玉也抿起了唇,连一直维护白佳晴的张明翰,都僵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再不清楚前因,见周雪璇撞了这一头,也明白过来了。
等粗使婆子把白佳晴手上的绳子松开,白佳晴便立刻匍匐在地,冲着陈玉和张江荣猛然磕头。
她把额头磕的一片通红,甚至隐约有流血的模样,张江荣才开口。
“把事情都说清楚吧。”
白佳晴这才停下动作,双手撑在地面上,大口的喘着气。
她勉力撑起身子,双手紧握成拳,把事情缓缓道来。
“去道观参拜的事情,是五房来找的我。”
“五婶来找我时,说雪璇流胎之后一直没能有孩子,怕是神明不满,责乖她没能照顾好这个天赐之子,就托我带着雪璇,一起去道观再参拜一番,请神明原谅。”
钱翠兰在一旁尖叫道:“你胡说!你别想把屎盆子都扣在五房头上!”
白佳晴惊惧的回头看了一眼,焦急的张口想辩解,却被张江荣打断。
“继续。”
她勉强定了定心神,才说:“这事,是腊月二十八就定好了的。我早就听过传言,说道观的送子娘娘极为灵验——但我绝对没有他想!我只是觉得,文清与文玉玩的那么好,想再生一个孩子,能让他俩同乐同习!我真的不敢与人合奸!”
“那晓珏是怎么回事?!”陈玉怒道。
白佳晴又磕了个头,才说:“我听下人说,晓珏妹妹也是因为无所出才回了门,就想着、就想着能帮她一把!我是真的不知道道观内的事情!不然、不然我也不会请了晓珏妹妹去!是五婶,是五婶来,让我带雪璇去道观的!”
钱翠兰破口大骂:“你这个贱皮子!我做长辈的,还用求你做主?还不是你自个儿想去道观,却又使唤不动雪璇,非让我出这么个头去劝雪璇!不然,就雪璇那模样,她会同意跟你去道观?事到临头败露了,又想自个儿脱身,我呸!你们二房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白佳晴与周雪璇交好,这事并非秘密。”
张江荣开了口,这称呼却让白佳晴冷了半边心。
“可佳晴这孩子我知晓,最起码,我说了东边,她就不敢往西头去。”陈玉冷笑着把话接上,“道观的事我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却是训过她,让她莫要挂在周雪璇身上!”
“她就算再怎么不中用,出事前也是我二房的媳妇,怎么样,都不用求你一个人破落户去跟人交好!再说了,钱翠兰,你这满口胡言都是惯事了,我犯得着信你不信她?”
“她有没有意,是不是自个儿来求我的,你问她丫鬟就是!”
钱翠兰居然有了底气。
“我们俩说话时没人瞧见,那自然是谁说谁有理!可你去问问你家下人,看看你这好儿媳,是不是日思夜想的,就想去那道观里头!”
白佳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陈玉也皱起眉头。
张明翰左右看了看,却又跟白佳晴跪在了一起。
“爹、娘,我信佳晴不是这种人。五婶既然说了有下人见证,那便把人叫来!问清楚了,也好知道是谁在作怪!”
张明翰说这话时,语气很是悲愤。钱翠兰却是从鼻孔里哼出了口气,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怕。
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张江荣点了头,让人带了白佳晴身旁的丫鬟过来。
那丫鬟一进祠堂就跪在了地上。
等粗使婆子把事情说清了,丫鬟才哆哆嗦嗦的说:“不敢欺瞒老爷,是、是这样的。”
白佳晴绝望了。
她人影一晃,差点倒在地上,却很快被张明翰扶住。
“这事、这事——”丫鬟结结巴巴的说到一半,突然看到了谢宝珠,“少夫人说这事的时候,谢、谢姑娘也在!”
满堂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谢宝珠身上。
钱翠兰甚至阴阳怪气的说:“怪不得呢,一个寡妇,守了空门,可不是寂寞吗!”
张江荣皱起眉头。
他看着谢宝珠,问:“可有此事?”
谢宝珠心念一转,几乎是瞬间,就有了答案。
她抬眼,摇头说:“没有。”
“你胡说!”钱翠兰睁大了眼,“你就是睁眼说瞎话!白佳晴明明跟你说了她自个儿想去道观!”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谢宝珠反问,“我与佳晴嫂嫂谈心时,你还未到张府。难不成,你是有千里眼和顺风耳,隔了大半个永华县,也能听见我和嫂嫂说了什么?”
“你!”钱翠兰恼道,“我就是听丫鬟说的!她一个下人,还能编排主子的过错?!”
“那却不一定。”
谢宝珠瞥了那小丫鬟一眼。
“我和嫂嫂说话时,是在内室,几个丫鬟都在外间打扫清理,之后更是跟着文清跑去了二婶处。要说听来的,那也不该听到才是。”
“再者,我与嫂嫂虽然提起了道观,但也说的是去寺庙道观为相公算卦求平安符,并不仅限于道观,更与那什么送子娘娘没有关系。嫂嫂虽说想为明翰堂哥再生个儿子,却也没有提要去拜神求子。”
那丫鬟总算不是太傻。
闻言,她立刻在地上磕起头来:“是奴婢的错!奴婢在外头听不真切,听见了道观,以为少夫人就要去道观求子。是奴婢的过错,请老爷和夫人责罚!”
“你——”钱翠兰气得仰倒。
但丫鬟与谢宝珠咬定了这个说法,她自己又是听来的,那自然做不得数。
陈玉深深的看了谢宝珠一眼,便扭过头去,冷眼看钱翠兰。
“既然佳晴一事是误会,那就不关她的事。不过,钱翠兰,你可想好了,要怎么解释雪璇的身孕?”
钱翠兰那股慌乱劲又来了。
她还在嘴硬:“这和你们二房也没有关系!我们的家事,我们回去关了门自己说就是!”
“是么!”陈玉冷笑,“我二房自然管不住你们,可你别忘了,这五家虽然分了家,却还有族老!有祖宗祠堂在!正好,族老就在这,也看清了全部原委。”
“敢问族老,诱人与外人相奸,又逼死自己儿媳。以家法论处,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