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虽然村民们再也没有跟杜成才明面上冲突,可暗地里,还是有不少人在悄悄打地里东西的主意,杜成才防得了一时,却防不了一世。
直到有一天晚上,杜成才破衣褴褛、慌慌张张的从村西头跑过来,身上还带着伤,一头扎进我们现在所在的大叔家里,憋着最后一口气对当时才三十多岁的大叔说道:“快、快把东西报去镇里!”随后,杜成才就昏了过去。
虽然杜成才的话只有短短几个字,但是大叔马上明白杜成才指的是从地里挖出来的、现在放在杜成才家里的那些东西,于是他马上背着杜成才跑去村里,然后找了车,把杜成才送去医院的同时,也把挖出东西的事儿报告给了镇里,于是就有了01年乐山村出土文物的事儿。
话说到这里,任谁听了都知道事情的关键是杜成才突然从村西头跑出来的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杜成才会受伤?等等。
可是再问下去,大叔也说不明白了,他只是说杜成才从医院回来后就严禁村民去村子西头,一开始,村民还因为杜成才在村子西头受过伤而遵守这个禁令,可时间一久,就有人不听话了,杜成才不得已,就在西头的路口搭了个破烂房子,之后就一直守在那边。
大叔说,老村长住过去之后,就极少有人去过村子西头,老村长的儿子实在没办法,就前前后后把那间破房子修葺过几次。
“大叔,那刚才您跟阿姨说的发神经又是怎么回事呢?”邱妍这时问道。
“哎~~~”大叔叹了口气,“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老村长坚决不许任何人进入村子的西头,问他为啥他也不说,而且他还老是深更半夜跑进村子,挨个儿敲门问村子里有没有丢人,这么多年他隔个三五天就这样来一回,从来没间断过,村里人被他烦的不行,就说他是发神经了。”
大叔刚说完,阿姨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这老头子,就是瞎说!村里人那是被他烦的吗?那是被吓的!”说完,阿姨又看向我们,“你们是没看见,那老不死的隔三岔五半夜敲你门,一开门他就站在你家门口,一张脸就跟僵尸似的,还神秘兮兮地问你家有没有丢人,你们说,是个人都会被吓得够呛吧!”
“对了,不是说当年还有那个外商吗?老村长出事之后,他们人呢?”邱妍问话的时候把身体靠在饭桌上,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的,看样子她对这个外商很感兴趣。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大叔对这个外商描述得不多,但是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个外商的形象跟邱妍的父亲有点吻合。但是我更好奇的是另外几个人,之前听邱妍提起过,她父亲走上解咒之旅后,一直都是一个人行动的,而且从她父亲留下的笔记来看,里面也没有提到任何队友,所以我很怀疑这几个人可能就是陈方圆他们。
大叔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从那天起,那六个人就从来没在村子里露过面。其实当时老村长的儿子想过要报警,他认为就是那六个人把他爹害成那样的,但是都被老村长给制止了。”
“吃啥菜呢,刘老哥,这么香~~~~”邱妍还想再问,却在这时,从院外传来一个壮年男人的声音。
大叔一听,马上起身对我说道:“咯,老村长的儿子来了!”
说完,大叔便钻出厨房,大笑着招呼道:“伟子啊,来,来得正好,进来坐坐。”
“坐啥坐咯,我爹还等着吃饭哩。”
“哎呀,一顿不吃饿不死,再说,就是让你进来坐一会儿,又不是不让你送饭,快~~~”
紧接着,我便听见院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后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黑瘦男人便钻进了厨房。
“哦,家里有客啊,有客你还叫我进来,刘老哥,到底咋了嘛!”
“来来来,坐下,他俩是找你的。”大叔一边说一边从堂屋里搬来一把椅子,把老村长的儿子挤在我身边。
“找我?!呵呵,我都不认识,呵呵~~~”一听说我们是来找他的,老村长儿子马上变得有些腼腆了。
邱妍见状马上将手从我面前伸了过去,“杜大叔,你好,我叫邱妍,他叫何子木,我们是~~~呃,我们是搞小说创作的,想找您和您父亲聊聊,看能不能从您父亲身上得到点儿小说材料。”
老村长儿子有些紧张,将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才握住邱妍的手,“我父~~我爹?!他身上哪儿有什么材料啊~~~~”
“哎呀,就是当年考古那事儿!”大叔见老村长儿子没反应过来,便提醒了一句。
“哦~~~”老村长儿子恍然大悟,“为那事儿来的啊,可是~~~可是那天晚上的事儿我爹就是不说,我看你们这趟是白来了!”
“没关系,我们就是想找老村长聊聊,聊不出来也没事儿,但是万一聊出来了又被我们采用的话,我们会给老村长一些回报的。”自从在邱妍那儿了解到“钞能力”的作用后,我也开始活学活用了。
从老村长儿子的穿着来看,不像太有钱的样子,而且他听说会有回报,整个表情都变了,那种掩饰不住的笑意告诉我,我使的“钞能力”管用!
“嗯,行吧,我可以带你们去见我爹,但是丑话说在头里,我可不保证他一定会说出来啊!”
这个时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收拾碗筷之后,我们又在阿姨的要求下喝了点杯茶,随后便起身往老村长家出发。
临走时,邱妍把给老村长提的东西分了点儿出来送给大叔,大叔倒也没拒绝,爽快地说如果有吃住方面的需要,随时可以去找他。
我们谢过大叔阿姨,便走出院门出发了。
一路上,我们和老村长的儿子简单的聊了两句,从聊过的话里,我得知这位黑瘦的男人名叫杜明伟,有个比他小两岁的老婆,还有一个结了婚、在外工作的女儿。杜明伟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在县城里打工,农忙的时候会回来帮帮老婆,也就是说,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老婆给老村长送饭。
而老村长杜成才,自从搬去村子西头之后就再也没劳作过,家里的田地有一半已经荒废了。
杜明伟说他爹除了隔三岔五晚上敲村民们的门之外,就从来没出来过,连他老婆,也就是杜明伟的娘去世送上山的时候,他也仅仅只是在灵堂前磕了三个头,随后马上回了村子西头。
从杜明伟的语气中我听得出来,他对他这位不着调的爹是怨恨的,他和自己的老婆每
天早晚送两顿饭也仅仅只是出于责任的缘故,至于感情,我估计早就没了。
走了十多分钟,杜明伟突然指着前面说道:“到了,就是那间屋子。”
我抬眼望去,就看见夹在山体中间的小道前面不远处,有一间用各种破木板、长短不一的木棒等废旧材料搭建的简易小屋,在小屋门口,有一道也是用各种废旧材料搭成的栅栏,那道栅栏足有一人多高,几乎是密不透风。
也许是因为事前听了大叔的讲述,我觉得栅栏的那边似乎非常神秘,那些荫蔽的树丛、狭窄的山道都让我忍不住产生一种想过去看一看的冲动。
在我出神的片刻,杜明伟已经走在前面了,我回头看了邱妍一眼,只见她也是看着山道前面的一幕有些出神,发现我的眼神后,她笑了笑,便朝杜明伟跟了上去。
“爹,吃饭了!”杜明伟几乎是闯进木屋,带着毫无感情的语气喊着。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参杂着尿味儿、霉味儿等各种难闻味道的气味儿,让人忍不住作呕。屋内没有灯,乍一进去,眼前全是漆黑漆黑的,我站在门前缓和了好一阵才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种黑暗。
等眼睛看得见之后,我才开始打量屋内的样子。
屋内的陈设非常简单,一张破床、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完了。除此之外,就是堆放在床头的一大堆被褥衣服,没有折叠、没有整理。总之,这间屋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一间乞丐住的屋子,也许还不如乞丐。
“明伟啊,咯两个是那个咯?”一个非常衰老非常虚弱的声音将我从震惊中拉回到现实,我循声看去,就看见一个更加瘦的老人畏畏缩缩地扶着门框站在屋子的后门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门后就应该是厕所。
我简直无法想象杜明伟是如何狠下心肠让他的父亲处于这样一种非人的状态中的,不算年龄的话,我眼前的这位老人算得上我见过的最衰老的老人。
我赶紧一步跨过去,将老人从门口扶出来,然后让他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
“大爷,您好,我们是~~~我们是~~~”我憋了半天,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我觉得我不应该骗眼前的这位老人,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道出实情,最后,我只好改口:“大爷,我们是来看望您的!”说完,我便将邱妍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老人颤颤巍巍的在塑料袋里翻了片刻,也不知道翻些什么,“哦,那好,那好~~~”老人敷衍了两句便将注意力转向杜明伟端在手里的碗上了。
杜明伟把碗放在桌上,又把筷子递给老人,老人一张口,嘴里仅剩的几颗烂牙便露了出来。
其实杜明伟虽然只带了一个碗,可碗里有饭有肉,还算可以,可是老人没有丝毫品味的意思,就像完成任务似的,只管把饭菜倒进嘴里,然后胡乱嚼两下就咽下去了。那样一大碗饭,我全部吃下去也得十几分钟,可老人硬是几大口就全部吃完了。
吃完饭,老人把碗筷递给杜明伟,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那意思是想出门。
我还想过去扶一把,就听见杜明伟叹了口气,“哎,他这是想送咱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