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今夜谢印雪的房, 算上他自己,共有五个人入住。
步九照觉这离谱。
但谢印雪只给了他两个选择:要闭嘴大家一起睡,要他出去自己睡。
即便步九照哪个都想选, 他也还是硬选一个。
过随后步九照又想到:他人会打地铺, 把床让给他们俩睡, 第一个选择好像也挺错的——让些人看着他和谢印雪一起睡在床上,似乎还别有一番滋味?
反正只要他觉丢脸, 丢脸的人就会是他。
谢印雪自己做出了这个选择, 他就做好丢人的准备。
可步九照万万没想到, 谢印雪留了后手:他没再选昨晚他们睡的屋子, 而是换了另外一个有两张床的房。
柳花也留意到了这个细节, 所以特地问了句:“干爹, 我们住您昨晚屋吗?”
“,住了。”
谢印雪闻言开始有些头疼柳花的细心,过还是爽快的承认了,因为正是由于柳花足够用心, 所以他一定听出自己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谢印雪无比了解的柳花然听懂他的深意,立马就再问了。
然而步九照却嗤一声,抱着胳膊靠在门边,望着屋里的两张床单眉一挑,说道:“因为张床被我们俩弄塌了。”
他人:“?”
“塌了?”
黎弘抓着头问道, 他实在想通, 或者说是敢深想谢印雪和步九照昨晚到底在屋子里做了什,激.烈到把床弄塌?
“。”步九照迈步走到床边, 弯膝坐下,怕自己败坏谢印雪的名声败的够彻底,还又添了句,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可换屋子吗?”
谢印雪:“……”
众人闻言看向他们两人的表情更加复杂了,就连柳花也有些欲言又止,但是顾忌着人多所以迟迟没有开。
谢印雪缓缓深吸一气,微着看向步九照,温声道:“步九照,真有的。”
步九照也勾唇,满目宠溺地回望青年:“唉,要是天天这样夸我该有多好?”
谢印雪说出话了,他觉自己输了,输一败涂地——毕竟论要脸,还是步九照最强,尬甘拜下风。
两人都着面彼此,心中却是两看相厌。
上床后两人各自扯被盖好,还要再转个身背着,他人察觉到他们之的汹涌暗潮,在地上一人找了块空地打地铺躺好。
今晚他们这屋子也没熄灯,蜡烛幽幽燃在屋中央的圆桌上,所映射出的光线虽然够明亮,却温暖。加之谢印雪又在屋内,所以黎弘和段颖都觉安心,闭上眼睛正准备入眠。
谁知才闭目没多久,他们的房外忽然就传来了敲门声。
五个人齐齐睁开眼睛看向门,发现立着一个朦胧模糊的人影,只看出有个人形,具体是男是却难以辨。
柳花、段颖还有黎弘互相视了一眼,最后是段颖先开的,问:“谁呀?”
“阿颖,是我。”
人影开了,发出是徐琛的声音。
“徐琛?”段颖愣住了,“怎过来了?晁老师呢?”
“我刚刚在房里好像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有点害怕,我进来和们一起睡吗?”徐琛的声音有些颤抖,还夹杂着慌乱、安和恐惧等诸多情绪,仿佛久之前他真的看到了什恐怖到极致的画面。
黎弘闻言就问段颖:“要开门吗?”
今天白天时段颖就一直在担心徐琛,还想请谢印雪帮自己看看他是是被鬼附身了,甚至今晚原先都是想回去和徐琛同住一屋的。
但意外听到了徐琛和晁清河的话。
会儿他们刚刚结束表演,饰演金山寺和尚的虞沁雯和李露茗飞奔到身边告诉,们在背后看到了鬼。
而同为饰演金山寺和尚的晁清河和徐琛时也在远处,并且晁清河还问了徐琛:“段颖今晚可会有危险,需需要……”
晁清河这句话没说完,只起了个头,过但凡是个人都听出他话中的真正意思——们俩是男朋友,要要和段颖同住一屋保护?
结果徐琛却说:“可是晁老师,我还想比较想和住一屋。”
意外听到徐琛这句话的段颖,在一刻便将心中他的担忧散干干净净,所以才问了谢印雪和他共住一屋。
段颖说这句话时虽压低了些声音,但确信自己的话被徐琛听见,正常男人无论如何,在听到自己的朋友要和三四个男人住一屋子都会有些反应吧?
徐琛只要还在乎,就绝可同意这件,一定会出来制止。
可结局却是徐琛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任由和谢印雪、黎弘、柳花他们睡在同一屋子里。
知道徐琛的冷漠是因为他被鬼附了身,还是因为他心中就是这个想法,一刻段颖只知道:和徐琛的感情已经走到了死胡同中,再也看到任何可以前进的希望。
“徐琛。”于是段颖没有回答黎弘问到底要要开门的话语,而是唤着屋外徐琛的名字,“在开门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
“还记我会游泳吗?如果我和妈同时掉进了水里,会先救谁?”
【我和妈同时掉进水里,会先救谁?】
这个被誉为情侣之的经典送命题,在现在这个情形下被段颖问出,柳花和黎弘都听傻了,靠着枕头半躺半坐的步九照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兴味,然后转头看向了面的青年。
谢印雪现在和他是同款姿势,眼睛也是盯着门,却并未看他。
门外的人影则回答段颖道:“我然是先救啊。”
这个答案相信大部爱人听到了都会开心,段颖听完也了起来。可虽然了,却仍然躺在地铺上,没有要起床给屋外人开门的意思。
屋外人影又唤名字:“阿颖?”
“我实已经学会游泳了。”段颖眼眶红起,哑声道,“是徐琛,走吧。”
刚和徐琛在一起的时候,实并会游泳。
然最主要的是,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因为知道徐琛心底的答案。但段颖没问,却还是想着万一真有一天该要怎办?于是自己去报了个游泳班学游泳。
看,如今虽然没落水里,可也用上了吗?
段颖说完句话后,屋外的人影好半晌没有动静,但它的身形却逐渐变透明,在屋外用诡异尖锐的戏腔,时男时、自问自答唱到——
“白素贞,这白蛇!我劝舍下痴情,走了吧……”
“偏要拆散我夫妻可?”
“姐姐……休要与他废话,我们水漫金山,看他放放人!” 1
它念着这几句戏词缓缓远去。
这几日天天在村民们高压监督下战战兢兢排练戏曲的众人一下子就听出,这几句全是他们剧本《救姻缘》中的台词。
黎弘竖起耳朵仔细听了片刻,没再听到旁的什声音后,低低道:“……没了?”
“应该是没了。”段颖耷下肩膀,叹道,“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也希望今晚和晁清河住在一屋的徐琛平安。
然而段颖并知道的是:徐琛今晚没和晁清河住在一起。
准确来说,是晁清河愿与徐琛同住。
他一开始的确和徐琛回了昨晚住的屋子,可进入后没多久,晁清河就以上厕所为借离开的屋子,重新选了只有一张床的空房进去,没再管徐琛。
因为晁清河无法确定,徐琛到底是死了,还是仍旧活着——他昨晚在徐琛睡着之后,将他的鞋子调转了向,鞋头直直着床身。
鞋冲床,鬼上床。
仅如此,晁清河还在徐琛床底扔了一面小镜子用以聚邪,做完这一切后他也是悄悄换了个房,走时连卧房们都没合紧,偷偷留了条缝,直到天将亮才回来。
他本以为,在这个稍注意忌讳就会撞邪的副本中,徐琛连撞如此多条禁忌必死无疑。由于是他直接下手杀人,徐琛死后也无法报复他,可第二天徐琛仍然活好好的。
或者说,是看似还“活”着。
晁清河找到时机靠近徐琛,探探他的呼吸或是瞧瞧他是否还有心跳,现在只以退为进,避着徐琛些。至于他人……要是有个姓谢插手,他早全杀了,如今再寻他机会下手吧。
“守好房门。”
晁清河往地上洒了一把糖果,冷声吩咐道。
安静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声响给予他回应,许久之后,屋内未熄的烛焰闪烁几下,一条青紫色的小孩胳膊忽地从床底伸出,快速摸走了地上的糖果。
第五日清晨,众人早早的就被闵元丹叫了起来。
“今晚就要正式演出了啊,咱们全都打起精神来!”
闵元丹嘹声喊完,便又催促着众人赶紧前往戏台:“赶紧去后台边戏服穿上,然后排队去找李婶化妆。”
大家只顺着他的话,穿好衣裳后就踏上去村广场的路。
然而众人出门后却见闵元丹依旧待在村屋的内院中坐着,似乎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戏台的打算。
许璐就问他:“班主,今晚是就要正式演出了吗?和我们一块过去啊?”
“今个起大早叫们,我还没吃早饭呢,我肯定吃了早饭再去啊。”闵元丹翻了个白眼,甩着塑料扇赶人,“快去快去!”
许璐在心底嘀咕也没吃早饭呢,却没真的出声吐槽。
抬起头望着格外晦暗的天穹,喃喃道:“今天是要下雨了吗?天好阴啊。”
前几日丰年寨的天气都好,天上晴朗无云,日光灿烂。但今日天色却阴沉沉的,仿佛有人给他们眼前的所有景致都加了层灰色滤镜,以至于无论看向何处,都是一种黯淡昏黑的感觉,哪怕村里到处挂着红绸布和灯笼都无法驱散这层阴霾。
“知道啊。”廖鑫阳随接了一句,“看这天气我觉会下吧。”
室外都没什光线,他们进入戏台的封闭幕后区更看青周围的物了,须点上蜡烛才瞧仔细。
此外,众人还发现后台待着几个来帮忙的村民,中陆婶是负责给他们发戏服的,见众人都到齐了,就将箱子里堆放整齐的戏服按照每个人饰演的角色发下去。
快,谢印雪就拿到了白素贞近乎全白的戏服。
小青的衣裳也被送到了步九照手中,过戏服颜色绿了,步九照接过它,乍一看就像是接过了一顶绿帽子。
段颖是守仙草的天兵之一,所以被到的是一套盔甲,又重又丑。
过像饰演金山寺和尚虞沁雯和李露茗们样,还要戴光头头套。
虞沁雯捧着头套绝望道:“这几天应该是我这辈子最丑的时候。”
难怪闵元丹早早就催们过来,因为戴这些光头头套颇费工夫,再加上化妆所需的时,起早点可还赶及。
李露茗也叹着气说:“先去换衣服吧,穿了衣服才开始化妆呢。”
段颖跟着们两一起进入换衣室,进去前看了男换衣室一眼,瞧见徐琛拿着衣服也走了进去——他还活着。
而在男换衣室里已经穿好白素贞戏服的谢印雪也注意到了徐琛,过此刻的他没多余的眼神给徐琛,他满眼都只看到站在自己身前,浑身着绿的步九照。
谢印雪眉头紧蹙,抿唇问他:“为什的戏服会是男装?”
步九照是浑身青像是刷了层绿漆,可他身上小青戏服怎看都是男装啊。
但谢印雪就一样了,他到的白素贞戏服是实打实的装:衫裙、云肩、水袖一应俱全,穿上后即便还未梳发化妆,却因脑后散着如墨缎般的长发青丝,身形清瘦孱弱,面容又精致莹白,柳叶眸清凌凌朝人望去时,还真像是位翠眉雪肤,娇容云鬓的子。
步九照靠着墙慵懒站立,目光像是要把谢印雪这身白衣剥尽般梭巡几转,这才嘴角噙走上前,俯身靠近谢印雪,谑浪道:“在《白蛇传》原版戏曲中,第一折戏实叫做《双蛇斗》,讲的就是青蛇原先是一条公蛇,他喜欢白素贞,只是白素贞喜欢他,又在斗法中输了,此后才甘愿化侍在白素贞身旁服侍。”
“是。”谢印雪凉声颔首道,“而我们的剧本略了这出戏,所以出场时小青就是我的侍了,应也穿装才。”
“可我们手里的剧本是原版戏曲,况且——”步九照唇畔的容越来越深,“我甘愿。”
谢印雪双眉深蹙,斥他道:“这是因公假私!”
步九照明是利用了自己身为摆渡者npc的特权,才硬是将小青的戏服改成了男装。
“,我是徇私了,还是第一次。”步九照也否认,挺直脊背睨向谢印雪,却言辞暧昧道,“我的第一次是给了吗?”
在谢印雪第一个副本饕餮宴中,步九照就徇私偷偷给他泄露通关线索了,第二个更是为了他正面和赫迩之梦号的引导者npc以诺杠上,如此假公济私,简直偏心到没边了。
谢印雪听着他的话只觉额角跳疼,闭目深深吸了气摇头道:“真是狂词乱语堪多听,简直脏我耳朵。”
说罢他想再跟步九照纠缠,便甩袖离开换衣室。
戏服长长的水袖因着这份力道在步九照脸上扑了一记,他却觉痛,只嗅到了水袖所沾染着来自谢印雪身上的凉凉梨香,登时心情大悦——他算是发现了,单纯的争执他说过谢印雪,可耐住谢印雪脸皮薄啊。
他只要掘弃脸面,说些狂悖无礼的话,谢印雪就拿他没辙。
只是步九照明白,青年脸皮明明这般薄,但自己说了多艳词亵语,怎的都见他脸红呢?
殊知,走出换衣室的谢印雪此刻只觉自己面庞烧厉害——是因为害羞,而是被步九照气的。
他冷着脸,面无表情走到后台梳妆的地,想让李婶给他梳下发髻和上妆,反正装穿都穿了,他也脱下穿,便只选择认命。
还是句话:成大者拘小节,过区区装罢了,何至于他一直羞恼怄怒?
过谢印雪还没走到后台梳妆的地,就看见先他一步出来的廖鑫阳瞪大眼睛,惊叫着倒退几步,还差点摔倒了,像是在梳妆镜边看到了什阴森骇人的景象。
他的惊呼也让换衣室中他穿好戏服的人跑了出来,跟在谢印雪身后走上前,望朝梳妆镜的向。
里待着两个人——换好金山寺和尚戏服的徐琛,和正在给他戴光头头套的李婶。
众人环视一圈四周,没发现除了他们两个以外的他人影,也没诡异的特殊情况。
李婶大概也是被廖鑫阳的惊呼给吓到了,满脸莫名地望着他问:“叫什呢?”
“我、我我看到了……”
廖鑫阳抬起胳膊,想指又敢指徐琛。
谢印雪启唇温声道:“看到了什?”
廖鑫阳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见几乎所有参与者都在这里,如今也还是白天,就鼓足了勇气道:“我刚刚看到徐琛的位置上,坐着个……身穿红嫁衣的新娘。”
廖鑫阳这些话说的都含蓄,没提一个“鬼”字。
因为他从换衣室出来后,就见李婶正在给一个穿着血色嫁衣的新娘梳头。
新娘就坐在梳妆镜前,长长的头发及腰,可镜中却没的影子,李婶手持木梳顺着浓密黑沉的发丝往下寸寸梳着,如同在为待嫁的子盘发上妆。
突然受到惊吓的他受控发出一声惊叫,再一眨眼,镜前的血衣新娘就变成了徐琛。
但是这些他敢着徐琛的面直接告诉众人,只换种隐晦的说辞。
然而这种委婉的话语似乎也吓到了李婶,听到“身穿红嫁衣的新娘”一句话时,脸上所有血色尽数褪去,唰的变白,故镇定道:“我比先来的这的,这里坐的的一直是个男娃嘞。”
廖鑫阳吞了唾沫,勉强道:“我可是我看错了。”
结果他话音才落,闵元丹就气喘吁吁地冲进后台,摆着手众人喊道:“出大了!出大了!”
上次闵元丹这说是因为薛盛的尸体无缘无故出现在巷子路,村民们说是丰年寨闹鬼的原因,这一次闵元丹指的大,又是什大?
众人齐齐转身看向闵元丹。
闵元丹张吐舌匀了两气,然后终于把话说全了:“徐琛死了!”
“他的尸体被搁在东屋第三房的床底下,都开始发臭了!老子吃早饭吃到一半闻着臭味,进去一瞅差点连昨个的晚饭也一块吐出来。”
尸体都开始臭了,就绝可是才死的,肯定已经死了有些时日了,可是徐琛还在后台这边吗?如果他早就死了,此刻坐在梳妆镜前的人又是谁?
大家约而同又换了向,朝徐琛望去。
这一次回头,他们看到徐琛仍然穿着金山寺和尚的戏服,背他们坐在梳妆镜前,可梳妆镜中显现的倒影却是徐琛,而是一个盖着红盖头的血衣新娘!
“咯咯咯……”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汇聚在身上,血衣新娘发出一声叫人骨寒毛竖的怪异鬼,后台里燃着的蜡烛也像是被鬼吹灭般,骤然无风而熄。
视线重新归于黑暗的刹,众人都感觉自己失明了几秒,可外面天毕竟没完全黑下,于是等瞳孔适应了昏暗,够借着室外一点阴光后见物时,他们就看到,整个戏台幕后区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们将众人团团围住,全部身穿红至阴森的嫁衣,头上盖着仿若鲜血染成的红盖头,皆是在一场场惨绝人寰的冥婚中死去的鬼新娘。
待蜡烛重新将光明带回后,这些鬼新娘又在烛光中悉数消失,仿佛众人刚刚看到的一幕都是幻觉一般。
可众人依然无法从十八层地狱噩梦般的恐怖景象中回过神来,他们甚至还感觉到新娘们冰凉滑腻的绸缎嫁衣拂过自己外露皮肤时的森寒触感。
“们来了……”
李婶举着点燃的蜡烛,神情怔忡,目光空洞,嘶声叫喊道:“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