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谢印雪睡得不太好, 他隔壁房间的柳不花和黎弘同样也睡不安稳。
黎弘睡不安心,是因为睡前柳不花让他换了下鞋子摆放的位置。
“我干爹说他的鞋子之前因为摆放的太整齐被鬼穿走了,所以我得鞋子摆乱一点。”
柳不花一边这样说着, 一边自己的鞋子拎起来扔到床尾那边, 也让黎弘跟着他这样做。
黎弘听话的拎起了自己的鞋子, 同时好奇地他:“那为么不放在床两侧啊?”
他从第一晚开始是两个人一起住的,挑选的也是有两张床的房间, 所以并未换屋, 仍然选择在这里暂住。而前两天他上床睡觉前鞋子都是脱了放在床侧的, 如果说鞋子放的太整齐会被鬼穿走, 那打乱摆着行了, 为么一定放床尾呢?
柳不花听着黎弘的题, 沉重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将事实道出:“因为前两天我都是这样放鞋的,可这样放的话, 你的鞋尖会对着我的床头,我的鞋尖会对着你的床头。鞋冲床,鬼上床,这样的话,可能会有鬼跟你一起上床睡觉。”
闻言黎弘吞了下口水, 讷讷道:“那我这样睡了两天……”
“第一天没鬼, 第二天有鬼了,是她没上你床, 也没上我床。”柳不花说到这里又是一沉沉的叹息,似乎对于这件事他很失落,“她只是穿着你的鞋子, 站在床边低头一直盯着你看。”
“啪嗒——”
黎弘听着柳不花的转述,手上的鞋子没拎稳掉到了地上,忍不住疯狂脑补嫁衣新娘鬼站在床侧盯着自己的睡觉的情景,越越害怕,柳不花:“柳哥……咱今晚能点着灯睡吗?”
“可以啊。”柳不花兴地答应了,“昨晚是没点灯太黑了,我么都没看清,希望今晚能看清一点。”
黎弘:“……”
黎弘完全不知道柳不花到底看清么。
他小心翼翼地鞋子打乱后放置在床尾,蜷在被子里还不敢睡得太深,时刻警惕着自己床边有没有么脏东西出现,以至于完全没休息好,一晚上半梦半醒,第二天醒来整个人都是虚的。
谁知柳不花比他更虚,整个人没精打彩,萎靡不振。
黎弘见状有些紧张:“柳哥,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柳不花丧气道:“……是啊。”
“难道说昨晚……”黎弘闻言更慌了,战战惶惶道,“嫁衣新娘鬼又出现了?”
柳不花蹙眉叹气:“没有。”
没有的话是好事啊,你叹么气?
黎弘更加不解了,或许这是他和大佬之间的差距吧。
这样着,黎弘推开了他房间的门,出伸了个懒腰后,他忽地注意到对屋子的门也被打开了——那间屋子里住的人是徐琛和晁清河。
从他的角度望过,他看不到屋里的人,只能看到放在床侧的一双鞋。
并且这双鞋黎弘还认识,是徐琛的。
它被整齐的放在床侧,鞋尖正正的对着床榻。
这一幕放在以前,黎弘不会觉得有么奇怪的,因为他宿舍很多男生爬上铺时是这样鞋尖对床,鞋子脱在扶梯下,他以前半夜起床上厕所,回来后直接上床鞋子也是这样放置的。
然而柳不花昨晚告诫他,在这个副本中,鞋子这样摆会招鬼。
黎弘愣了几秒,下一瞬,他看见床上的徐琛坐直身体,掀了被子下床。
可是他下床的姿势很奇怪——正常人如果不是睡在上铺,那么当他鞋子这样摆,在第二天穿鞋时,他应该是会坐在床沿用脚鞋子拨正,再穿鞋下床,而不是正床榻,然后背着身体下床穿鞋。
偏偏徐琛是这样下床的。
这个诡异的动作看的黎弘怔,屋内的徐琛也像是察觉到了黎弘的视线,扭头朝他望来。
“我草?!”
瞧见这一幕黎弘低骂着,趔趔趄趄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体,因为徐琛真是“扭过”头来看他的,徐琛的身体都没动,只有脑袋违反人体学转了几乎一百八十度,仿佛拧开的瓶盖般诡异。
再眨一眨眼细瞧,徐琛又恢复了正常的站姿,皱眉纳闷地望着他,好像不理解黎弘一大清早在这么颠。
而刚刚的情景持续的时间十分短暂,短道黎弘甚至无法确认那是真实生过场景,还是他一晚上没睡好才产生的错觉。
“我干爹起了吗?”
恰好这时柳不花也穿好了衣裳,自言自语着走出房间,黎弘赶紧站到柳不花身旁不再盯着徐琛屋子看,着等会段颖,徐琛的下床动作是否一直这样奇怪,毕竟他俩是男女朋友,之前也一起住过,对彼的一些举止习惯应该有所了解。
另一间屋内,被柳不花念叨着的谢印雪也早醒了,只是没急着出门。
他今日还是穿着雪色的长褂,下床后站在床尾处盯着还没起的步九照看,足尖则抵在床缝底下一堆立起支撑住床板的小石头前——被他劈的床迄今还没塌,全靠这堆石头支撑,他只需往前轻轻一踢,这张床会倒塌。
还躺床上的步九照也会因滚下床。
说实话,谢印雪是很这么干的,他不能,因为他还有些事需询步九照。
于是谢印雪收回了脚,坐在屋内的圆桌旁喝茶,慢慢等待步九照睡醒。
等到近十点的时候,步九照才懒懒睁开眼睛。
甫一睁眼,他听见青年清清冷冷的音在屋中响起:“你再不起来,外的人可能以为我两个已经死了。”
明明前两日他单独住一屋时,步九照起的很早,怎么一和他睡觉赖床呢?
谢印雪觉得,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步九照慢条斯理地拍整着经过一夜后睡得有些乱的玄色行衣,悠悠道:“也可能误会我两个昨晚干了么坏事,所以今早才起的晚吧。”
说完他便翻身下床,走到床尾那看了眼支撑住床板的小石子挑眉道:“瞧,还好这床没塌,否则我两人再长十张嘴可能都解释不清。”
谢印雪:“……”
谢印雪心道大事者不拘小节,举杯抿了口茶,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淡。
甚至在步九照瞧见他身上的白衣后,他道:“可以不穿白色的衣服吗?这颜色看着像丧服似的。”
谢印雪还浅浅笑起,温答应了:“可以呀,我等会换掉。”
青年的顺从让步九照有些诧异,不由乜视向他,道:“我上回见你这般听话,是因为你打翻了我三个烤肉架。”
谢印雪低眉轻轻叹息一,随后抬起眼眸,双目凝着步九照的苍瞳柔说:“我只是觉得我之间不应处处针锋相对才是。”
步九照觉得谢印雪在给他灌迷魂汤。
这个人向来狡黠奸诈,看——现在谢印雪分明知道自己“喜欢”他,即便这个“喜欢”是个误会,可只自己不否认,谢印雪不会知晓真相。
因眼下谢印雪摆出这样温驯顺从的姿态,刻意迎合讨好自己,根本是在美人计啊。
他绝不可能中计。
他是么人?世上何种绝色美人不曾见过?谢印雪区区一介凡人,怎配叫他动心?
于是步九照轻嗤一,勾唇道:“你是不是有题我?”
“是。”谢印雪还是那般柔和,垂眸谦逊道,“在下有许多事不解,希望步先生能为我解惑。”
连“步先生”都叫上了?
步九照扬眉:“如果你是我午夜开唱的《救姻缘》有么用,那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
“我说了,我现在也是游戏参与者,知道的东西不会比你更多,除非有人和我做交易,为了能他顺利通关,我才会得知额外的线索。”步九照迈步走到谢印雪前,将手背在身后,俯身压向他笑道,“而你在这次副本一开始,告诫众人和摆渡者npc做交易必死,你懂我意思吧?”
谢印雪闻言容上的笑意未散,可他放下了茶杯,一句话没说转身朝房外走。
“谢印雪。”步九照仍站在屋中,出唤着谢印雪的字,“你不是说换身别种颜色的衣裳吗?”
谢印雪连头都没回一下,只笑吟吟说:“那我现在都还没换,你懂我意思吧?”
步九照:“……”
这是所谓的不该针锋相对?翻脸怎的比翻书还快?
步九照终于明白为么那些坏人在他嗅来只是清爽净淡,而谢印雪是馥郁绵绵了——因为这厮简直坏透了!
还好谢印雪孤命已定,这辈子都会孑然一身,否则还不知道怎样祸害人呢。
步九照冷冷扯唇,同样甩袖踏出房门。
众参与者到丰年寨的第一天,庆丰村长与他说过,丰年寨请金元宝剧团的人来是为了给七日后薛、杨两家的亲事助兴添吉利。
可从第一次彩排时众人现了:事实并不像庆丰村长一开始讲述的那般简单。
别的不说,昨日薛盛的尸体在巷子路被村民瞧见,而且从他村民当时惊讶的表情来看,他也是昨日才知道薛盛已经死了,所谓杨若兰终于能和薛盛相守的喜亲,其实是一场冥婚而已。
结果今天众人走在戏台的路上,看见村民个个神色如常,依旧在帮助薛家张罗这场盛大的婚事。
丰年寨路旁的彩绸和红灯笼越挂越多,整个村落都被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人人笑逐颜开,欢天喜地,他在意是薛家举办婚事了,至于婚事如何举办,新娘新郎是生是死,他全都不在乎。
众人心中复杂万千,也么都做不了。
到了戏台那后,黎弘寻了个机会将段颖拉到角落里,自己今早看到的徐琛的异样与她说了,也了下徐琛以前下床的姿势时是否和早晨他所见一样古怪。
段颖听完后也皱起了双眉,说:“我从来没见过徐琛用你说的那种姿势起床。”
“那……”
黎弘心里咯噔一,小心翼翼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徐琛不会是……被鬼俯身了吧?”
段颖沉默着没有吭,须臾后她说:“不我找谢先生帮帮忙?”
黎弘觉得这个提议可以,两人便找了谢印雪道出请求。
“你说,让我帮忙看看徐琛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对。”段颖点头道,“我观察了下徐琛,感觉他今天的确比平时沉默很多。”
段颖知道请谢印雪出手可能需付出一些“代价”,不过即真如,她也愿意。因为徐琛无论如何,现在也仍是她男朋友,更何况徐琛会进入到这个么“锁长生”游戏之中,说不定还是因为陪她了文馨楼顶楼的缘故,所以于情于理,她都做不到袖手旁观看着徐琛死。
“好。”
谁知谢印雪直接便答应了她的请求,随后掀眸朝徐琛望。
然而足足半分钟过,谢印雪也没给他答案,反而渐渐蹙起了眉头,抬手用指尖轻轻抚上自己的眼睛,再次睁开双目后,谢印雪有些怔忡,他低喃道:“……我看不到了。”
起初黎弘还以为谢印雪是失明了,可青年的眼睛并未失焦距,所以稍作思忖后,黎弘回过神来——谢印雪是在说,他无法再用阴阳眼看出徐琛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因段颖和黎弘也愣住了。
反倒是谢印雪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毕竟阴阳眼他向来很少用,算从消失对他来说影响也不大,更何况他从第一次进入副本开始,能力便一直受限。
次的丰年寨副本还是个灵异背景,他如果有双阴阳眼的确会影响游戏平衡,所以自己直到现在才“瞎”,谢印雪也很觉得意外。
他对段颖和黎弘两人说:“见鬼需开阴阳眼,而开阴阳眼的方式虽然有很多,是在丰年寨中,每一种都可能会有危险,具体可以参考第一夜我在桥下的情况。”
第一夜他本来在和村民打探寻找线索,被禾骗到桥下开阴阳眼见到了他跳河死的妹妹婉,随后险况环出。
谢印雪望向段颖,张唇道:“我可以帮你开阴阳眼,可后果需你自己承担。”
段颖愕然道:“自己承担?”
谢印雪这句话,是在告诉她如果开阴阳眼真出了么事,他不会救她——连她愿意付出代价都不行。
“对。”谢印雪继续解释道,“这个副本古怪的地方太多,我能力受限你也看到了,所以我认为我没有能力确保你一定能够通关。”
他甚至直接承认了自己能力不够,这让段颖和黎弘更加惊愕。
“不过我已经知道摆渡者npc是谁了,如果你真的无法独立通关,我也可以将他的身份告知于你。是——”说到处,谢印雪话锋一转,目光微动看向后台中的另一个人道,“昨晚你的晁清河老师不是和徐琛住在一起吗?必徐琛身上到底生了么事,他应该会比我所有人都更加清楚才是,你为何不他呢?”
是啊,他为么不直接晁清河老师呢?
谢印雪看着在他话音落后,段颖和黎弘对视一眼便齐齐朝晁清河走,三人在靠近戏台的地方讲话,和他虽然隔着些距离,不过他说些么,谢印雪都能听得很清楚。
总结下来,是晁清河说他昨晚睡得很熟,么动静都没听到,他今早起来也没觉徐琛有么不对劲,说是段颖和黎弘多了。
并且晁清河口才还很不错,不愧是能当大学老师的人,一番劝解下来,已经叫段颖和黎弘都开始自我怀疑:或许真是他多虑了。
毕竟他再仔细观察了徐琛许久,现徐琛除了话有些少以外,的确再没别的异样了。
加上今日村民又将彩排时间再次提前,在下午两点开始,于是段颖和黎弘暂时无暇再别的法子检测徐琛,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打算继续观察瞧瞧。
第四日——即今日,他的彩排也十分顺利,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长达两个小时的表演结束时是下午四点了,时阳光正灿,众人还在今天结束的那么早,他可以不用提心吊胆地走夜路回村屋了,真好。
没料到村民鼓完掌后,庆丰村长眉开眼笑,说了句:“再唱一遍。”
这话让众人都呆在了戏台上,应伊水小心开口道:“庆丰村长,我没唱错啊。”
“对,我知道。”庆丰村长笑得眼睛都眯了一条缝,显然对他刚刚的演出十分满意,“明晚是正式演出了,所以我得确保你已经足够熟练,不会出错。”
“再唱一遍!”
“是的,快唱啊!”
其他村民也跟着庆丰村长起哄,他举着手里的斧头、长刃催促台上众人:“再唱一遍,不能出错!”
闵元丹原先在台下的摇椅上坐着,见状便也对着众人号施令:“唱!”
引导者npc的话参与者不能不听,不管他愿意与否,都只能重新将四折戏再唱一遍。
村民也并未满足,求了第二遍,还有第三遍……
他从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唱到天色彻底暗下,喉咙灼痛,连念出口的台词都是沙哑的,村民才放过了他。
不过众人觉得,村民未必是真的听够了戏曲,只是在担心他嗓子出题,影响明晚的正式演出才让他停下休息的。
并且他在唱最后一次戏的途中,段颖和黎弘注意到在第四折《水漫金山》的打戏中,其他人望着他俩露出了震惊恐惧的神情——正如昨天,他看见徐琛时一样。
那么今天……
其他人是在他身后看到了昨日趴在徐琛身后的小鬼吗?
果不其然,在第二次表演结束后,虞沁雯和李露茗立马聚到段颖身边,告诉她:“阿颖,我刚刚看到你背上趴着个……”
剩下的字眼虞沁雯和李露茗含在口中许久,也难以说出。
“不用说了。”段颖抿唇,安慰两人道,“我知道的。”
说完她又接着道:“今晚我一个人睡吧,你再继续和我待在一起,可能也会有危险。”
“你说么呢?”虞沁雯和李露茗闻言反倒她的手拉得更紧了,“我俩今晚不睡了,我会陪着你的。”
段颖眼眶有些酸涩:“你真的不用……我不能连累你。”
“以前一起那些地方探险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如果出事了你肯定跑得飞快,不会管我两个死活。”虞沁雯拍了她一巴掌,“那你现在也别管,跑是了。”
段颖吸吸鼻子,点头道:“好。”
黎弘望着三个女生,下一瞬又忍不住偷偷觑向柳不花——他希望柳不花今晚也能继续陪着他。
结果柳不花察觉到黎弘的目光,瞅了他一眼后直言不讳道:“你背上也有个鬼,浑身青青紫紫的,才三四岁大的样子,和前几天在床边盯着你看的女鬼长得不一样。”
黎弘:“……”
这些话怪吓人的,也给了黎弘一丝希望:柳不花好像不怕鬼,那么他今晚也许还愿意和自己睡一屋?
“今晚我和你住一屋。”
黎弘没到,和他说这话的人竟然不是柳不花,而是谢印雪。
青年走到他身边徐道:“你今晚可能会有危险,我不能让不花身处险境,所以我和你住在一屋吧。”
步九照听见谢印雪这么说,当即皱起了眉,张口刚说话,被柳不花打断:“干爹,那咱三个人一起住啊。”
段颖闻言也有些心动,小请求道:“谢先生,你介意再加个我吗?”
步九照:“?”
这些人怎么回事?
步九照疾步走到谢印雪身旁,隔袖攥住他的手腕皱眉道:“你不和我住一屋了?”
“我知道你还和我继续睡,可是人太多了。”青年抬眸回望他,轻轻叹出一口气,“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都一起住也行。”
步九照:“……”
他咬牙又:“床够睡?”
黎弘立马接话:“床让给你睡,我打地铺。”
“对,我也可以打地铺。”段颖现在已经不管别的了,因为和谢印雪住一屋真的很有安全感。
这下别说是段颖,不是人真的已经很多了,连虞沁雯和李露茗都谢印雪房间里打地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