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雅没有说话，救护车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一直到急匆匆冲进医院大门，又将牛萌萌稳妥地安排在了病房之中，江小雅才靠在张天赐耳边低语。
“老大，陈副会长好像也被送到了这个医院，你要去看看吗？”
张天赐看了一眼，昏迷在病床上的牛萌萌。
“你照顾好她，我去去就来。”
江小雅抿唇点头。
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似乎早已预测到了他的决定。
张天赐侧目。
又多看了江小雅一眼，才按照护士的指引，找到了陈清泉病房。
杜玉珠本来正坐在窗边发呆，一脸木讷，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动静猛的抬头，一看到张天赐，心就先砰砰砰跳了起来。
“张总。”
她手足无措的站起来。
跟随张天赐的动作，一起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陈清泉。
“张总，您怎么过来了？”
“没出什么事吧？”
张天赐并不打算把牛萌萌的事告诉杜玉珠。
淡淡摇头。
“他什么毛病，医生怎么说？”
一提起这个，杜玉珠就满脸愁色。
她望着张天赐欲言又止。
“医院只说是受到了过度惊吓，导致心脏病突发，才刚刚从抢救室出来。”
“他的家人已经知道了，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张总，要是没什么事，您还是回避一下吧。”
杜玉珠很无奈，又毫无办法。
虽然陈家的人还没有赶到医院，可她已经能预见即将要来的见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陈家那位爱子如命的老夫人，要是知道她儿子出了一趟差，就变成这副样子。
还突发了心脏病。
恐怕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能又哭又闹。
甚至能直接撕破这么多年在她面前的伪装，劈头盖脸的骂她一顿，更有甚者直接动手打她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个老太太，一辈子都只为了她儿子。
为了这个宝贝儿子，她可以牺牲一切。
“这种事有什么好回避的？”
张天赐不以为然。
他虽然有心收服杜玉珠，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光明磊落，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地方，为什么要回避？
刻意回避，岂不显得他心虚。
可杜玉珠并不这么想。
“张总，你可能不了解陈家人，他们家的人都跟疯狗一样，只要触及到他们的利益或者是底线，他们可以毫无差别的咬人。”
“要是让他们知道，陈清泉是在你的威胁下突发心脏病，他们肯定会把这件事闹大，最好能毁了你的名声。”
“虽然错的是陈清泉，但您真的还是回避一下吧。”
“免得惹一身膻气。”
“我已经把你们的通话记录删除了，陈家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联系到你身上，你快走吧，要是再晚一些撞上陈家人，可就不好了。”
张天赐皱眉。
听杜玉珠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想一个人担下这一切。
直接把他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这怎么能行呢？
如果真让杜玉珠这么做了，那张天赐之前做的一切，岂不都白白浪费了。
“那你怎么办？”
“威胁陈清泉的人是我，他们家人就算找来了，我也不会放在眼里，你何必这么委屈自己，你想把一切都揽到你身上。”
“然后呢？”
“然后被他们要挟，继续在他们家当牛做马一辈子吗？”
杜玉珠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在心中做了无数的预演。
她也能百分之百确定，事情肯定会这样发展。
那陈老夫人，如果找到这里一定会责怪她，为什么没有照顾好陈清泉，把一切过错全部都推到她身上，然后道德绑架她。
将她紧紧的绑在陈家。
在未来的无数岁月里，继续无休止的替陈清泉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她在陈家的地位会越来越低。
她不能反抗。
只要她稍微有反抗，陈家所有人都会站出来，用他们过去帮她的帮助和恩情绑架她，用她没有照顾好陈清泉，所以让陈清泉突发心脏病的过错来拿捏她。
刚刚因为遇到张天赐，而看到一点曙光的生活，会重新回归黑暗。
而这一次，她跌入的是无间地狱。
再也不可能爬上来了。
“可我只有这个办法。”
杜玉珠眼眶通红。
她激动的身体颤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张天赐。
此时，她心中对张天赐只有满怀的感激。
她很感恩，张天赐这短短数日对她的保护。
终于也让她体会到了，被男人如珠似宝的捧在掌心里的感觉，那是她前半生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张总，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我都应该感谢你。”
“尤其是，你因为我直接灭掉钱家，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从今往后，只要想起这件事我就会开心。”
“哪怕以后的日子过得再痛苦，我也能撑下去。”
“因为最美好的已经在心里了。”
“那么身处何地，将来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张天赐挑着眉，突然笑了。
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杜玉珠。
“你这是，想保护我？”
说出来的虽然是问句，可语气却非常坚定。
删通话记录，把一切过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杜玉珠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只为了达成一个目的，就是让他的身影，在陈清泉突发心脏病这件事中彻底消失。
“张总为我做了那么多，这是我唯一能够报答你的。”
“张总，我知道这比起你替我做的那些，远远不够，可惜我现在能力，只能这么做，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保护你，保护你的声誉。”
“剩下的，等下辈子我一定结草衔环相报。”
果然。
张天赐笑出声。
他好整以暇的扫了一眼病床上还在昏迷的陈清泉。
又将视线集中在杜玉珠身上。
高深莫测。
“区区一个陈家而已，对我来说不足挂齿。”
“杜小姐何必如此自苦，也不用为了我，将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
“我能为了你掀翻整个赌石公盘，灭了整个钱家，自然也能为了你灭了陈家。”
张天赐危险的眯了一下眼睛。
嘴角勾起冷漠的笑。
杜玉珠听不见，可他的耳力却非常人所及。
他能听到病房之外，不远的走廊上，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陈老夫人那着急忙慌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