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一股陌生而熟悉的男人气息扑鼻而来,她闭着眼晴贪婪地闻着,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以为自己是在以往的梦境中……
因为这段时间里,压抑已久的情感,每天都在这个僻静的地方倾泻出来,繁花点点,抱香枝头,那是诉说刻骨铭心的相思之苦,万木霜染,何曾不是一种人世间说不出的煎熬与苍凉?
应该说,她和邓若鸿门不当户不对,他的家非常富有,豪宅占地面积达10000多平方米,分主体建筑和附体建筑两部分。沿青石板巷东西两边敝开,东边为花园及小祠堂,西边为庭院、客厅、居室等。主体建筑位于西边,共有房间80多间,分为三进。客厅、庭院、暗室、厨房、厕所、居室、书斋、楼阁等等,一应俱全。豪宅四周,高墙岗楼,山匪和游击队各攻打过几次都打不下,可见防守严密,坚不可摧。解放前夕,邓父见势不妙,携全家逃往香港,邓若鸿因公务在身,想走都走不成。
而她仅是邓家长工的女儿,她能够有机会去县城读书,是靠邓若鸿暗里相助,未曾想,她这一去,投入了革命的大熔炉。曾经,她受地下党负责人周妃玉的指派,拭图发展邓若鸿为秘密党员,可他思想顽固,认为自己是富人,属于被革命的对象,若投靠共产党,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革自己的命?所以他不仅不同意,反而劝她脱离组织,跟他一起走。
结果,两人各执己见,谁都说服不了谁。于是,这对曾经山盟海誓的恋人变成了志不同道不合的陌生人,更可悲的是,随着时局的变化,两人戏剧性地走上战场,兵刃相见,拼个你死我活。
事实上,虽为对手,但邓若鸿还是眷恋着旧情,不忍心赶尽杀绝,网开了一面,否则,她的游击队哪能在鹰峰地区站得稳脚跟?这点她非常清楚,然而,国共这对冤家,势成水火,怎能允许她儿女情长呵?
原来,正是因为她和邓若鸿有了这层关系,考虑到环境恶劣、斗争的复杂性,周妃玉力排众议,毅然任命她为鹰峰地区游击队长。果然,她不负众望,回到家乡很快地组建了一支队伍,并剿灭了凶悍的山匪,建立了鹰峰地区革命根据地。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在敌人的疯狂镇压下,W县别的地区的武装力量遭到重创,几不幸免。而活跃在鹰峰地区这支队伍在邓若鸿明剿暗纵下,不但得以保存下来,而且日益发展壮大。
1949年秋,解放的炮声隆隆逼近,为了迎接解放大军南下,身为中共W县委书记兼游击纵队的周妃玉奉命去省委汇报工作,不料被叛徒告密,他和警卫班刚出W县,便遭到一群国民党特务的围追堵截,寡不敌众,全部壮烈牺牲。
消息传来,她双眼噙泪,悲痛万分。自她当上游击队长以来,曾经护送南下或北上的首长数十次,每次都是出色地完成任务。
可这一次出现意外,是谁在向敌人告密?当时为了安全起见,摈弃以往的秘密通道,改换为更为秘密的线路,这条线路仅限于她、周妃玉、蒋商鼎三人知道,很明显,这个叛徒就是蒋商鼎。然而,证据呢?要想揪出这个叛徒,就必须找到他叛变的证据。
她查找了蒋商鼎的档案,却没有发现他被国民党特务逮捕过的记录,难道周书记遇害仅是出于偶然?不会的,凭着她多年与敌人周旋的经验,一个精悍的警卫班在荒山野岭里全部遇害,显然这是敌人事先得到情报布置的重兵设伏。
为了破解这个迷团,她冒险入县城,通过邓若鸿打探此事。邓若鸿告诉她说,中共W县地下党里,确实潜伏着一个代号“猫头鹰”的老牌特务,究竟是谁?他不知道,连县党部情报处都不知道,因为这个“猫头鹰”是由上面军统站直接派遣的。
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凡是敌对阵营,必有某种深入渗透,从而形成了暗中较量的秘密战线。类此谍战,双方心知肚明,已成为不是秘密的秘密,只不过是谁的手段高明而已。
然而,当她得知这个“猫头鹰”早就潜入中共W县委高层时,惊恐之状,可想而知,因为此时,被自己锁定目标的蒋商鼎已接替周妃玉,成为中共W县最高负责人,假如他是“猫头鹰”,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在她想设计甄别奸细时,忽然接到奉命阻击南逃残匪的作战命令,军令不可违,她只好将甄别计划搁置下来,等打完这场阻击战后再说。然而,这一战,不但使她的计划搁浅,而且差点命丧黄泉。在行刑前,蒋商鼎亲自宣读了她犯的罪状,除了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这两项外,还有私通敌首邓若鸿,企图叛变革命之罪。
战败是事实,她承认了,溃逃是事实,她承认了,和邓若鸿曾经是恋人关系,她也承认了,唯一申辩的是她没有贪生怕死,也没有叛变革命。可是,申辩归申辩,当时没有军事法庭,单凭临阵脱逃这一罪状,按战场纪律,枪毙一点也不为过。
一声枪响,她倒下了,恍恍惚惚间,她的灵魂已出窍,在虚无缥缈的太空里飘荡,黄泉路上,阴风阵阵,不时地现出凄凄惨惨的冤魂,有自己的战友,也有自己的敌人,他们拥簇着自己,越过了类似狱石的山峰,来到奈何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子端着“孟婆汤”给她喝,说:“孩子,喝了这碗汤,什么痛苦、忧愁就过去了。”她自小听过奈何桥孟婆汤的故事,若喝了这碗汤,就阴阳永相隔了。
“我不喝,我不能死。”她一边嚷,一边用力推开“孟婆汤”,只听得“咣当”一声,碗破汤溅,她一惊哭将起来。
“醒了?姑娘,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床前,一个尼姑笑吟吟地道。
“这是阴府还是阳间?”她睁开眼,无力地问。
“这是阳间,你没死。”那尼姑应道。
“你伸过手让我摸一下,看你是不是孟婆变着法儿骗我的?”她不相信,曾经听过老人说,活人的手是热的。当她摸到尼姑伸过来的手是热乎乎的,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没死,回到了阳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