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县和邻县交界有一块面积很大的山地,毗邻三县,古称“一鸡鸣三县”,坦荡如砥的青桐洋畔,矗立着一座风光旖旎的山峰,远眺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人称为“鹰峰"。在蓝天白云衬托下,鹰冠、鹰嘴、翅膀的轮廓线条,勾勒出山鹰矫健的雄姿、展翅欲飞的倩影。
鹰峰山体回环,崎岖高耸。南坡青草铺地,野花吐艳,根藤曼绕,乔木繁荫;北坡岩层裸露,重叠鳞峋,千奇百怪,像虎、像龟、像笋、像蛋……半山腰上有一块悬石,山民称之为“石牛公”。如果定睛注视这块石头片刻,就会隐约看见牛的鼻、嘴、眼、角,活像一只老牛卧在山坡树荫下悠闲嚼草。
靠近山顶,有一处横出的岩石,极像鹰的嘴。岩石两侧,有两个山洞,恰似鹰的双眼。左边为隐蔽的“仙人洞",附近有一个名为天竺小寺,香火缭绕;右边叫“菩提洞”,洞前有平台。“菩提洞”三字刻于洞楣。
民间传说是一个道人骑牛架鹰,路过此地,见到这里风光旖旎,景色迷人,便在这里住了下来,修练八百年,终于得道成仙。上天时因过于得意忘形,却忘记带上青牛、老鹰,可怜的青牛、老鹰,一直蹲守在这里,等待着主人回来,时间一长,它俩就石化了。
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带,地势险要,故历来匪患不断。民国时这里啸聚着一股凶狠异常的山匪,他们经常下山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凡是被抢上山的人,限期内不带银两上山赎身的,他们就撕掉“肉票",即是用铁钉把人质的四肢钉在大树上,让虎狼蛇虫吃掉。其手段之残忍,令方圆几百里的官民闻之丧胆,尤其是附近的百姓,苦不堪言。政府发兵剿过多次,但贼人凭借着熟悉、险峻的地形与之周旋,结果皆是无功而返。
由于山匪横行,百姓苦不堪言,为了活命,鹰峰附近的村民纷纷自发行动起来,联防互保,人人习武,村村募办乡勇。一遇匪情,鸣枪炮为号,各乡各村的百姓持枪舞刀,杀将而出。贼人吃了大亏,不敢下山了,只是出没于路口,劫杀商旅。
且说英峰山脚下有个拥三千多人的仕礼村,村民有邓、王两姓,经常因鸡过界打架、牛入田吃薯叶之类小事,纠纷不断,造成世代积怨甚深,大有“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之状。
邓姓人多势众,比较富裕,且科举不绝,屡有出仕者。而王姓人少力薄,穷者居多,故经常受到邓姓的欺负。王姓人忍声吞气,盼星星、望月亮,希望有朝一日本姓人能出个大官,报仇雪恨。
清乾隆三十五年,王姓人王宫月,号金蟾,金榜题名,乡试中举。次年联捷进士,入翰林,当官京师。喜报传来,王姓人奔走相告,并联名修书一封,请王宫月荣归故里,教训邓姓人,以泄心头之恨。
王宫月收阅此信,深感事关重大,便返乡一趟。在酒席上,他恳切陈词,道:“关于村事,晚辈认为冤家宜解不宜结,邓姓以往欺我,是陋风恶习,固不可取,今吾恃势伺机报复也非理也。何况有千年仕礼,去无百年金蟾。”言下之意,邓王两姓,源深流长,若恃着我的权势,只是图一时之快,故他劝导邓、王两姓以和为贵,世代友好下去。
他这番话,教王姓人心悦诚服,邓姓人知道后,深受感动,对王宫月深明事理、秉公办事,敬佩万分。
过了几天,王宫月拍马回朝,邓、王两姓村民夹道相送,滋事者还跪叩赔礼,抢着挑担背靴,从此两姓一笑泯恩仇,相处亲如兄弟。
到了民国年间,仕礼村又出了两个英雄人物,一个叫邓若鸿,一个叫王雁,两人自小研文习武,既是同门师兄妹,又是一对恋人。只可惜两人后来走上了不同的阵营,致使鸿雁断书。
邓若鸿报考军校,当上了国民党的军官,后调回W县当上了城防团团长。而王雁在县城读书时,被周梓童的父亲周妃玉发展为地下党员,被派回鹰峰地区,组建共产党游击队。
鹰峰地区山深林密,利于打游击,王雁带领游击队,清剿了山里的悍匪,赢得了民心。于是,队伍日益壮大起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W县国民党部惊恐万分,责令邓若鸿带兵剿匪。
就这样,由于立场不同,各为其主,情侣变仇敌,浴血厮杀了三年之久,互有胜败。
1949年,解放在即,王雁奉上级命令,率领游击大队阻击被四野击溃,欲逃往海南的国民党残兵败将。由于W县地下党负责人过于轻敌,认为敌军已是惊弓之鸟,只要利用险要地形,打个阻击战应无问题。岂料,这是国民党白崇禧的正规部队,虽说被四野打得抱头鼠窜,可对付装备简陋的共产党的游击队,简直是牛刀小试,如囊中探物。没上几个回合,就打得游击队人翻马仰,招架不住。
阻击不到一个小时,游击大队死伤惨重,几乎全军覆灭。不得已,王雁只好带着幸存者撤回山里休整。队伍番号是保住了,但她被冠上“贪生怕死,临战脱逃"的罪名,被执行了战场纪律。
或许是执法者的枪法太糟糕,王雁没有死,一个尼姑下山路过营地,见她还有气息,就把她救回菩提洞。本来她是一个心高意傲之人,这次战败并不是她的过错,蒙此大冤差点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在这种打击下,她顿觉心灰意冷,伤好后便削发为尼,皈依佛门,此时她仅5岁。
这一年,共产党部队解放W县,驻守W县的邓若鸿被解放军俘虏,按优待俘虏的政策,可以参加解放军,也可以解甲归田,早已厌战的邓若鸿选择了后者,回到了仕礼村。本以为归隐田园,耕种为生,不料一场土改运动,撕破了他的梦幻,因家庭比较富有,他被划为地主成份,财产被政府没收了不算,还经常挨斗,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绝望之下,他上山到天竺寺剃度为僧了。
天竺寺历史悠久,本来香火鼎盛,因山匪占山为王,屡屡搔扰,故香客无法上山,失去了善男信女们的接济,和尚们根本无法生存下去,有的病死;有的云游,有的挂单到别的寺院。
幸好,王雁带领游击队剿灭了山匪,和尚们闻讯后,才陆陆续续地回来。
这个时候,菩提洞也来了一个尼姑,自称“了凡",这个“了凡”的身份甚为神秘,直到王雁上山第二年,她才告诉王雁说她是日本人,丈夫是个少佐,于日军投降前战死,回国无望的她为了保住生命与贞操,只好削发为尼,来到这里隐居。可是,这里并非净土,有几个和尚乃是色中饿鬼,见她有些姿色,就经常过来搔扰她,因而她常常以泪洗脸,不堪其辱。
那天她在山里瞎转,想找一个更为隐蔽的匿身之所,摆脱这帮“秃驴”的搔扰,没想到这一转,救回了赫赫有名的游击大队长。
自从王雁上山后,那几个和尚认识她,慑于她的威名和武艺,再也不敢过来纠缠“了凡”了,菩提洞一时落得个清净。
可过了不久,随着邓若鸿的上山,菩提洞又搅起了一场情海风波,以至若干年后,省党报一位老记者来菩提洞观光,听到这段佛门缘后,感慨万端,在文艺版写了一篇《菩提洞的是是非非》的文章,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