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雪天生神经衰弱,一遇到某种刺激,就会背过气,医生告诉刘堪进,这类病人应报喜不报忧,否则,病情就有可能复发。
经医院抢救,打了点滴后,马小雪苏醒过来了,她躺在病床上,紧紧地握着刘堪进的手,生怕他会离她而去。
“妈,你身体太虚弱了,你先在医院里疗养一段时间,然后我接你回家看看儿媳妇。”刘堪进望着母亲脸上饱受沧桑的皱纹,心里一酸,泪水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儿呵,别哭,你一哭,妈妈的心就碎,是你爸在天有灵,让咱俩母子团圆,能见到你一面,妈妈就是死也暝目了。”马小雪用干枯的手,抺去刘堪进腮上的泪珠,既爱怜又内疚地说下去:“你娶上了媳妇,妈妈开心呵,可你看妈这个样子,敢见我的儿媳妇吗?"
“你是我妈,当年又不是狠心丢下我,你当然敢见儿媳妇,相信她会理解的。”刘堪进动情地劝着母亲。
“难得你有这番孝心,不恨妈,可女人就不同了,何况人家是官家之女,能待见妈这个糟老婆子?儿呵,只要你俩和和陸陸,恩恩爱爱,妈见不见都是一回事,再说,你妈又有家庭了,也放不下呵。不过,有空妈会过来看你的。”马小雪笑意中含有几分苦涩与无奈。
其实,就算母亲同意,刘堪进也不敢擅自接她到家里去,因为他知道,蒋文媛那官家小姐的脾气,任谁也忍受不了,若象医生所说,万一母亲受到刺激,旧病复发,那就糟了。不如先回去试探蒋文媛的态度再说。
“妈,肯定是要见的,或者是我带她去见你,这事先别急,等你养好了身体再说,晚上我还有一个会,就不能陪你了,明天我再过来。”刘堪进好言地安慰着。
“嗯,你先忙你的事,妈住不惯医院,明早就回去了。”马小雪听儿子说有公务,忙放开他的手,催他回去。
“不行呵,妈,医生说你需要疗养几天的。"刘堪进不同意道。
“不碍事的,妈的病妈最清楚。别说住几天医院,就是一天,妈也受不了,医院里的药水味够呛。”马小雪用恳求的眼光望着刘堪进,道。
“是呵,进儿,你妈病了,从来都不肯打针吃药,一入医院她的病情就更重,说来也奇怪,她去山里胡乱抓点草根回来煮水,喝后就好。今天可能是找到了你,心情好,才肯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然她早就拔下针头走人了,几个人都按不住。”郭维新在旁帮腔着。
“既然是这样,出院可以,但回去后一定要休息好,买点营养吃,补补身体。”见母亲和郭维新都坚持出院的说法,刘堪进想了想,只好同意了,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些钞票,塞进母亲的手里,说:“我刚被提上来,工资不高,这点钱你先拿着,日后或多或少地给你一点,补贴一下生活。”
马小雪接过儿子的钱,眼噙热泪,这钱是不多,但对山里人说,已算是一笔大款了,更重要的这是儿子对母亲一份沉甸甸的孝心呵!
刘堪进去柜台和医院结了帐,然后才辞别母亲和后爹,回到了家。
“喂,你回家扫墓扫了一整天,死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的魂给你那死父勾走了。”蒋文媛见刘堪进这么晚才回家,虎着脸骂道。
这娘们出语刻毒,真是欠揍,刘堪进心里骂着,但他还是忍了,试探道:“趁着今天有空,我兜转了几个村子找找我的母亲。”
“找你大头鬼呵,就算你找到她,我也用扫帚把她扫出门的,刘堪进,日后你再敢出去找那个死鬼,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蒋文媛恶狠狠地警告着。
话都说到这绝情的份上了,刘堪进还能对她说这件事吗?他憋了一肚子的气,冷冷地说:“局里今晚开会,时间已到,我就不吃饭了。”
“你想得美,我没煮你的饭。"蒋文媛冷哼道。
马小雪当然不知道儿子和媳妇为她的事打起冷战,可她是个细心人,脑子并不糊涂,俗话说,头年媳妇洗猫碗,若按常规分析,第一个清明节应该和丈夫回乡祭祖上坟的,可她为什么不回?另在闲聊中,儿子避重就轻,言词遮遮掩掩,很少主动提媳妇的话题,即使遇问,也是一带而过,似有难言之衷。
也许无人相信,一个疯女人恢复正常人后,智商如此之高,而事实就是这样,她不但这样想,而且还想出法子证实自己的猜想。
所以,她找个时间去县畜牧局,不管是干部职工或家属,见人就上前搭讪,有意无意地问起刘堪进和蒋文媛的家庭情况,可调查的结果让她的心凉了半截,没有一个人说媳妇的好话,有的说,刘堪进是想当官,才娶了一双“破鞋”,有的说刘副局长人缘不错,只可惜娶上了“母老虎",也有的说,这种婚姻关系肯定不长久。等等诸言百家,不用赘述。
马小雪已摸清儿子的家住在哪幢楼哪号房,不敢去局办公室,也不敢进儿子的家,只好在家路口等着儿子。
下班时间一到,刘堪进夹着公文包回来了,他一见母亲上城,既喜又忧,喜的是母亲果然找上门来了,忧的是“母夜叉”在家,母亲若是跟着他回家,她一定会拿起扫帚,这个女人说到做到,一点也不会含糊的。若这一扫,气走母亲,此事传出去,自己的颜面何存?可母亲已到家门口了,若不请母亲进去,于情于理,何以为堪?
正在左右为难之时,马小雪似乎看出儿子的心思,强装欢颜,哄道:“妈就不进去了,路远着呢,坐车回到县城,还要走大半天的山路。"
“那就在这呆几天再回去吧。"刘堪进说这话时,心虚得欲掉泪。
“儿子,你也知道咱乡下农活多,耽误一天都不行呵,妈回去了,有时间再来看你。”马小雪说罢,叮嘱儿子几句日常注意事项,就走了。
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刘堪进羞惭得无地自容,他知道母亲是在说谎,可能是母亲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蒋文媛的厉害,才执意地推辞。可这时的他,又有什么双全之法呢?直至当上局长、副县长、县长后,刘堪进有时假着出差或下乡的理由,才瞒过蒋文媛,开车去邻县探望母亲。
都说儿女是母亲的心头肉,一天不见就憋得慌,从这以后,马小雪几乎每月上县城一次,很少露面,若看到儿子一眼她就感到心满意足,有时躲避不及,让儿子发现了,不得已和儿子闲聊几句才走,有时儿子出差或开会去了,她见不到就揪心,失望而归。
春去秋又来,年年如此,她都是坚持不懈地来W县偷看自己的儿子,可她想不到,这一怪异的举动,被蒋文媛无意之中摄入眼帘里。
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马小雪正在切猪菜,突然刘堪进开车来了,把一个女婴交在她的手里,悄悄地说:“妈,这是我偷生的第二胎,现和文媛闹离婚了,可能上面追查得紧,我就抱来给你养了,因为文媛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已找到你,所以,她放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看到儿子神色慌张,马小雪和郭维新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忙应承了下来,对外称是女儿生的崽,因女儿长期打工在外,倒也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合该刘堪进出事,就在他快挺过纪委审查这一关时,母亲和二女儿却落在周小斌的手里了。原来,孙女右眼发炎,去医院打了几次针,都不见好转,马小雪心急,她不知道儿子被纪委隔离审查了,便上县城找儿子商量治疗方法。没想到,这一来,就被纪委盯上了。
周小斌等人在村支书的陪同下,以查户口的名义入了郭维新的家,蒋文媛一见到在婴儿车里的孩子,便哭着上前,欲抱起女婴。
马小雪和郭维新知道事情败露了,这帮人是为这孩子而来的,气急之下,一个拿起锄头,一个手执柴刀,喝道:“这是我的外孙女,谁敢动她?我就和谁拼命。”
“妈,我是你媳妇呵,有话好好商量好吗?”蒋文媛见两个老人气势汹汹的,知道硬来不是方法,便用软的泡磨。
“我不认识你们,都给我滚出去。"马小雪不领情,叱着。
村支书过来劝说都不见效,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也许是动静闹得太大,女婴被吵醒了,蹬着小腿,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马小雪和蒋文媛心疼,不约而同地上前争抱,周小斌等人见有机可乘,迅猛地扑上去,制伏了马小雪和郭维新,女婴终于被蒋文媛抢到手。
找到了女婴,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做亲子鉴定了,只要女婴的血型和刘堪进、蒋文媛的血型相符,就证明她就是刘堪进的第二胎女儿,那么,刘堪进就严重地违反了人口与计划生育管理条例,就会遭到组织的从严处理。
然而,当周小斌接过亲子鉴定书时,傻眼了,因为这女婴不是刘堪进的女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