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体格体重和袁克坚相仿,海之蓝背着他从小草寮到古墓群,费时分钟,刨一个大坑又填上土,约摸45分钟,两个时间段加起来,活埋一个人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以上,若按苗翠竹的体力,估计还要更长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苗翠竹在家,有多位邻居已经证实这点,也则是说,这种推演,彻底否定了苗翠竹在丈夫走后,活埋袁克坚的可能性。
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呢?
海之蓝在小草寮至活埋地点的范围内反复搜索,拭图寻出与案情相关的蜘丝马迹,结果在小草寮里潮湿、土质松软的地方,发现了一只大脚印,海之蓝在警校学的是刑侦专业,从脚印的深度上看,显然是超出了一个人的体重,会不会是凶手扛着袁克坚时留下来的?若是,人海茫茫,去哪里找到这只鞋?一种失望的情绪,有如一股从冰窖里冒出的寒气,倾刻间使海之蓝心底掠过的一阵惊喜化为乌有,不过,职业的反应,他还是用石膏技术,提取了这只脚印。
接着,他和老罗再去活埋的地方寻找,或许是这里地势较高,土质坚硬,却没有发现相同的脚印。正当他们沮丧地想离开时,海之蓝忽然发现一个鱼篓挂在一株山捻树枝上,里面装着十多条蛤蚧、蜥蜴,它们已被太阳焗死了。从它们尸身干湿度推算,应和袁克坚死的时间大致吻合。
小时捉过蛤蚧、蜥蜴的海之蓝,从附近洞穴挖掘的力度上看,显然是小孩子的杰作,能抓到这么多蛤蚧、蜥蜴,是每个小孩都感到开心的事儿,怎么可能忘记带走呢?除非……
这一重大的发现,使海之蓝的神情异常亢奋,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放学后,这小孩正在林子里捉蛤蚧、蜥蜴,凶手背着袁克坚过来了,小孩忙躲起来偷看,挖坑埋死人,按农村习俗,是件晦气、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儿,这小孩恐惧过度,连鱼篓都忘记取走,只拖着锄头悄悄地溜走了。”海之蓝向老罗索讨一支香烟却不吸,一边放在鼻底下嗅着,一边推理。
“你这推理那假设,快成神探福尔摩斯了。"老罗半开玩笑着,但不得不佩服这个警校生的智商之高。
“老罗,跟你打个赌,如果我的推理是错误的,我请你喝酒,反之你请客。”海之蓝一扫刚才的愁容,笑着说。
“好,一言为定,每次赌都是我输,但愿这次还是我输。”老罗呵呵大笑。
“那我们现在去学校,寻找鱼篓的主人。”海之蓝点燃香烟,果断地说。
“鱼篓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你怎么知道鱼篓的主人在学校?难道你是神算子?”老罗惊讶地问。
海之蓝哈哈一笑,取过鱼篓,倒掉死蛤蚧、蜥蜴,从篓底右下角的小孔里挖出一张纸,递给老罗。老罗展开一看,大方格里七斜八歪地写着“田、鱼、山、石”等汉字,显然地小学生的手笔。
“你眼光犀利,心思缜密,老哥我真是服了。”老罗翘起大拇指,啧啧而赞。
学校在村子的东面,与其说是学校,倒不如说是牛棚更为形象一点,十几间低矮的旧茅屋垂头丧气地连在一起,围墙是木桩构筑而成,上面糊着泥巴。教室里,长木板钉成的课桌,砖头垒起的讲台,最奢侈的恐怕是那块用青砖砌起之后经打磨又刷了黑漆的黑板了,粉笔不够用,常以石灰与泥巴代替。
如此丑陋的校园,不由教人心酸,不过,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给这里带来了盎然的生机,这使海之蓝想起自己童年读书的时候,蓝天白云下的童趣,仿佛还在昨天。
“同志,你们找谁?”一个美女老师走过来,笑吟吟地问。她长发披肩、身材姣好,穿着短袖细花衬衫,犹如荆刺丛里惊起的一只漂亮的蝴蝶,起舞翩翩。
“哦,我们找校长。"海之蓝醒过神,忙应着。
“你们跟我来吧。"美女老师显得很热情,带着海之蓝和老罗来到校长办公室。
天哪,这是什么办公室?昏暗、潮湿,一股浓浓的霉味扑脸而来,呛得鼻子痒痒的。除了墙壁上一张破旧的中国地图,什么饰品都没有,办公用的桌子漆油剥落,已缺了一条腿,用木棍顶着,上面整齐地放着一些课本、作业。
校长袁育是本村人,执教近三十年,两鬓苍白,背有点驼,一见警察上门,忙搁笔起身相迎。海之蓝简短地说明来意,他满口应诺,吩咐美女老师:“文枫,你拿鱼篓给孩子们认一下,看看是谁丢掉的?然后带来这里。"
“嗯。”文枫微笑着从海之蓝手里接过鱼篓,轻盈转身而去。她刚才粉腮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深深地吸引了海之蓝,似曾相识?他望着文枫的倩影怔怔出神。
“这孩子心地善良,有爱心,不怕脏不怕累,孩子们个个都喜欢她。”校长笑起来,脸上皱纹显得更多更深。
“是从县师范分配过来吗?”老罗问。
“有谁愿意来这个鬼见愁的地方呵?她是邻村的,高中毕业后考上了民师,就听从教办的安排,来这里执教了。原以为她嫩皮薄肉的,挨不了这份苦,未曾想,她一扎两年了,从来没有一句怨言。”校长叹了一口气,说。
“你还叹气?让你捡到了一个宝贝。"老罗笑着逗他。
“确实是一个宝贝,我执教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遇到这样好的老师,她那丁点儿工资,除了日常费用,剩余的她全部拿出来,给贫困学生买纸买笔。”校长的表情是一脸严肃,也挟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哦,这样的老师确实是少见。”海之蓝在旁由衷地赞着,可他有些漫不经心,不时地望着门外,象一个考生,在焦灼地等待着成绩揭晓。
在等待的煎熬中,文枫终于回来了,带来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孩子。
“梦彪乖,告诉叔叔,这鱼篓是不是你的?"文枫蹲下,掏出纸巾,为他揩去鼻涕。
“是我的,那天我丢在牛鼻岭。”孩子怯怯地望着海之蓝和老罗,稚声稚气地说。
“牛鼻岭在哪里?你能带我们去吗?”海之蓝问。不料,小孩摇头,脸有恐惧之色。
“梦彪莫怕,警察叔叔是专门抓坏人的,姐姐和你去,好不好?”文枫哄着。
“好。"小孩终于点头同意。
海之蓝等人辞别校长,径直上牛鼻岭。其实海之蓝不知道,牛鼻岭就在古墓群,因地形酷似牛鼻而得名。
“就在这,我鱼篓是挂在这树枝上。”到了地点,小孩记性真好,指着山捻树说。这就吻合了,海之蓝心里暗喜,忙问:“那天你见到什么了吗?”
“我见到保春爷爷埋死人。”小孩无遮拦地脱口而出。
“哪个保春?他住在哪里?”海之蓝继续问。
“他住在我家对面。”小孩大声地应着,显得有点烦了。海之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欠妥,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说出某个人住的方位呢?他转脸问文枫:“梦彪的家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文枫在这里教了两年书,经常家访,对每个学生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现经海之蓝一问,便把小孩家的位置说了。
“照你所说,小孩家对面不是村治保主任谢保春的家吗?”老罗在所里也算是老警察了,因工作关系,多次去过谢保春的家,所以对谢家周围环境颇熟悉。在他的印象中,谢保春这个人不错,待人热情,处事能力较强。
在困惑中的海之蓝得到老罗的确认后,心里也是也是暗暗吃惊。据之前的调查,袁克坚在村子里并没有和任何人结过怨,是什么深仇大恨?使谢保春丧心病狂,活埋了他。海之蓝百思不得其解。返回村口,他教文枫先带着小孩回学校。
“老罗,咱俩把谢保春带回所里问话。”待文枫和小孩走远后,海之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疯了?凭一个孩子之言,就传讯一个治保主任,你可知道?谢主任的胞弟就是咱顶头上司,分管刑侦、治安工作的谢保秋副局长。”老罗吓了一跳,嘴巴半天都拢不住。
“这小孩说的肯定是实话,我担心的是,他嘴巴不牢,万一回家透了风,谢保春逃了怎么办?日后有他的弟弟在背后罩着,此案何时告破?只怕此案最后的结局是谢允祥当了替罪羊,枪口下的冤魂,类似这样的例子又不是没有。如果放走了真凶,我们就成了包庇凶手的罪人,一辈子心都不安的。再说,我们仅仅是带他回所里协助调查案情,即使谢副局长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们的。”海之蓝耐心地说服着。
任海之蓝说破了嘴,老罗就是不同意,海之蓝火了,以命令式的口吻说:“我是组长,你就得听我的,出什么事我负全部责任。"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这不是为你好吗?既然你都豁出了,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走吧。”老罗见海之蓝一脸愠色,嘟囔着,看来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他真不明白,在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同事的面前,他只有服从的份儿,总是愿意跟着他干着自己并不愿意干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