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呵,他当神我当权,我虽然是跪在他的脚下,可供品摆多摆少还不是我说了算?若天下大旱大涝,百姓骂的是他不显圣,无关咱庙祝的事。”苗翠祝击案称妙。
“正是此理,有时当权臣比当君王好。”欧东初颔首附和道。
“那好,这事要抓紧,舆论宣传方面由你负责,尤其是誓师大会的讲话稿,一定要写得好,让台上的他听得舒坦酣畅。苗翠竹吩咐道。
“你放心吧,我会让你满意的。”欧东初当即表态道。
这个欧东初,在基层办公室当了十多年刀笔吏,对官场厚黑学的研究颇有一番造诣,遗撼的是,类此师爷型的才智犯了官家所大忌,屡屡不得到重用。当年苗翠竹并不是伯乐,她当上镇委书记后,出于对这位镇的老人一种隐恻之心,便提拔他为副镇长。
没想到,这一无意中的安抚,居然淘出了一个智囊式的人物。几年来,她一路高歌猛进,他功不可没。投桃报李,他不亏待这个功臣,让他当上镇长、镇委书记,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
知恩图报,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遇上“明主的欧东初,敢不鞠躬尽瘁、肝脑涂地?初上县城的第一把火,虽然烧掉了前县委书记高国龙的“龙椅,驱走了拦在苗翠竹前面的一只斑澜的白额虎,但未能如愿以偿。一心想扶植苗翠竹坐上第一把交椅的他,自然不甘心,又献上“造神之计,旨在将邓半夏吹捧上神坛,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逼走紧咬在屁股后面谢保秋这条狼,为她日后“登基扫清一切障碍。
此计一石两鸟,高深莫测,任是张子房在世,也是自叹弗如的。
得到苗翠竹的首肯后,欧东初启动了县府办这台智囊运作的“机器,摇旌呐喊。说实话,县府办这些人也不是吃干饭当闲差的,他们执笔如捉刀,文心雕龙,把邓半夏就职演讲、干部座谈、走访群众等内容、图片报道进行加工、编辑,订成装潢精致的小册子,印发到各个机关单位、乡镇村庄、党员干部。
就这样,邓半夏撒下的一些面粉,被他们捡了起来,下了酵母粉,发酵成面团,再加入肉馅,就变成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
有了敬神的供品,接下来的步骤就是焚香颂神了,中国历史上不乏有歌功颂德的脚本,没有功,可以占天功为己功,没有德,可以立贞节碑以述记德事。
欧东初俨然是掌管祭祀的太史,他请来省电视台的记者,把W县的拦海大坝、县城景点、芒果园、养殖场等典型的面貌摄制成记录片,配上邓半夏的特写画面,使人感觉到W县的变化与这个县委书记是分不开的。尤其是在誓师大会时,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呼啸而来,大有敢教日月变新天之势。
会上,苗翠竹做了精彩的演讲,不时地赢得了台下热烈的掌声。这篇洋洋洒洒的演讲稿,是欧东初搔断了好多根头发、挨了两个通霄才写成的,谀而不媚,很有煽动力,语气铿锵,力透纸背,字里行间,满是赞美之词,号召全县干部群众在新书记的领导下,打赢“三高农业”这场攻坚战,彻底摘掉贫困县的帽子。
坐在主席台正中的邓半夏,看到群情鼎沸、气氛热烈而浓厚的场面,顿觉精神抖搂,热血翻腾,又被苗翠竹等人灌入了一肚子迷魂汤,不禁飘飘然,仿佛是一场震撼人心的大阅兵,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向台下的人群挥手致意。
坐在邓半夏右边的谢保秋哪里知道这是苗翠竹和欧东初精心设计的“造神”的计划?见新书记不时地侧面和苗翠竹低声交谈几句,俩人笑容可掬,那神情宛如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战友,完全不理会这边的自己,只道是邓半夏心里的天平已向苗翠竹那边倾斜,不由恼羞成怒,未待散会就离开了会场。
台下的王大壮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靠山的一举一动,见谢保秋沉着脸拂袖而去,知道大事不好,便跟着出了县礼堂。
两人并不回家,而是去了“凯旋门大酒店,编号“6888的套间原是县常委兼教育局长梁培德奢侈挥霍的地方,他死后,这个套间又让谢保秋占有了。服务生一见他们进来,忙殷勤地上前泡了一壶“普洱茶,习惯喝了这品牌,谢保秋对别的名茶香茗一点也不感兴趣。
趁泡茶的功夫,王大壮便点了菜肴,至于酒,套间酒橱上有的是,洋酒、白酒、红酒琳琅满目。若按平常,谢保秋总是晃悠悠地品了一会儿茶才喝酒,可现在一反常态,吩咐服务生开了一支高度的茅台。
“他娘的,这脚货的魂被那娘们勾走了。谢保秋仰脸把杯里的酒一咕噜地倒入嘴里,半响才气鼓鼓地地道。
王大壮自然明白他说的“这脚货”指的是新来的书记邓半夏,忍不住地顶撞道:“你不是说他皮笑肉也笑,合我们的胃口吗?怎的又骂娘了。”
“难道是我判断失误?不应该呵!”谢保秋这次倒不训斥,而是检讨自己似的。
“咱们若不试一下,怎知道他是不是这种人?”王大壮见他不对自己虎着脸,便大胆地进言。
“这我还不想过?可凡是新官上任,必标榜自己是清白的,即使有贪念,不知根不知底的,有谁敢接受别人的贿赂呵?尤其是下属的贿赂,有可能是一包砒霜。”谢保秋叹道。
“那咱们只能这样眼巴巴地让他跪在苗翠竹的膝下?”王大壮着急了,语气极不情愿。
“你问我,我问谁呵?你只懂得暗里捞,一摆上台面就是叹气的份儿了,真是猪脑。
谢保秋气不打一处来,就向王大壮发泄了,还想多骂几句,这时,他皮包里的“大哥大手机响了,他打开皮包,拿起一听,是关云的声音。
原来,关云作为省、县人大代表,县里数一数二的企业家、知名人物,应县委县政府的邀请,也参加了这次的誓师大会。过去高国良在任时,每次大会小会,他总是挨着高国良而坐,令人瞩目,可这一次,主席台上没有他的位子,虽坐在台下第一排的贵宾位上,但文枫坐在正中,明显是以老大自居,这教他大失面子,心里恼怒异常。
谢保秋提前退场,他自然看在眼里,正想随后跟着出来,不料,手下“刀疤五”在电话里告诉他说,客户有一批货还未运出W县境界,便被屈楚才的缉私队截获了,问他怎么办?妈个逼,难道走背运了?连这种名不经传的小队长也敢挑衅?不给这种人一点颜色,就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晴?关云气得给谢保秋打了电话,说了此事。
正愁着如何把邓半夏拉下水的谢保秋,一听是关云,眉开眼笑,忙叫关云过来喝酒。关云一听话意知有谱儿,便驱车过来了。
衣食父母的到来,王大壮乐得屁颠屁颠的,既是让座又是斟酒,满脸堆笑地道:“云哥,这点小事吩咐小弟去办得行了,何须劳咱书记的驾?只要你一句话,咱兄弟一场,就是赴汤蹈火,我也不会皱眉的。”
“唉,我也是气昏了头,倒是忘记你这个大局长了,先罚我三杯。关云一边致歉一边连喝三杯。
“云哥真是好酒量,喝好了,兄弟立即去缉私队索回你的货。王大壮当下表态道。
“那就谢过了。关云抱拳致谢。
“都是自家兄弟,就别客气了。”谢保秋呵呵地笑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