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住其中一个跑过我的家伙,挡下还没来得及逃跑的人,愤怒地叫道:“你们这伙小丫挺的不是一直在抱怨工资比特殊人员低吗?这会儿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了?你们翘着二郎腿抽着雪茄听着音乐相互讲着黄色小笑话时,特殊人员在流血,在哀嚎,像条路边野狗般默默地死去,而且丝毫价值都没有。我知道那些是什么!前一次我们将那些东西杀得尸横遍野,这回也一样干!”
“我就是打工的,赚一点可怜兮兮的工资,你要我拿命去拼?你当你是谁?”这个家伙龇牙咧嘴,挣不脱我紧紧拽住他的手,索性将大转盘枪往地上一摔,叫道:“我们能和你们比吗?我们平时就搬搬东西,当快乐的粉刷匠,修灯泡,你们流血牺牲是你们份内的事,而不是我的!这该死的,哥几个,别听他瞎扯淡,过来帮手把丫的放倒!”
四周几个助手忌讳我手中的枪,各个端起手里的家伙对准我的脑袋。
“想过没有?往后逃仅仅只能保住几分钟的性命,一旦口子沦陷,大伙都得死。这刺豚舱就是条绝路。”我惨笑道:“过去我认识一个家伙,曾在我手底下做事。这小子他老爸,是越战时期的老兵,拆雷班的头,老东西拆了好几年地雷,同伴死的死残的残,就他一个毫发无损,回到老家后才一周。他出席了一次庆祝老兵回家的酒会,在上厕所时让一群反战流。氓打断了腿。枪林弹雨都未曾让这个老家伙跪倒,可结果,他却抱着那群人的腿,哭得像个娘们,乞求别人放过他。”
“这干我屁事?放手!”那个家伙凶狞地望着我,吼叫道。
“不干你什么事,我只想让你知道,其实你们几个就和打断老家伙腿的那群人很像,这叫窝里横。今儿你几个没准就能开枪把我毙了,也能将那一大屋子的其他人一起毙了,可我们全都死了能带给你们什么好处?你们最终还是得被撕碎,骨肉分离,让那些湿嗒嗒的尸首吞咽下肚。这是自保,不是拼命!”我松开了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叹道:“给老子滚吧,回去电镀间抽你们的烟听你们的小曲去吧,就你们这种丁点小事都能吓尿的,带着也是麻烦,没准手乱抖误杀了同伴,我自己去。”
那几个家伙楞在原地,一时没了主意。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我侧脸去看,是副总管雀斑脸、瘦子、两个专家还有一群疾控中心的老头,正风风火火赶来。他们几个扫了一眼助手们,径直来到我面前,开口问道:“口子前是什么?”
“这股气味,应该是实验用尸群,我怀疑埃盖翁可能也在附近,还没来得及去看。”我瞥了一眼他们,叹道。
“少校先生,你来说我们做。唉,活了六、七十年也算够本了。”喜爱咆哮的老头摆弄着从器械库里拿来的自动步枪,说道:“我在宾州猎过野猪,我会打枪。”
雀斑脸则打开手枪的保险,笑道:“虽然我们是非战斗人员,不过你也别太小瞧了大伙。光靠老麦和小张,是顶不了多久的,上吧。”
“来吧,让老家伙们上阵,几位年轻人让路。”一个德国籍的医疗科学家拍拍助手们的肩头,笑吟吟地说道:“实验室里见多了,就是皮囊罢了,你们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我一挥手,带着这群七老八十的老人家跑向金属门,到了口子前一看,不由暗暗叫苦。看来,我将形势想得过于乐观了些,只见外围的廊道上,哪里是过去我们遇上的三五成群?而是黑压压的尸群,一眼望不到头,少说也有百多十只。过去做清理的人们,仅仅只是将横躺在过道里的尸骸焚化,而忽略了那些被封在筒子里的,而这会儿盖子全数被启开,福尔马林液淌满一地,空气里弥漫着尸臭、焦味、还有刺鼻的药水味,简直令人作呕。
小金属门前的小张正手忙脚乱地四处射击,不得不说这家伙很机警,将桌椅堆砌在狭小的门洞前,连“发言人”尸体都没浪费,丢在障碍物上,成功地阻挡住了不断迫来的尸群。他回头一见后援到了,急忙拉着我,指指大转盘枪,对我说,这东西对付尸群特别有效。我探头瞅了瞅,果然,门前倒下一大堆,全部焦黑焦黑的。
于是一群科学家和副总管,纷纷丢了手里的武器拿起转盘枪射击,扁弹头炸开的高热让廊道里的灭火装置爆开,下起了倾盆大雨,不多久,门内的地砖上,满是油腻的尸液,顺着水流灌了进来。只见实验用尸不同以往那么迅捷,各个显得木讷呆滞,动作缓慢,机械性地不断撞在桌椅上,跌倒再爬起,爬起又被后边上前的尸群挤到,周而复始,始终逾越不了障碍物。
“诶?这好像不是**控了,妈的,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眯着眼睛,定睛细看,不由叫了起来,喊道:“是荧蠊,北美荧蠊,我们的敌人果然就是那群打不死的古怪家伙!”
只见每一只实验用尸的腹腔内,都有一只或几只发光的大蟑螂,懂得印第安人擅长的昆虫驭尸术,除了罗马水道里的那群怪人不会再有其他,血战千尸屋的场景再一度上演。
“你说的该不会是……”生物学家兴奋地咽了口口水,问道。
“就是那玩意儿!”我瞄准一只迫近上来的荧尸,抬手射击,扁头弹炸开成一道火墙,顿时将荧尸的腹腔轰烂,内里的虫子“扑哧”一声被炸开,半凝固的浆汁喷了出,向周围四溅开来。我望着生物学家,冷笑道:“你不是急着找解药吗?怎么会有心情跟着过来?”
“急也急不出什么结果,干着急不如做点实事吧。”Frank苦着脸道:“总之给专家们多争取时间就行了。没想到屋子里头居然还有那么多的秘密。”
“这是怎么回事?听你口吻,好像和你们上次遭遇的,不是同一件事,这些是什么?”副总管转过脸来问道。
“上次比这次难缠多了,实验用尸能跑能跳而且速度也十分敏捷。现在这些,就像提线木偶。敌人就是那些怪人,他们让老麦的大砍刀杀怕了,进门就得掉脑袋,这次不敢冒进了。于是,故伎重演,用虫子驾驭大批尸群。只要你对这些东西心里没有恐惧感,不难应付。”我吁了口气,也顾不得队医所说的禁烟,从小张的烟盒里取了一支点燃,侧过脸问雀斑脸,道:“大门内有什么发现?”
“有一些发现,但大家才刚刚进去,看得并不多。”雀斑脸说道:“门里有许多的样本资料,生物活体实验的记录报告,还有大量的映像带,噢,药剂室也找到了,内里果然是病毒库和实验室。没来的专家们正在里头找有用的资料,相信大伙儿跑进舱子都被感染了,所以寻找解药就不是单纯一个人的事儿而成了全部人的,不久便会有答案。这片被密封起来的研究设施比伯尔尼的大了数倍,最里头的一间屋子还是被锁着进不去,你最好去透一下看看那是什么。对了,军校导教,我们还发现一间屋子,那间屋子好像在做一种古怪的实验,具体用途还不清楚,但是实验品被切成两段,连最先进的冷激光切割都造不成那样平滑的切口!”
“那道门,工程师已对我说过了,”我朝蛋屋方向望了一眼,哀声叹道:“该怎么出去?我正在想办法。正面突破,实在太难,尸群过于庞大了!即便能走脱,但必然有折损。而万全之策……”
“小锐爷,你去支援老麦吧,我不会在同一条船上连栽两次。”瘦子眼中闪现出凶光,开始扬起脖子望着天花板,拿出他的招牌动作蠕动嘴唇,狠叨叨地对我说道:“上次在罗马时我吓傻了,这次不会,你们就瞧我的吧。”
瘦子示意众人暂时停火,张开双臂朝着口子前慢慢走去,闭目念叨着什么,果然不多久之后,大批荧尸停止向前,呆站在原地,转动着脑袋,磨牙声此起彼伏,然后一只荧尸转过身去,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也转过身子,挤在门前的全部橡皮人都开始往回移动,小金属门瞬间解围。
我迈开步子赶往大金属门,才到口子前,就发现起先僵立在T字路口的几个助手全都在里头,他们这边的荧尸群或许距离瘦子比较远,仍未收到指令,还在不断前扑逼近。掐烟卷的步枪枪膛都打得发红烫手,索性丢开枪,冲上前,拿着丛林猎刀和大砍刀就在尸堆里搏战,靠近他的橡皮人不是手断脚断,就是被剁了脑袋。而几个助手,则压在门沿前,向左右靠上来的尸群轰击,那条我和发言人曾躲藏过的廊道里,尸积如山,空气咸臭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不多久,更多的助手赶到,几十管大转盘枪一齐开火,瞬间便扫清了大金属门前的重围,橡皮人剩下几十只,仍在徘徊,嘴里发出磨牙声和僧侣沉吟般的怪音。我目测了一下,倒在那里的尸骸最起码有一百多只,整条过道里已经再也看不见脚下的地砖,满是白花花油腻的脂肪物和臭水。
我踹开两只逼近的荧尸,指示掐烟卷的对准腹腔开火,不必以命相搏,毕竟他没有经验,罗马一役时他正躺在公司医务室内养伤。
时隔不久,大金属门前的橡皮人也开始纷纷转身,朝着大型车道的方向移动,几分钟后,就听得极远处传来躲在暗处的那群卑鄙家伙们,心慌神乱的怪叫和开火声。我刚想让两道门前的所有人乘胜追击,一鼓作气脱出口子时,就感觉到那里已经没人了!这群家伙又像过去那样,消失无踪。但是,替代这些人声而来的,是车道深处某种巨大的铁链拖地声,同时伴随着一阵阵令人胆寒的干笑,缓缓传来。掐烟卷的一把拽住我,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同时他的脑袋上满是油汗,眉头拧到了一起。
“那是埃盖翁!”他同时喝住从小金属门方向包抄过来的雀斑脸等人,绝望地说道:“我们根本不是那家伙的对手!留在这里只能丧命!撤,往回撤!再做其他打算!嗯。”
“往回撤?你疯了?”我一把扭住他衣领,吼道:“你知道工程师对我说什么了?他们被毒气袭击,只完成一半的工作!这导致了我们后退将会被完全困里头,和过去死去的那群研究员同样的下场!我们有手里的转盘枪,不必畏惧这家伙。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我一个人去!”
“我说的,正是武器的问题!林锐,你没见识过埃盖翁的实力,所以你不懂,嗯。”掐烟卷的丝毫不管我态度如何,挟着我往后疾退,同时说道:“上次我们在铁桥与它遭遇,我使用M2攻击过它,但一点作用也没有,嗯。说得更明白一些,这家伙根本不惧火烧!能有效制压它的就是重型武器!所以,你斗不过它,嗯。不要轻易求死!”
“你的意思是回到器械库,搬机枪类的武器应对?可这家伙神出鬼没,根本防不住它,没准再回到这里时,它早就混到设施里去了!”我掰着他的手指,叫道:“到时可就不是口子前这些人面临的问题,而是全部人!你这是放野火,打算将大家都一起害死!”
“不会,相信我,嗯。”掐烟卷的继续说道:“它畏惧设施内的某些东西,这导致了,上午它自己无法突入进来,而要靠我们气割开铁门,尾随大家摸进来!你看看这些单薄的铁门,脆弱的玻璃窗,还有这些木板桌椅,设想一下,以它的本事自己就能弄开进来,何必要等我们去做完它,嗯?”
“军校导教,听老麦的,大家先撤回去,重新商定战略。”雀斑脸在边上苦着脸叹道:“工程师的事我都知道了,好歹仍有时间。”
说话间,我们已然退回到了操控装置室内,所有的人都在那道门背后的屋子里忙碌,门前仅仅设置了一道由助手垒起的防御线,正有人不断搬运大型枪支从器械库而来。
“现在致命的问题是,我们输不起的是时间,一旦空气耗尽,大家都得死。工程师说了,换气扇和排水系统全都停了!”我绝望地抱着脑袋,顺着墙壁滑倒在地,叹道:“是我害了大家,都是我的错!”
“老兄,不要过于悲观,问题还未走到无法挽救的那一步。”那位叫东尼的电力工程师走上前来,说道:“我们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去到老刀他们破坏的发电机组,用最简单的接驳暂时启用后备电源,为大家争取出几小时时间!我一个人够了。”
“可你,在G区域,已经中毒了,你的脸色……”我一把拦下他,叫道:“老乡,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我的本职,工程师该做的事!”他一把扶住我的肩头,苦涩地微笑道:“总得有人去做这些危险的工作,过去是你们,现在是我们。你说的那个故事,我都听了。你说的对,这是自保而不是拼命。”
说完,他向雀斑脸要了掐烟卷的和黑衣人张,护送他一路平安过去,指着众人头顶的监视器,让大家帮他观察四周的动向,以保障他能完成工作。
趁着分头行动的这段时间,我走入背后的大门,去看看专家们有何发现。只见所有的疾控中心人员,都挤在药剂室内。他们正在看冻在冷库里的一排管子,相互之间低声讨论着问题。
“这些是什么?”我扫了一眼,问道:“解毒剂吗?”
“不完全是,这些是缓解副作用的药剂,也就是抑制金属化生物滋生的药剂,完全清毒的药剂,都找遍了,一无所获。”一个老头示意我上前,指着一部打开的电脑让我去看,并且说道:“少校先生,我们找到了一些奇怪的资料,你最好能看看。”
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报告,有关于各种被金属体寄生改良后的生物报告。做这份东西的人正是刺豚舱的“发言人”,报告如下:
“经过上百次的测试,我们仍然无法提高存活率,依旧徘徊在37%到44%上下,完全治愈的可能性是零,不论病人组还是生物组。
太遗憾了……
不过改良后的生物,毒性大大减弱,只具备原始样本的30%左右,过去研制的所有抑制药都显得毫无必要。而同时控制它们显然更不易,生物的攻击性大幅提高,但无论怎样,提取新样本的难度增加不小。但还是有必要的。我发现,金属生物体改良后的物种,产生了智能,它们会在实验品体内产生一种神秘的液体,让生物受到它们的影响和控制,这是起先无法预料到的。
我只想说,针对改良人类基因所有的一切工作,我们彻底失败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彻底灭除金属体的滋生。因为,它根本就不属于地球,它们将会毁了全人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7月17号1997年研究员:莱斯利。占士”
“这……”我迷茫地望着那位老专家,问道。
“这也就是说,你们的队长,虽然被感染了,但不会致命!”老头兴奋地望着我说道:“这所研究设施,简直太了不起了,它的价值超乎世间一切!”
说话间,我隐隐听到整座内部设施各处,同时传来一阵阵排山倒海般的声响,遛了一圈眼,什么都没有。问身边的其他人,他们都没有听见。时隔不久,室内的灯光开始不停跳动,周围时明是暗。
正当大家都以为是工程师在重启后备电源的必要程序时,就瞧见掐烟卷的和小张两人,连滚带爬地逃了回来,同时他们大声喊叫起来:
“水!大量的水!冲进来了!”
众人不明就里,纷纷去看头顶的监视屏。只见刺豚舱前段的大型车道,也就是被沉船一截为二的那一段,船壳被挪移了位置,大量的地下河河水,正从缺口处喷涌进来!
躲在尽头深处的埃盖翁,根本就不打算强攻进来,它不知使用了什么方法,令沉船稍稍侧移了位置,导致了那整片车道已被潮水吞没,水势目前正由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不消五分钟,就将淹没刺豚舱全部的设施区!它打算将我们所有人都溺死在这个地下铁棺材里头!
“我们再也做不了其他的了,行动完全失败,嗯!”掐烟卷的悲叹一声,道:“谁都没料到它会这么干,工程师被阻隔在另一头,救不回来了!”
“他就是你害的,我本要强攻出去,是你非要拖我回来!”我大声呵斥着掐烟卷的,拿起综合机,喊道:“东尼,你在哪里?请回话!”
“老兄,我完成了。”十多秒之后,综合机另一头传来工程师疲惫的声音,他显得如释重负,似乎还在抽烟,缓缓地说道:“我已重启了后备电源,警卫系统开始正常工作,你们的时间不多,大概多争取两个小时,我所能做的仅仅只能这些……”
“你在哪里?我设法过去救你出来!”我大声喊道:“不要绝望,我这就过去!”
“老兄,你救不了的,我知道我完了,”他惨笑一声,哭泣起来,道:“我很害怕,真的,我都尿裤子了。现在四周已是汪洋一片,我回不来了。少校,你的那个故事,我很有感触,我想说的是,我也是一个反战人士,在遇上你们之前,我可能和你所说的那群人一样,我想我这算是赎罪吧……”
步话机说到这里,信号被中断了。他重启了那些干扰源,导致了再也无法正常对话。我对着综合机拼命喊,可惜回答我的,是一片死寂。
艾莉婕拍拍我的肩头,让我转过身去。我看见在场所有的人都饱含热泪,望着头顶的监视大屏幕,低声呜咽。
闭路摄像头下的东尼,正站在一间密封的屋子里头,趴在桌上写着什么,然后他扬起脸,对着镜头笑了笑,举起了手里的牌子,上面写着:
“告诉我女儿玛丽恩,我爱她……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