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送上一条马鞭给公主,若是公主不解气,便拿这马鞭来鞭挞臣。给公主解气。"
刘彻召江充去宣室殿说话,可是特意吩咐了江充,好好去平阳侯府给卫长公主赔个礼。江充还是能看出来,刘彻有多在意刘妍这个女儿的感受。这一次,还真是江充不知深浅,棋差一着了。
为了讨好刘彻,江充可是忍下了心里所有的怒气,强作欢笑,来给刘妍赔礼。江充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外嫁的公主,这样猖狂过。
刘妍倒是想起了,刘据出生的时候,自己因为心里难受,怕刘据抢走了自己所有的宠爱。也是与刘彻闹脾气,去了卫青的府里住着。
想不到如今,自己居然还会为了一个大臣,故计重施。
刘妍看了一眼江充手上的马鞭,走到了江充的跟前,拿过他手上的马鞭。
扬起马鞭之时,江充紧闭双目,如今要自己怎么样都可以,只要刘妍的气儿顺了,刘彻的气儿也就顺了。
"宁犯君子,莫得罪小人。"刘妍的耳边,是平阳公主当日所说的话。
刘妍一鞭子打在了地上,响声有些刺耳:"本公主也不是那等不识趣儿的人,并无意要与江都尉过不去。这马鞭的做工不错,多谢江都尉割爱,将它送于本公主。"
江充这才松了口气:"公主不责怪臣,已是大恩。"
"还望江都尉莫要生本公主的气,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刘妍带上笑容,语气也十分温和。
江充躬身一礼:"公主说的是,只是...陛下请公主入宫一事。"
刘妍扶起了江充:"江都尉请起,本公主最近身子着实是有些不适,不便四处走动。本公主算着,太子的生辰也没几天了,还请江都尉代本公主回禀父皇,待太子生辰,本公主养好了身子,再入宫与父皇母后一聚。"
江充微微颔首道:"公主意思,臣一定为公主带到。臣府里有些益气补血的补品,明日便让人送来,进奉给公主。"
"江都尉有心了。"这江充主要给刘妍送礼,刘妍也不好不收,再损了江充的面子。
江充方才还未发觉,这定睛一看,才看到刘妍这腰上的玉佩,居然是龙纹。向来龙纹就只有天子和太子才有资格使用,一个公主,就是再怎么厉害,也不能逾越了规矩。
江充走出平阳侯府的时候,心里暗喜。上一次驰道之事,只当是我栽了跟头,这一次,你卫长公主怕是要栽在我手里了。
几日的阴雨绵绵,好不容易雨过天晴。刘妍看着自己手里的令牌,也是时候,该去大牢里看看刘嫱了。
春日的夜里还有些乍凉,刘妍披上了披风:"水歆,黛柔,你们陪着本公主,去一趟大牢里。"
"公主,都这么晚了,还是明日再去吧!"水歆跟在刘妍的身边,边走向门外边劝。
"黛柔,让你带的东西都带了吗?德邑公主喜欢吃的东西,还有让给她换的衣物。"刘妍边走边问黛柔。
"公主放心,奴婢都带上了。"
马车在大牢门外停下,刘妍拿着令牌走进了大牢,狱卒打开了牢门。
刘嫱看到刘妍走进来的身影:"是你?皇姊心里可痛快了吧!皇姊,这是来看我笑话的?"
刘妍回过头,拿过了黛柔手上的东西:"嫱儿,你这衣裳也穿了几天了,我带了衣裳来给你换。还有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刘嫱推开了刘妍手里的食盒,食盒里的吃食,都散落在地上。
"你们都退下。"刘妍回过头,吩咐了身后的人。
待旁人都离开,刘妍才拿着手上的披风,盖在刘嫱的身上。
这牢房,刘妍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当初瑞玉被关在牢里的时候,刘妍也到大牢里看过瑞玉。
只是,当初瑞玉看刘妍的眼神里,是惊讶。而现在,在刘嫱的眼神里,刘妍看到了恨。
恨什么,恨我抢了你心爱之人的心,还是让你进了大牢?
"我知道,心里很委屈,可父皇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改变。听说母后已经来看过你了,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刘妍坐在刘妍的身边,无视刘嫱对自己的讽刺。
刘嫱别开了刘妍的手,对刘妍的送视而不见:"你就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若不是因为你,父皇也不会这样对我。"
"好在你没有说出我小产一事,否则,就不止是关入大牢这么简单了。我也向父皇求过情,父皇也并不是真的想处置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自己错在何处。"刘妍顿了顿又说:"后天,就是据儿的生辰了。我明日便进宫去,再想想办法,一定放你出来。"
刘嫱低着头,看也没去看刘妍一眼:"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是你,把希望给了我,如今又说你爱上了君侯,把我放在了一边。皇姊,这又算什么?你明明知道,君侯心里只有你,只要稍微给他点甜头,就能牢牢抓着他的心。而我,做的再多,又如何?"
"我并不是不想让着你,只是你的一切做法,让我太失望了。我也想过,为了你,我不要自己的骨肉。可是当你要我为们腾出地方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冷吗?"刘妍拉着刘嫱的手,牢房里的寒气,刘嫱的手都是冰凉的。
刘妍对刘嫱的这份心,刘嫱也感受得到。只是刘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得到曹襄。
沉默了许久,刘嫱才开口说:"皇姊,你对我有多好,我心里其实都明白。我只是不明白,这样有什么意思,我现在在平阳侯府里,插在你们之间,倒是成了外人了。"
刘嫱的处境,刘妍永远都无法切身的去体会。刘妍在曹襄与刘嫱之间,同样也不好做。
"你是我的女弟,做皇姊的,怎么会害你呢?只要你做的不过分,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刘妍从来就不想伤了两人之间的和气,但愿,刘嫱能够真心待自己。
谁知道,刘嫱却摇了摇头说:"我不可能当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皇姊,我做不到像你那样,处变不惊。我更无法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怀里抱着别人。你看着去病兄与如意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就真的连一点儿刺痛都没有吗?"
"无论如何,君侯过些日子就要出征去了。在此之前,我们就好好的,别让他担心。好不好?"刘妍的泪水也情不自禁了落了下来。
刘嫱看着刘妍哭了,自己也忍不住了,边点头边说:"好。"
"明日,我再让水歆给你送着东西来,你若是缺什么,尽管说。"刘妍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也不舍得刘嫱过这样的日子。
刘嫱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一切都好。"
刘嫱看着刘妍,心里暗暗想着,若是再受了你的照顾,你的恩惠,日后我还怎么狠下心来,与你相争?
"黛柔,来给德邑公主把把脉,看看她身子如何。"刘妍叫来了黛柔,给刘嫱把脉。
黛柔把过刘嫱的脉象后,眼角闪过一丝忧愁,而后又微微一笑:"公主放心,德邑公主的身子一切都好,只是在牢里呆了几天,有些许虚弱罢了。"
刘妍会心一笑,总算是放了心:"如此便好,明日,送些吃食和补品来给德邑公主。"
刘妍起身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回过头说了句:"不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只是你没有心想要与我修好。原来,利益真的比亲情要重要得多。"
"皇姊你什么都有,从父皇母后,到去病表兄,君侯,平阳姑姑,舅舅,疼你爱你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皇姊,难道你做的一切,就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吗?你不也是在利用父皇母后对你的疼爱,利用去病表兄和君侯对你的爱吗?"刘嫱反问刘妍,问得刘妍无言以对。
是啊!别人卑劣,自己又有多**呢?
刘妍看着刘嫱的双眸,千言万语,终究还是化做了沉默无言。
"为了一个男人,你连你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是吗?我不忍心伤害你,你却利用这一点得寸进尺。"
刘嫱一声冷笑:"我不当你是皇姊,你也可以不当我是女弟。"
"我不想因为你,让母后伤心,让诸邑误会我。"刘妍说完,就带着黛柔离开了。
离开大牢的时候,刘妍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黑色身影,像是在背后盯着自己的样子。
刘妍给身边的水歆使了个眼色:"去看看,是什么人。"
"黛柔,我们回侯府去。"刘妍说完便走上了马车。
黛柔跟着刘妍走进了寝房,刘妍看黛柔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黛柔正在为刘妍更衣,刘妍有意支开了其他的侍女,向黛柔问道:"黛柔,你有什么话要说?"
"奴婢..."
"究竟是什么事儿?是不是方才给德邑公主把脉的时候,有什么异相?"刘妍心里猜测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