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柔的手上顿了顿,扶着刘妍坐了下来:"德邑公主的脉象,并没有什么异相。只是,德邑公主...是滑脉。"
刘妍边喝着茶,边问"滑脉?那是何意?"
刘妍有些好奇,这些医者的术语,刘妍可是一句也听不懂。
黛柔看着刘妍,小心翼翼的说:"德邑公主她...有了身孕。"
黛柔的话,差点就让刘妍口中的喷涌而出。放下茶杯,刘妍抬眸问道:"可是真的?德邑公主,有了身孕?"
刘妍一脸的不可置信告诉黛柔,对于刘嫱有了身孕之事,刘妍打心里,是不太高兴的。
"公主,要不要奴婢在明日送去的吃食里,放点儿什么东西?趁着现在只有奴婢和公主知道,悄悄让德邑公主小产。"黛柔猜想,刘嫱害得刘妍小产,刘妍此次,想必是不会放过刘嫱的。
谁知道,刘妍边想都没想,立即就摇了头否了黛柔的意思:"不,她做得出的事情,我可做不出。你下得了手,我可不忍心下这个手。"
黛柔边给刘妍沏上茶边说:"德邑公主害得公主小产,公主就真的不如德邑公主计较吗?就算是让德邑公主小产了,那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刘妍轻笑一声,看了黛柔一眼:"真是想不到,我还以为我就够狠心了,原来我这身边,还有比我更狠心的人。"
"我是她的皇姊,包容她,忍让着些,那也是应该的。什么一报还一报,那是对外人。我还想着,等到德邑公主回了府里,要如何如她修好。若是她这个时候小产了,势必是要恨我一辈子的吧!"
"德邑公主对公主有多过分,奴婢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奴婢只是为公主不值。"黛柔有几分无奈的说。
刘妍还不忘提醒黛柔:"你可千万别在德邑公主的吃食里动什么手脚,别再害了我。"
"公主都吩咐了,奴婢可是不敢做些什么。"
就在此时,水歆走了进来:"公主..."
刘妍见了水歆,立即就开口问道:"水歆怎么样了,看到了是什么人吗?"
水歆摇了摇头说:"奴婢没看清那人的样子。"
"那,你跟他到了何处?"刘妍又追问道。
水歆有些为难的说:"他像是发现了奴婢在跟着他,一直在长安城里绕弯子。后来...后来就跟丢了。"
刘妍也有些失望:"罢了,我们光明正大的进大牢,本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我怕,有人有在我的身边安插了眼线。"
"公主放心,明日奴婢便让人将这平阳侯府里,里里外外都搜上一遍。"要打消刘妍的疑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一大早,春风还有些乍凉,刘妍进了宫里。在椒房殿向卫子夫请过安后,便去了太子宫。
"据儿,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恭喜你,又要长一岁。"刘妍走进了太子宫,便高兴的恭喜刘据。
水歆将一个铁盒放在了案几上:"这是皇姊送你的,上好的宝剑。"
刘据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拿起宝剑便好奇的问道:"皇姊一个女流之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宝剑?"
"我哪里懂剑的好坏?前两日,光儿去平阳侯府看我,我带着他去府里的藏宝阁,帮我挑的。"刘妍从容的说。
刘据鲜少出宫,对霍光也不太熟悉:"皇姊说的光儿,是什么人?"
刘妍给刘据解释道:"就是霍光,父皇身边的侍中,去病同父的弟弟。"
刘妍这么一说,刘据就知道是什么人了:"原来是霍光,皇姊与他很熟悉吗?一口一个光儿,叫得甚是亲热。"
"去病的弟弟,不也是自家人吗?"刘妍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说:"据儿,皇姊还有些话要与你说。"
刘据立即会意吩咐了屋里的宫人:"都退下吧!"
"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可是你德邑皇姊,还在大牢里。不若,你去向父皇求求情,也关了她这些日子了,是不是该放了?"刘妍满心惦记的,还是刘嫱的事情。
刘据不知道刘妍与刘嫱之间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刘嫱为什么会被刘彻关入大牢。
"德邑皇姊何时被放出来,父皇心里想必自有计较,我还是..."
刘妍看刘据说话时的样子便知道,绝不只是刘据说的这么简单:"你在父皇面前说话,从来都不曾怕过。这一次,是为了救你的皇姊出来,你有何有好怕的?"
"还是...你是为我不平?"
刘据看了刘妍一眼,默认了刘妍的话:"善恶到头,终有是报的。德邑皇姊今日所受之果,全是她自己种下的因。"
"你不用说什么因果报应,人的命运,永远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可是,她是与我们一母所生的姊弟,是我们这世上最亲的人,这样亲情,是世上最为紧密的。据儿你虽然身居太子之位,可你的太子之位,就真的那么简单吗?没有卫家在前朝的地位,没有母后在后宫的地位,你也未必安稳。"刘妍最怕的,就是刘据会变成一个淡漠亲情的人。
刘据想了想,才轻轻点了头:"那...我去试试。"
刘妍知道刘据是个本性醇厚的人,绝不会置刘嫱于不顾的:"我知道你心性仁厚,不喜多事。可是父子之间,若是什么都不说,必会多生疑心。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也得把握好这个分寸。"
"方才你说什么善恶,那我问你,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
刘据思索着说道:"皇姊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什么因果报应,只是失败者安慰自己的话罢了。在这未央宫里,就更是善恶不明了。"刘妍的话,刘据也都能明白,只是要刘据做到,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刘据温和的一个笑容,像是化在了春风里一样:"我不想身陷那些争斗之中,更不愿着别人斗个你死我活。天下太平,和乐丰足,难道不好吗?"
刘妍颔首一笑,也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向刘据解释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刘据这性子,简直活脱脱又是一个卫子夫。
"和乐太平,我也想啊!生在皇室,面对所有的争斗,都是你拥有这权势和地位的代价。等你再大一些,你就会知道了,哪怕是你不想与别人争斗,也会有人来与你争斗。"
"据儿知道,卫长皇姊为了据儿,费了许多心思。这些,据儿都是记在心里的。"刘据把玩着手里的剑,喜欢得很。
刘妍欣慰的笑了:"我是你的皇姊,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我的命运,都是连在一起的。"
刘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十分谨慎的对刘妍说:"对了,皇姊。前两日我与父皇去上林苑狩猎之时,我听到水衡都尉在父皇身边,向皇姊的黑状。"
"水衡都尉...就是那个江充?他说了我什么?"刘妍想想,应该是自己佩戴龙纹玉佩之事吧!
刘据思索着说道:"江都尉说,卫长皇姊佩戴龙纹玉佩,不合礼制。还说,卫长皇姊深夜私自进出天牢。"
刘妍的脸上,没有紧张,没有慌乱,更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原来是这些小事,还以为能是什么大事儿呢!"
刘据好奇的问道:"皇姊为何不生气,反而有那么一丝喜悦?"
"我问心无愧,有什么好害怕的?你听见了江充告我的状,想必也听见,父皇如何回江充的话吧!"
刘据这才喜笑颜开:"也是,父皇说了,那玉佩是父皇送的,皇姊进大牢里,也是经过父皇首肯的。皇姊是没看见,当时那江充的脸上,是红一阵儿青一阵儿的。"
刘妍也忍不住笑了:"原来,那天夜里在大牢门外看到的人,是江充。看来这江充,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果然,她对我服软,只是为了要讨好父皇。"
夜里,刘妍正在长亭殿里,边喝着茶,边等着若灵的消息。
好不容易,才等到若灵回了长亭殿:"怎么样了,德邑公主回了平阳侯府吗?"
若灵高兴的点了点头:"陛下才颁旨放了德邑公主,君侯就让人去接德邑公主回府了。"
"出来了就好,我就知道,太子还是不忍心看着德邑公主被关在大牢里。"只要刘嫱出了大牢,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筵席之上,刘妍为了避免尴尬,与刘据坐在了一起,把曹襄身边的位置,让给了刘嫱。
歌舞升平的大殿里,热闹非凡。当着这许多人,霍去病也不敢去看刘妍一眼。
刘妍看着霍去病和如意坐在一起,看起来,倒像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
刘妍四处张望,似乎没有看到王宁:"这么重要的日子,王夫人怎么倒是没有来?"
刘据坐在刘妍的身边,立即就解释道:"听说王夫人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好,这样的场面,就是想来也来不了。"
,刘妍悄悄离开了筵席,往长亭殿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