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孺思索道:"那如意在卫长公主的身边这么多年,若她真是有心要下手,不是早就得逞了。夫君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就怕如意,会对去病不利。在确定如意的身份之前,还是得防着她一些,不能让她有什么可真之机。"
刘妍的步辇在月室殿门外停下,走下步辇,刘妍便吩咐道:"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本公主自己进去就好。"
"诺。"
两个黄门推开了殿门,刘妍走进了月室殿:"你们都退下。"
几侍女纷纷退出了月室殿,刘妍看到刘嫱失魂落魄的从在冰凉的地上,立即就走去扶起了刘嫱:"嫱儿,这都已经入冬了,你怎么还坐在地上,着凉了可就不好了。来,快起来。"
刘嫱看到刘妍的笑容,还有眼神中掩不住的关怀,拉着刘妍的手高兴的说:"卫长皇姊,你的身子好了?谢天谢地,你可算是没事了。倘若你有个什么差池,我会怪自己一辈子的。对不起,那天都是我太任性,才会伤了你。"
刘妍莞尔一笑,看着刘嫱这样关心自己的样子,终于又找回了一些从前两人之间亲密的感觉:"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如若我这一伤,能换来你我二人之间的亲和,就是让我再多伤几次,我也心甘情愿。"
在刘妍的心里,只有亲人是最重要的。把亲情和爱情放在一起,刘妍终究还是选择了血脉相连的亲人。
刘嫱抱着刘妍,在刘妍的怀里说:"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会是你在冥冥之中抢走了我心爱的人?我心里有多爱平阳侯,没有人再比你更清楚了。当初是你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成全我的心意。可如今又是你,只是点个头我便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刘嫱就是不想去怨刘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刘妍轻抚着刘嫱背上乌亮的青丝,想想曾经刘嫱为了赶走一个对曹襄仅仅只是有些好感的李柔,就将李柔送上了刘彻的龙床。
刘嫱对曹襄的这份爱,还能够再深刻一些吗?
刘妍轻声安慰着刘嫱:"这样的结果,也不是我想要的。同样你也知道,去病在我心里有多重。不能与去病有一段美满的姻缘,就此要离开他,我心里的痛也不比你少。为了母后的地位稳固,为了据儿的太子之位能坐的长久,我只有把自己变成母后和平阳公主之间的桥梁。"
刘妍所做的牺牲,远比刘嫱想的要多。刘嫱只看到,刘妍放弃了挚爱的霍去病,大好的姻缘就这样断了线。可刘妍付出的,却是一生的自由,一世相爱的人,还有逃不出的宫闱斗争。
"又是这句话,又是为了母后,为了据儿。卫长皇姊你的诸多无可奈何,不仅牺牲了你自己的情,还伤了我的心,伤害了去病表兄的心。我的人生不可能会圆满了,我不会原谅你,这一生都会原谅你。"刘嫱听着刘妍说起什么卫家、母后、太子,心里就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
刘妍极力的劝说着刘嫱:"嫱儿,不要放弃,没有平阳侯,或许你将来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呢?你才十几岁,花儿一样的年纪,你的人生还很长,不会只有一个平阳侯。"
刘嫱越想心里就越气愤,推开了刘妍,边哭边说:"我把我的心都给了平阳侯,这颗心里面,哪儿还住的下别人?此生不能与他在一起,嫁谁都是一样。"
刘妍看刘嫱哭得伤心的样子,自己也不禁有些心酸了,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一桩婚事,让我们两个都这么痛苦?你恨我,我又能去恨谁?我只能恨命运弄人,伤了去病的心。看来如今最高兴的,也就只有平阳姑姑和平阳侯了。"
刘妍转身想走,此时不想让刘妍看到了自己的眼泪。刘嫱却拉着刘妍的衣袖说:"卫长皇姊,你要去哪里?你向最有主意了,你告诉我,这番境地,我应该怎么办?"
刘妍若是有主意,又怎么会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这一次,刘妍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平阳侯他并不爱你,只是你一直对他一厢情愿而已。你爱他再深,得不到他的心,真嫁了他又如何?"刘妍没有转身去看刘嫱的眼,不愿再看到刘嫱眼里的失落与失望。
刘妍的这番话着实是刺痛了刘嫱的心,可却是铁铮铮的实话。刘妍为了让刘嫱能对曹襄死心,有意以这样残酷的事实让刘嫱放弃对曹襄的情谊。
刘妍宁可刘嫱最后恨的是自己,也要让她明明白白。
长平侯府,花园假山上的凉亭里,卫青与刘妍相对而坐,正在博弈。
卫青向刘妍问道:"公主可是真的放下去病了?"
卫青不信,刘妍对霍去病这么深刻的感情,怎么会这么快就能够放得下呢?
刘妍淡然的笑着,心里想着过去与霍去病在一起的种种,一起笑的日子。
情这加事,又岂是说往下,就能够放下的?只是命运使然,刘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逼着自己放下,又能怎么样呢?
"既然拿得起,就得放的下。只不过是这放下的过程,痛苦一些罢了。"
卫青复问道:"如若公主当真是放下了,又休以要以跳水来寻死?"
刘妍本是低头看着棋盘,听到卫青这么一问,抬起头看向卫青那深邃的眸子:"跳水乃是一时万念俱灰,哀莫大于心死罢了。如今,我重获新生了,这样岂不是很好。"
府里的下人走过来向卫青通报:"君侯,有位姑娘来府上找君侯,说是君侯的侄女卫灵鸢。"
卫青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带她来见我。"
刘妍依稀对卫灵鸢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却又起不起来是谁。卫青的侄女,应该算是自己的表女弟:"舅舅,灵鸢怎么突然来长安了?步舅舅和广舅舅两家不是在卢奴过的好好的吗?"
"我收到家书,说是灵鸢的阿翁染病过世,将灵鸢托付于我来照顾。"卫青的话不多,却什么要点都说了。
不多时,卫灵鸢就拿着随身的包袱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侍女平儿。走到院子里看到许多宫女和侍卫,急忙走到卫青的跟前请安:"灵鸢给伯父请安。"
卫青和蔼的说:"灵鸢不必多礼了,都是一家人,今后伯父必定是不会亏待了你的。你就与灵惜一起,住在后院。后院的东厢房,早就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
"灵鸢多谢伯父。"卫灵鸢看起来知书达礼,向卫青欠身道。
卫青向灵鸢介绍刘妍:"这是卫长公主,算起来,还是你的表姊。"
卫灵鸢的目光投向了刘妍,浅蓝色的宫装衬得刘妍的肌肤雪白,简单又不失华贵的气质。发间的玉簪及步摇,样样都是精美别致。
刘妍对卫灵鸢微微一笑,卫灵鸢想,怪不得这卫青的府里,站着这么多的宫人和侍卫,原来是卫长公主在长平侯府里:"灵鸢拜见卫长公主。"
"不必多礼,想当初舅父离开长安时,灵鸢你还小,不记事,难怪不认得本公主。如今你来了长安,也可常入宫去走走。"当然,刘妍说的只是客气话,这后宫哪里是随便谁想去就能去的。
与刘妍相比,卫灵鸢无疑是小家碧玉。卫灵鸢的心里也十分羡慕,刘妍的锦衣华服,不知自己今生会不会有这样的福气。
刘妍拥有的一切都是与生俱来的,失去的一切也是生命之中必须要承受的。
卫伉带着霍去病回了府,边走边说:"去病表兄,卫长公主就在凉亭里与阿翁博弈,你想见她,就赶紧去见吧!"
"多谢伉表弟,我们说好了,不再纠缠前缘,只是保持着亲人之间的距离。"霍去病看向凉亭里刘妍的方向说:"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她,便足够了。"
卫灵惜走过来看到霍去病,走上前去说道:"去病表兄,既然来了,怎么不去见阿翁?"
"去病表兄心里有鬼,才不敢过去。"卫伉一脸坏笑,调侃着霍去病想去又不敢上前去的心。
"听说叔父的女儿灵鸢女弟今日来府上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卫灵惜高兴的拉着卫伉说。
卫灵惜走在前面,卫伉拉着霍去病走在后面。卫灵惜和卫伉异口同声的唤道:"阿翁。"
霍去病也跟着唤卫青:"舅舅。"
卫青为卫灵鸢一一引见:"灵鸢,这是你表姊灵惜,表兄去病、卫伉。"
"这是灵鸢。"
卫灵鸢只知道,卫家同辈之中,有个非常出名的冠军侯霍去病,其他人,卫灵鸢都没有听说过。
卫灵鸢微微颔首道:"去病表兄,伉表兄,灵惜表姊。"
在霍去病与卫伉之间,卫灵鸢独独为霍去病身上的那股英气而着迷,而卫伉的眼神,却久久未能离开卫灵鸢。
或许霍去病与卫灵鸢、卫伉之间的情感纠葛,早就在这初见的一刻起,就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