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嫱坐在一边,一直看着刘妍。目光由失落变得哀怨了起来,再就是千丝万缕的恨意。歌舞升平的大殿里,霍去病和刘嫱两个两样心碎的人,失魂落魄的陪着笑脸。
霍去病悄悄离开了大殿,一个人对着皎洁的月光吹着埙。刘嫱走出来看到霍去病那与自己同病相怜的背影,心下一念,刘妍抢了自己心爱之人,让自己如此心痛,自己若是抢了霍去病,是不是也能让刘妍心痛?
刘嫱从霍去病的身后环抱住霍去病的腰间,霍去病还以为是刘妍回心转意了,激动的唤着:"妍儿..."
"去病表兄,不是皇姊,是我...嫱儿。"刘嫱靠在霍去病的背上安静的说。
霍去病回头看到刘嫱,很是惊讶:"阳石公主?阳石公主的闺名,哪里是臣可以乱叫的?"
"皇姊曾经一再说过,她一定不会嫁给襄表兄,可她如今还是失言了。若真是无奈也就罢了,我可听说,是卫长皇姊亲口答应了要嫁给襄表兄的。"刘妍在霍去病的耳边说。
"你听到的,未必都是事实,一切都不是她心甘情愿的。"霍去病还想着瑞玉的话,既是在安慰刘嫱,也是在安慰自己。
眼下这样的感觉,让霍去病感到很是熟悉:"从前,都是妍儿这样从身后抱着我。"
"那今后,去病表兄身边的那个人,就换作嫱儿可好?"刘嫱轻声问道。
霍去病心下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公主说什么?"
刘嫱紧了紧双手,抱紧了霍去病说:"皇姊就要嫁给襄表兄了,让你我同样心碎。去病表兄,不若你我两个心碎之人,就在一起,也让皇姊尝尝这心病的滋味。"
霍去病轻轻推开了刘嫱,头脑很是清醒:"卫长公主决定要嫁给平阳侯的那一刻起,就早已心碎了一地。我霍去病此生非一人不娶,阳石公主莫要冲动,皇家公主,清誉要紧。"
"皇姊这样辜负你的一片深情,抛弃了你,你还在帮她说话?"刘嫱一时气愤,恨自己无能,同样是嫡公主,得不到刘彻的疼爱,恨霍去病太过痴心,除了刘妍,谁都不看在眼里。
"阳石公主,你我都知道,妍儿是不爱平阳侯的。她是为了什么才答应了嫁给平阳侯,你心里比我更是清楚。公主别再说这些傻话了,我永远,都是你的表兄。"霍去病斩钉截铁的说道。
大殿里的歌舞升平与往常无异,坐在大殿里的平阳公主,看到刘妍走出去,给身边的曹襄使了个眼色:"襄儿,卫长公主出去了,你也跟着出去,好生保护卫长公主。"
曹襄当然明白平阳公主的言中之意,随即看向霍去病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不见了霍去病的身影。曹襄想着,刘妍应该是出去找霍去病了。
平阳公主一直拉着曹襄的衣袖:"襄儿,你快去啊!愣在这儿做什么?"
本不想去破坏气氛的曹襄,只能无奈跟了出去。
刘妍看到刘嫱靠着霍去病哭泣,立即走上前去对刘嫱说:"嫱儿,今日宫里人多眼杂,你也这样不知避讳?"
刘嫱不去看刘妍:"避讳?我做事光明正大,有何好避讳的?不像皇姊,当人一套,背后又是一套。我算是看清楚了,只要是皇姊想要的,哪里还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刘嫱的话句句带刺,就像利刃一样插在刘妍的心上。
"我若是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早就允诺了这门婚事,又何苦会拖延至今?我是你的亲皇姊,你竟这样想我?"刘妍当然听得懂刘嫱的言中之意。
"听皇姊这意思,是早就想嫁给平阳侯了。皇姊这么做,不过是想成全了自己的私心,才迟迟不肯答应了这桩婚事。如若你也对平阳侯有情,又岂会相让于我?正因为你是我亲皇姊,我才信了你的所谓成全之辞。没想到,到头来会是这样的结果。"刘嫱冷嘲热讽道。
刘妍无奈的笑了,自己做的一切牺牲,竟然就这样让刘嫱给践踏了一地:"你可以恨我,怨我,可不能用糟蹋你自己的名节来泄愤。"
刘嫱走近了刘妍,在刘妍的耳边轻声说:"你说得没错,我恨你。"
"你恨我?你不该恨我,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想要成全你要嫁给平阳侯的心意。我一直苦苦拖着婚事,这其中有多辛苦你也是知道的。"刘妍看向刘嫱,说着说着也落了泪。
曹襄站在不远处的树后,听到了刘妍和刘嫱的对话,才知道刘妍为成全刘嫱的一番苦心。
刘嫱当着刘妍,故意拉着霍去病的手走了,霍去病几番回头去看刘妍。刘妍看着霍去病身边的刘嫱头也不回,越走越远。这一回,刘妍是要彻底失去刘嫱这个女弟了。
刘妍一个人站在秋夜微凉的风中,发丝随着微风而动,心里不禁有些心酸,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曹襄走到刘妍的身后好言安慰:"公主若有需要,臣可帮公主去劝阳石公主,言明公主的一番苦心。"
刘妍回头看了看曹襄,淡淡的笑道:"不必了,她还有气头上,说的多了,只会越描越黑。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血浓于水的亲人,哪儿还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曹襄拍了拍刘妍的肩:"既然如此,公主也不必伤怀了。一切都有我在,从今以后,我会一守候在公主的身边。"
曹襄的话让刘妍听了很温暖,刘妍也渐渐开始,用心去看曹襄了。毕竟是要一起渡过一生的人,没有深情,只当是亲情也好:"去病的心一定都被我伤透了,嫱儿她也恨我,好在还有你。"
刘妍的话只当是在宽慰自己的心,曹襄听着却信以为真了。
刘妍和曹襄一同走加大殿,坐回自己的位置,也无心去看什么歌舞,案几上的食物,也是食之无味。只有这案几上的酒,刘妍是一杯一杯的入口。
晚宴结束后,刘妍仍然坐在案几前出神。刘据走到刘妍的身边关心的问道:"卫长皇姊,这宴席都散了,皇姊怎么还不回长亭殿去歇息?"
"长亭殿?长亭殿不是一把火都烧了个面目全非吗?"刘妍惊讶的问道。
刘据高兴的说:"这两日才修缮好的,我悄悄去看过一眼,实在是美轮美奂。听母后说,长亭殿的布置,大多都是父皇的意思。"
刘妍拉过刘据的手,强作笑容:"据儿,你先加东宫,我去看看你阳石皇姊再加长亭殿。"
月室殿内,刘嫱站在窗边,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哭泣。刘嫫走到刘嫱的身边说道:"皇姊今日这是怎么了?从晚宴回来,就一别不高兴的样子。"
刘妍走进月室殿的时候,看到刘嫱失落的样子,也有些心疼。走到刘嫫的身边,给刘嫫使了个眼色:"嫫儿,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我跟嫱儿说说话。"
"卫长皇姊,那我先回西配殿去了。"刘嫫回头看到刘妍,点了点头道。
"你还来做什么?婚期都已经定下了,父皇什么都给你最好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其实你一直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从父皇下旨赐婚旱,一切就都已经注定了,我都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我恨你,明明对襄表兄无情,却这样轻而易举的就抢走了我的心爱之人。"刘嫱气鼓鼓的说。
刘妍不可思议的笑道:"抢?你说我跟你抢?你可知道我为何会答应嫁给平阳侯?因为有一天夜里,母后跟我说,她不能再生育了,她只有据儿一个儿子,毕生的希望就只能放在据儿一个人的身上。母后她哭着求我,为了卫家,为了据儿的将来,嫁给平阳侯。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还能再任着自己的性子吗?"
"那我呢?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可从未想过,有一天,抢走襄表兄的人会是你,我的亲皇姊。"刘嫱回身看向刘妍说。
刘妍伸手去拉过刘嫱的手说:"我们是一母所生,血脉相连,我真的不想令你伤心,可有些事情,实在是无可奈何,并非我所愿。"
刘嫱别开了刘妍的手:"我恨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刘妍回到长亭殿,虽是夜里,可处处别具匠心的摆设和布置,却看得很清晰。
水歆走到刘妍的身后说:"公主,冠军侯送了公主一把古琴,奴婢放在案几上。"
"古琴?看来我今夜,又要彻夜难眠了,去弹弹琴也好。"刘妍淡雅的笑着,笑容中透着几分沧桑。
案几前,长亭殿的殿门大开着,夜空中的明月清晰明亮,微弱的月光映衬着刘妍的绝美的容颜。
刘妍轻抚琴弦,娴熟的拨弄着一根又一根的琴丝,清冷的面颊上已经悄悄划过几滴晶莹的泪珠。
琴声中的伤感,正应了刘妍此时心里的感伤与心痛,这琴丝,也是情丝。
安静的夜里,刘妍忧伤婉约的琴音映着皎洁的月光,显得长亭殿格外的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