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君是洛阳..”话还没完就嘎然而止,孙秀彻底清醒过来,脸色很不好看,这是自己今天第二次差点被太子给引导,说出了心中的隐藏之事,妄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自问精于算计,没想到今日初见太子,就连吃了三次憋.
“太子请便吧!”孙秀眼中还带着淡淡的惊惧疏离之意,扫了一眼略有些失望的太子后,闭目凝神不理.
“其实本宫很好奇,今日一早那两个家伙,到底是在维护你还是在害你?这一点本宫实在想不明白!”刚出了牢房的司马遹转头又问了一句,孙秀依然不答话,看来是怕自己言多必失,又透露了什么消息给他知道.
“你不说,本宫也能猜得出一个大概来,想来这两人原本不是你的手下,刚刚本宫叫人查了一下,那两人出现在赵王府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想来不是其他祭酒就是那个所谓师君派来的人,说不定地位还不小,连你不都放在眼里.嗯,这样看来,应该是你们那个师君所派了!”司马遹抚着下巴说完了这一番话之后,看到孙秀依然闭目正坐,没有回答的意思,冷笑一下,径自离开,等到他走了之后,孙秀的眼睛才重新睁开.
……
出了小小的牢房,李世杰与司马雅正躬身侍立,司马遹背着手出来,面无表情,”把他处理了吧,弄成畏罪自杀的样子!”说完,就率先奔了出去,司马雅赶紧跟上,只有李世杰立在那时若有所思.
牢房里,幽暗的亮光下,此时孙秀正翻开席子下的杂草,眼里带着凝重,右手不停动作,明显就是在记载着什么.
淡淡的脚步声响起,沉浸自己世界中的孙秀霍然惊醒,转头,入目处,正是那个面目冰冷毫无表情的禁军将校,他虽然不认识,可是来了这么久,他也知道,就是这个人率兵抓捕了他孙家老小.
若无其事地掩上席子,孙秀镇定地问道,”将军有事?”
李世杰先是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刚才本将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太子要除了你,现在看来,太子果然有先见之明!”
“动手!”挥了挥手,李世杰退下去,在孙秀惊骇的目光下,几个如狼似虎的禁军冲了进来……
看着那边倒地不起,毫无声息的孙秀,李世杰翻开席子与杂草,眼前一亮,记载的居然是太子已经知道了,关中动乱幕后之人有刘渊其人的消息,让后来的人把这个消息通传出去,让刘渊小心!
不屑的看了一眼孙秀,右手随手抹过,地面上的字迹随既消失不见,站起身来,看着孙秀那还睁着,仿佛有着无尽恐惧的眼神,李世杰淡淡地笑了一下,太子,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刘渊是个不安份的人,甚至还有你,只是你们这些人还懵然不知罢了!
出了廷尉大牢,司马遹转头再看那几个大字时,又叹了一口气,这次只是抓到了孙秀一人,甚至连对孙秀有一些威胁作用的人都没有抓到,并不能对关中的局势起到什么有利的作用,最多就是延缓了羌氐等族的造反时间.
五斗米道自师君以下,还有二十四祭酒,少了一个孙秀,还有其他的祭酒,除了孙秀之后,自己就成了睁眼瞎,以前还有孙秀这个目标人物,可以尽情刺探五斗米道的动静,可是没想到孙秀已经把势力延伸到了征西大军之中,这个后果是他不想看到的,只得尽早斩了他的手,只是对他来说,这么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就断了,以后还要再继续寻找新的线索.
嗯,那两个死在池阳县城的人不就是一个很明的线索嘛?说不定还可以顺藤摸瓜,找出那个师君出来!一想到那个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幼的师君,司马遹又头疼了,这个师君居然隐藏在洛阳城里,这个答案是他以前没有料到的.三年前的坠马之事,就应该给他足够的提醒,可是自己追查了一阵,没有结果就放弃了,现在看来,这个师君在洛阳城有很大的势力啊!
司马遹摇摇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日渐中天了,还是回府去用午饭吧,今日又发生了这么一大摞事,肚子早就饿了!
“回府!”
上党郡,谷远县城.
此时的谷远县已经成了匈奴人郝散等反贼的驻地,攻下县城之后,郝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县长(南北朝以前,大县主官称县令,小县主官称县长),县尉等人杀头祭旗,然后就是抢掠县城之内的大户人家,以其家财充作军资,对于那些普通百姓倒是没有过多的骚扰,结果倒是俘获了许多普通百姓的好感,那些大户人家的奴仆佃户直接就从了贼军,郝散的队伍倒是越发壮大,他手下可用人马已经有五千多人了.
谷远县衙,贼首郝散正召集手下的大小头目,商议接下来应该攻打的目标.
这些年匈奴上层贵族汉化得很严重,就连郝散也不例外,头上还是跟普通匈奴人打扮的一样,髡发辫装,耳穿金环,面目粗黑,尤其是上唇之间的大胡子把嘴巴都遮得看不见了,其人五短身材,身上却穿起了舒适的绸缎宽袍.
“诸位,昨日攻下县城,士兵都已经休整够了,这两天财帛美女也享受了不少;本王决定,今晚休息一夜,明日一早继续前进,遇城克城,直到攻至上党郡城!”
郝散对面分坐着十几个匈奴人,学着郝散穿着刚抢来的精致绸衣,看起来真是不伦不类,只是他们非但没有这种自觉,反而脸上带着还带着满足的笑意.这两天来,虽然大首领不让骚扰普通百姓,可是谷远城中稍有资财的殷实人家都被抢了个精光,当然在抢掠的过程中,杀人放火是少不了的,甚至看到漂亮汉女也会扑上去先享受一下,实在太漂亮的,就会掳到自己的帐中,日后天天享用,着实过了两天快活日子.
听到大首领说起日后的行动,这些人都端正了神色,脸上笑意稍敛,毕竟他们现在是在造反,干的是掉脑袋的大事,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首领说得是,从谷远城的情况来看,官府实在太没有用了,还有城中的兵丁,在欺侮我们胡人时就是个中好手,打仗时却稀里哗啦,不值一提!”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精壮匈奴人面带不屑地说道,他正是郝散手下的头号大将卜骨都.
“嗯,首领与卜骨都说得有理,对于我们能否打到上党郡城,老夫从不怀疑.可是,上党郡就在司州北部,朝廷得知我们造反,一定会雷霆大怒,到时大军出动,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以后我们又该如何行事了?”一个花白胡子,六七十岁左右,鹰目钩鼻的匈奴老者问道.
这个老者是郝散一部的巫师,名叫齐拉木,身上所穿明显与诸人不同,他的脸上还涂了几许油彩,饰物皆为石制,甚至颈间还挂着一串骨链.
“齐拉木巫师放心,我匈奴左部首领,左贤王刘渊大人已经答应,只要我等攻取了上党郡城,他就在并州西部起兵,攻取太原,然后两部遥相呼应,互为声援,我们计划先占领并州,然后把所有的胡人佃户都释放出来,以增强我们的实力,只要我们并州胡人反了,然后关中,幽燕凉等地都会群起响应,朝廷自顾不暇,哪里有闲功夫理会我等,等到根基已固之后,就通知朝廷,我匈奴一部要重新立国!”说到激动处,郝散双手握拳,脸泛红光,神色憧憬无比.
“首领放心,我等匈奴人乃是昆仑神的子民,怎能臣服于软弱的汉人,世人都知道汉人皇帝懦弱,连朝廷都被一个女人给把持了,朝中也是内斗不止,真是天兴我族啊!”
“没错,我等一切都以首领马首是瞻!”
“攻取上党!”
……
洛阳城,城内一片肃穆,街上来往行人皆是面泛怒色,小小匈奴人居然敢于造反,好大的胆子!
自今日一早,上党郡谷远城匈奴人造反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洛阳城的百姓民心都调动起来了,对于这小小叛乱都没放在眼里.
现在这个时候,天下各地皆是风平浪静,虽然陛下不理政事,可朝中有贤相主持朝政,算得上政通人和,而且上层贵族之间的争斗他们普通百姓看不见,自然都以为朝廷强大无比,只要大军一到,叛军自然灰飞烟灭!
百姓如此认为,不足不怪,可是朝廷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中枢之内的几位大臣讨论了快一整天,依然没有得出一个满意地结果.
有人认为,应该速速派遣大军平定叛乱,免得野火燎起整个草原的滔天大火;但有人却不赞同,认为小小叛乱,有上党都尉处置就好,如果什么事都要出动朝廷大军,那么朝廷养这些将领还有何用?
粱王司马彤看到下面的诸位大臣依然争执不休,眼中露出厌恶的目光,都只知道为自己人争取好处,不知为朝廷着想,朝廷白养你们了!他同尚书令下邳王对望一眼,当即下了决断,”先让上党都尉出兵平叛,如果事有反复,朝廷再派大军征讨!”
此议一出,众人皆无反对的余地,梁王以前从不随便开口,可是他身为录尚书事,宗室的代表,他下了决定,就是皇后也要给面子,朝廷的诏命很快以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上党.
累了一天的梁王司马彤刚回到自己的府邸,就看到王府管家亲自迎接,一进了王府大厅,管家就递上来一本奏折,他初时也不以为意,可是翻开一看,立即大吃一惊,喝道,”快备马,本王要速速进宫,同时派人去通知,下邳王,王司徒,张华,裴頠等人一起赶赴皇宫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