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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与敌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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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遹坐在席上,脸上忽阴忽睛,神色不断变换.自己所想到的,不正是前世历史上所发生的一切吗?只是现在有了自己的插手,关中的局势才没有糜乱至此,那么,这所有的背后应该有一个幕后的黑手在推动吧!

五斗米道!

这是司马遹脑中下意识反应过来的,能够让五千盗匪临时改变主意,不去攻山,反来围攻县城,除了交游广阔的五斗米教中人,还会是谁有这么大的势力?只会是这个隐藏在阴影里的庞然大物!

“孙秀现今被关在何处?”司马遹霍然起身,急急问道.

“回禀殿下,孙秀是为要犯,自然是被关在长安牢狱之中,由世杰派专人看管,殿下要见他?”司马雅有些奇怪地问道.

“嗯,头前带路,本宫想见一见这个张秀!”

长安城的牢狱就在长城西南夹角之处,离秦王府其实并不远,所以司马遹等人很快就赶到了目的地.

东汉时,洛阳为东都,长安为西京,光武帝刘秀在修复长安城时,是以帝都的规模来修筑它的,所以长安城的牢狱也就特别的大.

自秦汉以来,所有关于司法刑狱之事都由廷尉掌管,所以牢狱自然也在廷尉的管辖之列.看到城墙上”廷尉大牢”几个黑漆大字,司马遹长吸了一口气,阴森森的,这是司马遹的第一感觉,只是站在它面前,都好像有一股逼人的冷风直吹骨髓.

牢狱周围没有百姓居住,人气全无,这里又经常死人,怨气深重,自然会有阴森恐怖之感!

大牢外层城墙皆是以青石粘土筑就,宛如坚固的城池,只要入了大牢,不是官府下令放人,里面任何人都逃不出来—当然,如果有人徇私舞弊,行偷天换日之事那就另当别论了;而且,如果外面的人想要进攻大牢,如果没有大军攻打,也是毫无用处的,在清平盛世来讲,劫狱之说只存在于小说家的胰想之中.

长安的牢狱早已为东宫禁军所接管,由司马雅领头,司马遹带着几个侍卫很顺利地就进了牢房.

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因长期不见天日,所散发出来的潮湿霉酸之味,冲得司马遹差点昏了过去,摇摇头,推开身边侍卫的搀扶,好一会儿才使自己适应了过来.

入目之处,就是几十间铁木所制的牢房,牢房里已经住满了人,男女老幼都有,依然身着华服,代表着他们以前的优越生活与高贵身份,可是在这肮脏的牢房里,过往已成云烟,可能是得知了自己将来的命运,大部分人都有些痴痴呆呆,目无神采.

只有少数几人或是小孩子在偷偷流泪,嘤嘤哭泣,至于某些不老实,想大哭大闹的人,狱卒们会让他们知道中,给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到身上是什么滋味!

司马遹终究不是天生心肠硬的人,看到那些成年人哭泣倒还没什么,只是看到小孩子哭泣,他心里忍不住一软,伸手一捅司马雅,”快点,去孙秀牢房里!”眼不见为净.

自从这世上有了权利二字之后,无论何地何时,都会有它存在过的痕迹,就连牢狱这等地方也不例外.前面几个大牢房是入住普通犯人的,里面深处还有单独的小牢房,这小牢房也分两种,一种是给罪大恶极的犯人准备的,还有一种是给那些身份尊贵,却不小心犯了小过的人准备的.

孙秀指使家将意图谋害太子,这可是滔天的大罪,他可是重犯,加上李世杰也知道他是一个重要人物,殿下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关注他了,所以就把他单独关到了一间牢房里,与外面的杂闹相比,这里倒的确是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

牢房里自然不是很干净,全是枯草,还有些潮湿了,散发着严重的霉味.司马雅一挥手,几个狱卒赶紧给里面铺上干净的席子,再搬来一个矮脚案桌,顺带的,连酒菜都准备了一些,这些事他们以前常干,所以做得极为顺手!

司马遹皱着眉没说什么,牢房里的孙秀初时看到太子,嘴唇略张,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就是给两个禁军搜身,看他身上有没有暗藏危险性武器时也没出声,等到牢房里面都清理干净了,司马遹才弯腰进来,并吩咐道,”守在外面,不要打扰本宫!”

司马雅刚想开口劝他小心,可一想到太子的一身武艺恐怕还在自己之上他就默然告退!

“站着干什么,坐吧!”看到对面身体站得笔直的孙秀,司马遹微笑,伸手一指自己对面的位子.

虽然有些儿狼狈,可是年近不惑的孙秀依然风姿过人,即便如今已经是阶下囚,面对能够一言而决自己生死的人,他只是稍感局促就反应过来,听到太子召唤,也不客气,袍袖一撩,就跪坐于太子对面.

仔细打量孙秀,他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人,面貌儒雅,五官秀挺,颌下黑须飞扬,加上他出身于五斗米道,从小就熟读道经,身上还有一股出尘的气质.

如果不是知道这人要杀自己,恐怕司马遹对他也会心生好感,自己当初之所以对他感到好奇,主要还是从历史上得知他的事迹,他的一生可以这样几个词来形容,谄媚小人,赵王幸臣,玩弄权术,贪残污秽,睚眦必报等等,简直就是史书中奸臣最有力的写照.

这辈子就算自己死了,能和当朝太子对饮,也算不枉此生了,孙秀心里惨然一笑!很自觉的, 即便司马遹没有吩咐,孙秀也先给他满上一杯,然后才给自己倒满—即便他是造反头子,还是深受皇权的影响啊,不等司马遹答话,举杯略一示意,就一口喝干了!

连喝了三杯之后,略显苍白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红润,可能是心里感觉好多了,孙秀对一直打量自己的太子不以为怪,反而笑道,”太子纡尊降贵,来到这小小牢房,对秀也算有礼,可是有事?”

“正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司马遹面带笑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说吧,能回答的,秀自然知无不言!”又喝了一杯,孙秀仰脖而尽.

“这次,让五千盗匪围攻县城的人,是你吧!”司马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即便杯中有酒,可酒水却依然没有洒落出来,他抬起头忽然问道.

孙秀仰起的头颅忽然一顿,然后缓缓下垂,直视对面的太子,良久才笑道,”世人都说太子聪颖,这几年却变得顽劣不堪,秀心中却一直深深戒惧.果然,秀没有猜错,当然太子也没猜错,是我!”

很干脆,没有丝毫犹豫,当着当朝太子的面,孙秀就承认了,自己是接连刺杀太子的幕后主使者!

“秀也有一个问题想问太子?”孙秀眉梢一挑,缓缓说道.

“说吧!”

“太子又怎知此事是秀主使?今日在池阳县城,秀一见太子,就感觉有些不妥,只是哪里不妥,秀心中一直深有疑惑,现在,秀明白了!”孙秀有些感叹,意兴阑珊.

“说起来也很简单,早在几年前,本宫就一直关注赵王和你,而你则是本宫的主要目标.呵呵,五斗米道的中坚人物,孙家世奉五斗米道,你又是这一代孙家的家主,应该也是这一代的二十四祭酒之一吧!”司马遹对孙秀也是直言不讳,甚至几年前的事都透露了出来.

“几年前..几年前,太子才十二三岁吧!”孙秀有些喃喃地自言自语,同时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几年前,自己奉令才初入赵王府.....

与此同时,赵王府中.

“哎呀,本王怎么糊涂了!”赵王从苦思的状态清醒过来,满且欣喜,”太子虽然是太子,可是他却不是朝廷中的主事之人,现在朝廷上可是皇后当家作主,只要本王多备厚礼,结好贾郭两家,让他们替本王进言,本王再表示愿意遵从皇后之令,附于骥尾,这次的大祸也就可以大而化小,小而化无了!没错,就是如此!”

“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早已等在殿外的管家听到王爷呼唤,就赶紧进来.

“马上准备厚礼,让世子亲自去洛阳,结交贾郭两家,并附上本王的请罪奏折!”

“是,殿下!”

管家走后,赵王兴奋了一会,又感觉到有些不对,虽然现在是皇后当家,可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太子还是不能得罪啊!

得想个办法,让太子不再怨恨本王才好!

……

长安城牢狱之中,太子司马遹与孙秀相对而坐,孙秀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皆是无语.

几声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司马遹眉头一扬,本宫不是说过,不要随便打扰吗?

“殿下,属下已经查明,孙秀在关中的亲眷,除了长子孙会之外,就只有十几房妾侍,父母家人还有一子一女皆不在长安!那些所谓的父母都是假的!”牢房之外传来李世杰恭敬的声音.

孙秀此时也回过神来,他听了却是哈哈大笑,”太子,你想抓我全家,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听说你的长子,不仅长相丑陋,五短身材,偏偏性格还暴燥凶顽,乡邻皆恶之,莫不是你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一日,所以这个长子也是你随便准备抛出去的弃子!”司马遹冷冷地问道,此时牢房里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和谐.

“殿下,你可以这么说,但是我儿跟随我这么多年,荣华富贵他也享受了不少,不比他的弟妹还在..”孙秀说了一半,忽地住口不言,脸色有些难看,继而又笑道,”差点中了殿下你的激将法,看来,与太子说话还是要小心一点啊!”

“所以,孙会死了,你自己也不会心疼,果然是枭雄人物,不仅自己的命毫不在乎,就连儿子的命也不放在眼里!造反就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就是将来造反成功,你又能得到什么?现在你已经是赵王长史了,在长安城里也是赵王之下第一人,身份地位不凡,何必要跟着那所谓的师君,一条道走到黑了?”司马遹确实不明白,天下好不容易才太平十几年,为什么这些人都想要造反了,造反真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说到此事,孙秀也难得地苦笑了一下,”殿下,你也说了,我孙家是世奉五斗米道,自汉朝末年起,我孙家就是二十四祭酒之一,快两百年了,就算五斗米道不存了,你以为这是想退出就能退出的吗?当年曹操攻下汉中郡,还要封鲁公为候,以示宽怀,还不是因为五斗米道已经深入人心,就算我想叛,其他人肯吗?只要我稍有反意,恐怕第二天我就人头不保了!”

“你们那个师君真有那么厉害?”对于宗教蛊惑人心与驭下的手段,司马遹后世就早有领教,只是对于那个还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师君,司马遹还真不相信,他有那么厉害,难不成还长了三头六臂?

“很厉害,殿下,你日后要自己小心,就当今日您陪孙秀喝的这一顿酒资!”孙秀说到师君,也没有了谈兴,”殿下如无事,就请便吧!”

“还有两个问题,问完了本宫就走!”司马遹也给孙秀的凝重之情感染了,直接开口问道,”第一个,上党郝散叛了,还有关中的盗匪攻打燕子山,甚至羌邸等族与汉民的冲突越发明显,这背后,是不是五斗米道的人挑拨的结果?”

“殿下,胡人与汉人的关系,还用得我们来挑拨吗?我们只是稍稍地添了一把火而已,偏偏这些胡人野心还满大的,中原百年承平,他们是休养生息了百年,加上现在的陛下又...嘿嘿!”孙秀说到这里,看着对面的太子,脸上似笑似笑,住口不言!

惠帝是什么德性,司马遹自然比孙秀更清楚,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说道,”不对,郝散手中只有几千人,这么一点兵力根本就不可能掀起什么太大的风波,加上关中的这些盗匪已经被本宫打散,他却依然扯旗造反了,他是哪里来的胆子,或是信心,你们五斗米道给不了他这个信心,后面肯定还有人!”

看到对面孙秀震惊的脸孔,司马遹越说思路越清晰,”你们是汉人,就算也想造反,和他的目的相同,可是郝散不可能相信你们,那么,很明显,给够让他相信,又能给他信心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匈奴左贤王刘渊!”

看到孙秀被自己一番话惊得三魂出窍,魂不守舍,司马遹趁机上身前倾,气势逼人地问道,”那么,你现在告诉本宫,师君..到底是谁?”

“师君是..”孙秀明显还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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