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南宫灵猛的抬头,背着阳光,这人的笑容那么明耀,胜过暮夏的日头,她收拾好有些慌乱的神色,从他手中接过花枝,微微的肌肤触碰,灼热的像要燃烧起来,南宫灵片刻失神。
李清逸很自然的拿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怎么恍恍惚惚的,烧还没退?”
南宫灵腾的一下,自脚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躁,直窜到脸上,蒸发出不一样的体温,她尴尬的身子往后倾,避开了他的碰触,转了话题,道:“那个…我怎么在这儿?”
李清逸好笑的看着她的举止动作,以及面颊上藏不住的羞怯,坐到她边上,道:“你昨晚发烧昏迷了。”
居然柔弱到昏迷,南宫灵望天无语至内牛满面,难怪觉得浑身没啥力气,还酸酸疼疼的,她揉了揉胳膊腿,看到前边转头对她笑的王琳琳,想起来,问道:“对了,琳琳他们爷孙两又是怎么回事?”
李清逸也看着那个认真喂鱼的小女孩,现在的她满身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仿佛在她身上不再见到落魄逃亡,他叹了口气,道:“大雨中你昏迷后…”
风吹起瓣瓣碎花,绿色松树间的白色花骨朵飘动着,犹如海上缀落的星辰。南宫灵安静的听着李清逸诉说关于王家的事情,听完后,看着王琳琳的眼里,带了几分怜惜,“可怜的孩子…”
李清逸接着道:“明天我就启程去蓟州。”
南宫灵颇意外,“你亲自去?”
“嗯,”李清逸点头,“王如海的案子上报后,皇上曾派钦差去查贪污银子下落,结果前日有来自景元的书信,钦差的尸体被扔在衙门口,景元正是位于蓟州隔壁,景元知县吓的立马派八百里快骑送信进京。”
南宫灵睁大了眼睛,“谁敢这么嚣张,皇帝一定震怒了吧。”
李清逸道:“所以皇上派另一名钦差前去,而我负责暗探,看看这小小蓟州城,到底暗藏着什么勾当,如此无法无天。”
“那王家的案子,你准备怎么办?”比起贪污案,南宫灵更关心这个小女孩。
李清逸沉思,道:“若王忠说的确有其事,我想先找到王如海是最重要的,他手里头握着重要证据,就怕到时候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南宫灵一震,“你是说,他们抓不到琳琳逼迫王如海拿出证据,就会干脆杀他灭口?”
李清逸微微颔首,“是,人死了,证据虽然还留存在世上,可毕竟没人知道他藏在哪里,也不失为一个下下策。”
南宫灵扯着花枝上的绿叶,“人心不足蛇吞象,灾民已经无家可归,那些侵吞官银的真是猪狗不如。”
李清逸站起身看着南边的天空,忧心忡忡,“水祸过后便是疾病蔓延,要是不及时控制…恐怕要像十三年前那样,瘟疫泛滥…”
十三年前,李清逸的父亲,也就是老皇帝,亲自带着他们兄弟两人去灾区查看,尸横遍野,惨不忍睹,至今历历在目,叫人心颤。也因此,皇帝与他是最恨贪污灾银之人,罪无可赦,凌迟都不为过。但是,天高皇帝远的,有很多地方的官员都快自居土皇帝了,朝廷都没法查,他们早就买通上头高官,一旦查了,就应付个门面。至于这次钦差被杀,也弄成了强盗抢劫的表象,但是有了王家的案子,不得不叫人心生怀疑。到底蓟州的强盗已经如此猖狂,还是蓟州的官员根本目无王法。
李清逸吐出一口气,这次皇帝以贪污弊案为由头,其实也想要清查一下南边的各方势力,顺便把不安分的因素全都消除掉。他身为皇帝最亲近的兄弟,自然是不二人选。
南宫灵站起来,绕到李清逸面前,“我跟你一起去。”
不是商量,而是做好了决定,李清逸笑笑,“这次不是游山玩水,你不能去。”
南宫灵撇他一眼,“在你眼里我就只会玩乐吗?”
李清逸摇头,“自然不是,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很聪明,很懂事的姑娘。”
南宫灵被突然夸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抬手将头发别至耳后,稍解了尴尬气氛,才道:“我会医术,到时候会有帮助的。”
李清逸知道她说的不错,但是现在那边情况不明,多带个人无疑增加了不确定的危险,“太危险了,灵儿。”
南宫灵稍扬起头,双目对上他的黝黑瞳眸,美丽的眼睛似乎会发光一样,散发出晶晶亮的神采,“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任何被对方用这样希翼的目光注视,都没办法拒绝,更何况她是南宫灵,李清逸嘴角弯起一抹弧度,笑着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南宫灵露出胜利的笑容,宣告着满身的骄傲,“我回去准备一下,”走出三步,转身竖起食指,“要等我哦。”
李清逸含笑点点头。
王琳琳转过头来,没看到南宫灵,只有李清逸一个人了,她跑过来,闷闷的问道:“叔叔,姐姐怎么走了?”
李清逸爱怜的拍了拍她的发顶,“她回家收拾东西,明天和我出趟远门。”
王琳琳双手绞在一起,低头看地上,“你们…你们是去蓟州吗?”
“嗯,”李清逸应了声。
王琳琳仰起脖子,因为阳光太强烈,让她眯起眼睛,“能带上我吗?”
李清逸摇头,“你不能去,你和你爷爷先在府里住着。”
王琳琳垂头,丧气道:“那…你们会救我爹爹吗?”
李清逸拍了她的脑袋一下,“会,等我们回来,你就能见到他了。”
“真的?”王琳琳抬头看他,目光里满是崇拜信任。
李清逸点头,“真的,”如果王如海能活着等到他们,李清逸心里加上一句。
王琳琳抿唇,稍显稚气的声音道:“谢谢,爷爷说你们都是好人,”然后又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这样觉得。”
早晨的渡船边上,天上的同棉花似浮的云,一块一块的消散开来,一大片芦苇随着清风吹弯了腰,每根芦苇,从秆到叶都是鲜绿鲜绿的,翠得闪闪发亮,嫩得每片叶子都要滴出水来,临风摇曳,婀娜多姿。
南宫灵收拾了简单的行礼,留了封信就偷偷跑出来了,当然她是不会告诉李清逸的。站在船头,她问道:“我们还要等谁吗?还是,就我们两?”这个我们两,她是自动忽略了李清逸随身带的护卫的。
李清逸正要回,前面一个人影悠悠哉哉的走过来,仿佛在清晨散步一般。
“咦,小白…”南宫灵原本以为他来送行,结果再看他后面跟着个随从呢,而随从手上不是包袱是什么,“他也去?”
白重文已经走到边上,他一跃跳上船,从随从手里拿了包袱,“你回去吧,”又挑眉对南宫灵和李清逸笑道:“久等了哈,看见我是不是如沐春风一般开心?”
南宫灵往船舱里走,“你不迟到的话,我会更开心。”
白重文跟过去,“我说你就不能表达的热情一点吗?”
南宫灵转头,对他呲牙咧嘴的一笑,然后收了假笑,道:“够不够热情?”
白重文把包袱随便一放,“我发现我还是喜欢含蓄的。”
李清逸挥了挥手,手下就开动了船,这趟去江南,首先走水路,再转马车。
三人坐下喝茶,白重文往后靠着船窗,摆出个舒服的坐姿,端着茶杯轻晃,“唉,原本我在京城里逍遥自在的,这下好了,受苦受累不说,还得凑在你们两中间,惨啊。”
李清逸看着窗外的目光收回来,“重文,你突然说要一起去,是皇上有什么安排?”
白重文往空中打了个响指,“聪明,”他喝了口茶,笃悠悠的道:“前几天,京城的暗卫抓了一批人,在民间散播邪教组织,还成功洗脑了几个人,差点没引起慌乱。”
南宫灵不懂,“那你更应该留在京城,突然去南方做什么?”
白重文放下茶杯,“去蓟州要经过原兆县,而根据抓到的那几个小头头招供,原兆县就是邪教组织的集中点,听说那里的人基本上都被邪教洗脑了,整天神神叨叨的,杀妻灭子的案子层出不穷,说自己媳妇是带着恶灵的,说自己儿子是恶魔重生,乱成一团。”
李清逸皱眉,“还有这事,那里的知府为何不报朝廷?”
白重文刷的打开折扇,来回轻晃,“说不定知府都给洗脑了呢。”
南宫灵撑着头,道:“邪教是挺厉害的,我也听过,”当年那个什么什么功,就是那样,她虽然只看了新闻,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所以呢,”白重文凉凉的道:“正好查贪污,顺便把邪教的也一并查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皇上给的,说到时候便宜行事,必要时,可以随时调遣周围兵力。”
一下子稳如固盘的大昭王朝,一时间,上有贪官污吏,下有邪教蛊惑民心,这一切犹如蛛丝网般,慢慢分裂着这个王朝,李清逸微沉吟,道:“总觉得这中间有某种联系。”
白重文停了动作,面色一整,“你也有这个感觉…看来不是我多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