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我轻轻的笑道:“有些东西,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苏一的眼眸一亮,忽而腼腆的笑了,告退后跑了。
我有些不解,但多半是觉得好笑,拍了拍左令的肩膀笑道:“年轻就是好呵。”哪怕莽撞也是有理由的,年轻可以解释一切,因为年轻,可以想到就做。
左令皱皱眉,愣愣的看着我,末了憋出句:“将军年轻或是年老,都好。”
呃?我一呆,连日的阴霾霎时消散,不由哈哈大笑,浓雾之中传出好远。
就在这时,矽尤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将军,司卉道人有请!”
我猛然回首,长长的吐出口气,痛快的喝道:“啊——,终于他妈的好了!矽尤,司卉现在哪儿?”这恼人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司卉你这王八蛋,可算是搞定了,再这样下去我马上就得改名为韩如哭了!
“中营军帐!”矽尤高声喝道,不多时跑到了我身边。
“走!一同去吧。”我立即拉了矽尤便走,想了想又问道:“吴庸呢?”
“还没通知到他。”矽尤急急的道:“我去寻他来?”
“好。”我松开手,又道:“传红雷一同。”
“是!”矽尤立正行礼立刻跑开。
我却不急了,慢慢停住脚步,四周依旧包裹着白色的浓汤,吸入一口,沉闷湿滑,浓的好似再也调不开,茫茫天地混成一片,我突然觉得形影单只,莫名的恐慌,低喝道:“左令!”
“是,将军。”左令在一旁应道。
还好,他们其实一直在我身边,慢慢缓出口气,我轻声道:“……走吧。”
中营军帐的气氛迥异,哨兵五步一岗,黄边的军服显示出他们身份的不同,看来东方明玥已早一步到来。
方才狂喜的心情莫名消弭。是啊,有什么可高兴的呢?事情不过是应该这个样子而已。止了步子,我对着身边的左令轻声道:“你们在这儿等着吧。”听到左令低沉的回应后,我这才理了理军服慢步走进警卫森严的中营军帐。
方要踏入军帐,却被一旁未曾见过的哨兵拦住。
我眯了眼,缓慢的侧目望去,那是一个个头不算高的士兵,许是因为那一身黄边的衣襟为他带来了格外的身份,此时神情倨傲,微青的下巴傲慢的微微抬起,大约他在问我要什么东西,右手伸了出来。
我有些不解,道:“你说什么?”
士兵明显有了恼意,左手握着的戟重重的敲击了下地面,喝道:“听不懂吗?”
不由的笑了出来,这么个小鬼倒也有些胆量,但是并没有将他的表现放在眼里,我轻声道:“哦,你说听不懂是不对的,因为我根本没有听见。不过,我可以进去了吗?”说完,我抬腿便走。
士兵低喝一声,手中的戟硬生生横过来,同时,另一侧的士兵也将武器探出。砰!是兵器碰撞的声响。
我惊愕的愣住,时间仿佛凝结。
而后,发生了骚乱。
第一个冲过来的应该是左令或者尤四郎,紧接着我的身边便围了水泄不通的军队士兵。他们面怒狰狞,声嘶力竭,将那群有黄边衣襟的警卫包围起来,原本偌大的中营军帐瞬间淹没在了人海。浓雾被搅乱,一缕浓一缕淡恍恍惚惚绕而不散。
若非有我在里面,恐怕两方人马早已一哄而上。乱糟糟的场面,一度让我以为会失控——
“你凭什么拦住我们的将军?!”
“让开!让开!”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拿着武器对着将军?!”
“岂有此理!跪下!跪下!”
“兔崽子,我们将军在外驰骋杀敌的时候,你他妈的还在吃奶!滚开!”
“放下武器!”
“立刻让开!”
“揍他个王八蛋!”
耳边充斥着士兵们的吼声,我不敢回头去看他们的脸,怕自己抑制不住会流下泪来,因为他们的怒意全部是因为我,我这个他们的将军在他们眼中受到了屈辱和委屈!他们全然不顾自己,也没有考虑后果,就这样明明白白的站在我身后,为我造势忿不平。
心,跳的剧烈。我默然看着巍然不动的军帐,深吸口气喝道:“都给我住嘴!这是什么地方?能容得你们这般胡闹?!散开!”
“将军……”
“将军?!”
“将军!”
我抬手虚按,四周渐渐没了声音,这才道:“咱们的皇在里面,他们作为皇上的近卫这么做一定有道理。谁是队长?出列,带队离开!”
“将军……”人群之中仍有人低低的唤着,语调哀怨。
我暗暗皱眉,忍住眼角的暖流,笑道:“怎么回事?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将军的话很没有分量?”这时,人群之中立刻起了小骚乱。不是,不是!我们听将军的话!人们争前恐后的向我说道。
不由笑了起来,而后我指着缩在一角的哨兵又道:“对不起,方才没有听清你说了什么,现在可以重复吗?”
“没有……没有……皇上的指令,谁、谁、谁……”小士兵早已没了方才的倨傲,惊吓过度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身后的士兵们不耐,发出了唏嘘声嘲讽。
我摇摇头,正待替他说完,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了出来,我的心一顿……
“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得靠近军帐!”
东方明玥撩开军帐门帘走出来,黑色的褂袄上暗花绣出象征皇权霸气的蜿蜒飞龙,腰上宽三寸的腰带镶嵌了大大小小的红色宝石灼灼生辉,挺拔的身姿停顿在门帘外一步之遥,颔首四周,不怒而威。在其身后,是如影随形的韩冷意,同样黑色的短褂干净利落,唯有神色阴鸷,板着脸孔缓慢审视着对面原本叫嚣的士兵,当目光掠及我的时候,才有了一丝缓和,但立刻又游走他处。
霎时,原本闹哄哄的场面寂静无声,仿似一道气场隔绝了天地。
皇者霸气,已不足道也。
张开的嘴又合上,脑中涌出一个骇人的念头,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不由汗棽棽,我立刻跪下,朗声道:“臣该死,教导不足,扰了圣驾!请皇上治臣的罪!皇上万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