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看着东方明玥,转瞬怒火中烧,他怎能如此待我?!
怎能?!
“生气了?为了什么?”东方明玥却显得比我更愤怒,黑云密布的脸上隐隐有着我看不明白的难过,他嘲讽着,语调刻意轻浮的讥讽。
我用力的挣扎,他用力的桎梏,我们好像没有拿武器的敌对,拼尽全力。床发出了痛苦的扭曲声,仿似下一刻即将到达极限。
“为什么不说话?”东方明玥冷冷的问道,不自觉喘息着。
我怒而不答,只奋力挣扎,然而这样的姿势于我到底占不了便宜,徒徒浪费气力。
“为什么?!告诉我,为了他吗?”东方明玥低声吼道。
我便突然停了动作,愣愣的望向东方明玥。他?他是谁?而后一个名字敲进心里——空有颜。
跟我走吧,韩如笑……我的心一滞,忘了呼吸。
空有颜……
他这是为了那次的会面而……疑心?原来未曾表示,是因为隐忍不发。种种迹象拂过心底,我悲哀的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太多……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东方明玥突然抱紧了我,语调似乎有些哽咽,道:“韩如笑,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一股凉意流过心田。朕?原来,朕到底与我还是不一样的。
我轻轻的拉来彼此的距离,温柔的笑道:“你多虑了。”伸手挡住他欲语的唇,轻声道:“我若这样说,你信么?”
“不是朕,是你,你信么?”我重复的问道。
东方明玥忽的紧紧抱住我,没有回答。
也许很多事就是这个样子吧,想的和做的会矛盾,而后自己也没了答案。我这样想着而后倦了。
军旅生涯有时会很枯燥,除却练兵便是简单的一日三餐,在等待启动驱风阵恰当时辰的日子里,我们如同枯坐禁地,重复昨日便是今日的必修课。
当对战事的讨论告一段落,我们这些所谓高层指挥似乎成了游手好闲的人。每日的碰面,谈话内容已经由深到浅,甚至变成了该吃什么的话题。但是,我们依旧得不时的会面,原因无他,只不过常规就应该待在一起。于是,因为这种必要性,我就不得不每天面对东方明玥,却找不到真正的话题。
矽尤与吴庸许是明白了什么,但是他们居然谁都没有向我询问过,哪怕是试探性的话。原以为至少快语的怜人会说些什么,然而她也什么都没问。好像是大家伙商量一致的结果,每天都和从前一样。如同只是我自己做了个梦,然后茫然的担忧个不停。
但是我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这让我很别扭,憋了一肚子的解释,结果一句也没用上。他们的这种‘正常’,让我无处发力——解释吧,好像是自找麻烦,有越抹越黑的嫌疑;不解释吧,又觉得他们误会了什么,神色之间的克制像根刺扎的我不自在。
当带着这种犹豫过了一日又睡了一夜后,反而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原本自信满满的话语偃旗息鼓,连我自己都奇怪起来,然而到底没了揪住他们衣襟大说特说的欲望。他们的静默,除了对我信任,还有对我的保护吧,我又何必枉做小人自己扯开那层皮呢,有些事情,说了与不说没什么差距,至多是多了某些人的谈资罢了。
而我与东方明玥,也都默契的维护着君臣之礼,谦让有度,客气婉转,维持着彼此的距离,哪怕眼神亦是如此。东方明玥如同一个谦谦君皇,与我和颜悦色,语气和蔼温吞,我则保持着臣子的卑微小心,有问才答,一个君上,一个臣下,君臣之间淡如水。
可是,在众人转身之后,我会生出莫名的挫败感,许正是东方明玥的‘正常’刺激了我吧,是的,连一丝的特别之处都寻不出来,包括那夜离去的愤懑也瞧不出分毫,好似我们真的仅仅就只是君臣关系。可是我能体味的出,这种看似亲切的生疏。
圆桌之前,我的二哥韩冷意,一改从前的沉默寡言,侃侃而谈,恰当的弥补了我这将军言语上的缺失,无论是皇上还是众将士渐渐被他的话语吸引,没有话题的日子里,不停的说话给大家听,其实是件很费心力的事,而他做的恰到好处。
韩冷意再没有与我单独相处过,我想他是刻意的,当然也有我的缘由。不过,在他的目光扫过我脸颊的瞬间,我还是感觉到了他眼中的复杂……
复杂吗?我暗笑,续而日渐少言。
苏副官等人还是察觉到了一些正常之外的味道,我知道他曾询问过左令,可惜,那一夜不是左令站在军帐之外。东方明玥用他的警卫营调换了所有军帐之外的哨兵,十米之外才是我的近卫兵的哨岗。左令的一无所知,让苏副官嗅到了特别,自动终止了探寻。
唯有卡玛尔曾在没人的时候试探的问过我,他不同别人,对于我或者这支部队,有着不同的感官,但是毕竟有所顾忌,没有深入便结束了谈话。我看着那草原汉子宽厚的背影,心中升起浓浓的歉意,那曾灼灼生辉的大世界,不知何时才能展现。而我心中的大爱,仿佛也日行渐远,矛盾中我蹉跎了多少岁月?
若说是特别,便是苏一了。
日常巡视的路上,浓雾之中突然冲出的小伙子,左令一声令下,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铺展开来。在我的喝止声中,苏一彷若无人的凝视着我,半响无语。
我心中浅浅叹息,到底还是个少年啊。
苏一慢慢的单膝跪地,行礼道:“将军……”
左令看看我,慢慢收了军刀,但是手依旧把持在刀把上。苏一这样冲过来,即使没有武器,也还是有违礼数,作为我的警卫不得不小心为上。
“苏一,起来吧。”我轻声道,顺便安抚了左令等人。
苏一抬起头来,看着我,而后慢慢的起身,而后道了句:“将军还记得苏一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