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峰在这一年年底,带着第一师的主力部队来到了辽东半岛的最南端,金州卫。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刚刚接任军情部海外局主管的李丽华。顺便,尹峰还把他的宝贝女儿倩儿带了来。
尹倩在台湾中华公司小学校内掀起了一场大风波:某一日,为了替受欺负的西拉雅土著孩子出气,她召集了所有崇拜她的小孩,以及黑人卫队长马加罗的儿子为首的一伙混血黑小孩,与一群军方子弟在校园内狠狠打了一场群架。
倩儿见己方由于年幼而在体力上吃亏,想办法诱使对方几名为首男孩进入事先安排好的陷阱,然后发起反击打乱了对方的阵营。挖陷阱捕杀猎物,那是土著孩子们从小就学会的技术之一,陈衷纪与目加留湾村社的土著妻子西兰生的孩子陈康欣,从5岁起就学会了解这门技术。而他是尹倩最忠实的人跟班之一。
本来也就是一场群架而已,但是掉入陷阱的两个男孩子之一断了脚腕骨,而且其中一个是颜思齐的儿子。尹峰为此大为头痛,颜思齐闻讯倒是哈哈大笑,还把自己儿子骂了一顿:“实在太没用了!连女孩子都是打不过!”
倩儿因此被尹峰罚关禁闭三天,并且把她带着来到辽东,准备在冰天雪地里消耗小姑娘过于旺盛的精力。
对于尹峰家现在的两个小孩来说,不能在家过年,还得去冻死人的北方,根本不是惩罚,而是奖励。尹峰实在太忙,很少能陪孩子玩,如今却要带着倩儿出海,因此8岁的弟弟极端羡慕地看着十岁的姐姐上了飞龙号战列舰,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也要闯个大祸来试试。
……
一场暴风席卷了黄海,大雨夹杂雪花占据了所有的海面以上空间……
雨雪天气刚刚停止,一艘浑身开着炮窗的四桅巨舰忽然出现在了海上。
“前方出现海岸线,我们应该已经到达山东半岛的成山卫了。”飞龙号新任舰长施大瑄在舱外向尹峰报告道。
尹峰放下笔几步跨出舱外,举起望远镜向船舷外看了一会儿:“船队的情况如何?”
“海鱼号通讯舰已经追上来了,跟着飞龙号的还有十几艘巡洋舰和快舰炮船,大部分运输船在济州岛避过了风暴,还有几艘船在胶州湾避风,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失。”施大瑄说完,想了想又说道:“总统领,据说有几艘运粮船被胶州湾的浮山前所官兵扣住了。”
尹峰冷冷一笑:“怎么回事?山东官兵怎么敢扣我们的船?”
施大瑄摇摇头,在摇晃的战舰甲板上依旧笔直立正,尹峰总觉得他是钉在了甲板上一样。尹峰自己不扶着船舷,就很难站稳身子。
“派上几艘巡洋舰、炮舰去胶州湾,官兵不放人就轰平那里的码头。”尹峰非常霸气地下令。
施大瑄点点头,不过想了想又说道:“总统领,胶州湾没有什么像样的码头,攻占码头对当地官军而言没有什么意义……”
“是吗?那就派陆战队上岸,攻下浮山前所……”尹峰对施大瑄这种细致周到的作风很欣赏:“你全权处理此事,无需顾虑朝廷的反应。”
施大瑄立正敬礼:“是!属下立刻去安排。”
曾山刚好走出船舱,见施大瑄已经走了,小声地说:“峰哥,和朝廷还在和谈,这样就去攻打官兵的据点,不太妥吧?”
尹峰无所谓地摇摇头,对于曾山这种文人畏手畏脚的态度,他早就看惯了:“无妨,朝廷现在没空管我们。你要拟一道奏章,抗议山东官军扣押我军运粮船的之事。你没事吧?脸色很难看啊!”
曾山苦笑道:“没事。去西洋欧洲的时候,遇到的风浪比这大多了……那真是翻天覆地的大浪,哎,真想再去一次……”
“下会让你去美洲,看看那一块比欧洲更大的陆地……”
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倩儿的身影在另一侧船舷边闪过,后面李丽华急急忙忙地追着:“小心,甲板上都是水,小心滑倒……”
“峰哥,我怎么觉得你带倩儿出来,是让她出海来玩的,哪里是什么惩罚。”
“哈哈,老哥说得没错。倩儿象我一样,喜欢画画,喜欢到处走,学校那块天地,对她来说太小了。
曾山对自己的侄女还是有点看法的:“这倩儿性子太野,一点不像她母亲……”
“女孩子非得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吗?我尹家的孩子,应该是象海上的海鸥一样,自由自在地飞……”
曾山摇摇头嘀咕道:“这女娃性子像你,以后怎么嫁人啊!”
……
辽东金州卫旅顺湾,如今已经建立起了完整的港口码头设施,左右海岸线上筑起了炮台堡垒,湾口巡弋着十几艘悬挂蓝底中字旗和“靖海”字样的炮舰。这是中华公司控制的中国沿海最北面的军港。
第一舰队(北方舰队)总管范涛、骑兵旅旅长鲁小天、第二师驻防金州的第四团团长苏利、北方情报总管曾庆都在码头上迎接飞龙号进港。
尹峰一见面就问:“瑞哥儿还没消息吗?”
众人都向曾庆看去,矮个子的曾庆拱手道:“大王,六仔还没新的消息传来。一个月以前他去了抚顺,用钱去赎金掌柜,到现在还没消息。”
“大家先去中左所衙门,马上会商辽东战事。范涛兄弟,船队在海上遇到风暴,大队分散成了三拨,你最好能派出几支分舰队去济州岛、胶州湾等方向接应一下。”
在路上,尹峰拉住了曾庆落在了最后,小声问:“那件事情办得如何?”
“辽东镇塘报我们已经搞到手,那杨镐已经看到了那封朝鲜国书信,也已经写奏章上告京师了。”
“我们陷在努酋那里的人呢?撤出来了吗?”
“金掌柜是去年女真鞑子攻打辽东时被掳走的。还好有一个女真鞑子的什么贝勒与我们公司做过生意,认得他,所以把他带在身边走动。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找到了那个愿意为我们做事的被俘官军军官。”
尹峰点点头:“朝鲜国书信中,印章和书写规矩都是朝鲜官员亲手做得,应该不会被杨镐识破,但是这个明军军官是个隐患。曾瑞去赎金掌柜,实际上也是为了想办法把这个明军军官弄出女真鞑子的地盘,控制在我们手里。这救军官的事是机密,你这里的辽东本地人多,怕走漏风声,所以没有跟你说,你……”
曾庆立刻拱手道:“船主多虑了,我知道军情部的规矩……实际上,老六胆大心细,干这些事比我行。”
“你这样想就好。现在,你动用在辽东的所有人手,想办法搞清六哥儿的情况,帮他一把!”
……
此时的曾瑞,却正在后金的新首府开原城内,毫无食欲地参加一场后金大汗的宴会。
努尔哈赤的后金国经历了几年来对辽东的抢掠,再经历萨尔浒一战,其国力在可能转化为战斗力的一切方面都得到了改善和发展。他们通过掠夺增加了财富,原来缺衣少穿,价钱昂贵,贫者至衣不蔽体,战后由于抢掠,都穿上了鲜艳的服装。更基本的是后金得到大批汉人俘虏和投靠者,劳动力大大增加,其控制区内开始大力发展农业和手工业。赫图阿拉的周围已经农人耕地,牛羊被野。而且随着占领地区的扩大,在抚顺、开原一带筑坚城,且耕且守。虽然一时占领的土地比不了明朝的广阔,但是它拥有的实际战斗力越来越大。
努尔哈赤此时在新占领区采取优待汉人的政策,一般不乱杀人,俘虏了劳动力就分配给诸贝勒大臣;如果抓获汉族商人,就发还财产放还,要求他们继续来后金做生意。
万历四十七年,后金天命四年(1619年)的最后一个月,冒着严寒,努尔哈赤在占领开原筑城以后,对诸贝勒大臣发下指令:“我们都不要返回都城(赫图阿拉)了,就在界凡筑城造屋住下吧。骑兵都不要过浑河,可在边地放牧。”
诸贝勒大臣无不惊愕,他们没有理解这位后金汗说话的意图。随后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共同提出:“不如回到都城去,修盖马厩,割草喂马,用水洗刷,马一定镖肥体壮。士兵们回到了家还可以整顿器械。”
努尔哈赤坚持自己的主张,对诸贝勒大巨的不同意见进行说服。他说,“这不是你们懂得。当此寒冬,我们回赫图阿拉行军要二十天。我们的士兵马匹都需要休息,明年还要打大仗。”这场争论由努尔哈赤的一强硬坚持而平息了。努尔哈赤并诸贝勒大臣们一致搬到界凡驻扎,牧马于辽东边区之地。为了坚定他们的意志,随后又把他们的妻子也都接到这里一起团聚了。
萨尔浒战后,努尔哈赤在对明朝策略上的明显变化,就是由对明朝进行报复转成掠夺财物和占领土地。为此,努酋虽然照旧用七大恨做动员宣传,但实际的要求远远超出了复仇的范围。萨尔浒之战以后努尔哈赤以后金国汗的名义告诫他的部下说:“前日之捷,天也。勿以屡捷为可恃,我必得辽,然后可以生活,你当以尽死于辽东城下为心云。”夺取辽沈这是后金新策略的最大目标。
迁居界凡,实际上是努尔哈赤下一步战略的战争准备工作。
曾瑞对此其初并无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