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竟然只是微微拱了拱手,便道:“在下袁志诚,见过嘉定伯。”
见其这般无礼,周奎不由心下有气,但却还是笑着说道:“这位,想必便是小督师了吧?”
袁志诚却手一摆,皱眉道:“在军中,可没有小督师一职,还请嘉定伯不要戏言。”
周奎讨了老大一个没趣,便又问道:“不知袁督师现在何处?”
袁志诚不答,却看了看周奎几个随从抬来的担子,问道:“嘉定伯可是来劳军的?”
周奎点了点头,着意强调道:“本官此番正是奉旨前来劳军。”
袁志诚道:“这便是了,家父已召集了军中将士,此时正在校场等候,嘉定伯请随我来。”说完也不等对方答话,便转身走了开去。
周奎赶忙跟了上去,心道:好你个袁崇焕,竟然不亲自迎接天子的使者,只差遣傲慢无礼的儿子前来,看来当真是与满清暗通款曲,意图不轨无疑了。
众人随着袁志诚到得校场后,端坐在点将台中央的袁崇焕,方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拱手道:“见过嘉定伯。”
周奎还了礼,笑道:“袁督师不必多礼,在下此行,除了奉旨劳军外,还带了两个好消息前来。”
袁崇焕“哦”了一声,问道:“不知是甚么好消息?”
周奎取出一道圣旨,笑道:“袁督师,请接旨吧。”
袁崇焕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跪了下去,身后众将以及校场中央的万余名兵士,也紧随其后,齐刷刷地跟着跪下。
见了这惊人阵仗,周奎的心中更是一凛,暗道:想不到袁崇焕在军中的威望竟如此之大,看来此番定要除去袁贼。随即展开圣旨,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兵部尚书、蓟辽督师袁崇焕,忠肝义胆,谋定有方,此番勤王有功,今特进正一品荣禄大夫,授世袭忠义侯,享岁禄一千两百石,钦此。”
袁崇焕双手接过圣旨,道:“微臣,领旨谢恩。”
周奎笑着将其扶起,感叹道:“即便是当年深受皇上信任,自潜邸便追随天子的思恩侯,亦不过获封了光禄大夫,岁禄也只有一千石,足可见,皇上是有多么倚重忠义侯啊。”
袁崇焕道:“嘉定伯此言差矣,我等深受皇恩,应当只想着如何为朝廷效力,又怎该去计较封赏的多寡?”
周奎面色尴尬地笑了笑,颔首道:“忠义侯说得对,是在下一时失言了。”
袁崇焕问道:“不知嘉定伯所说的第二个好消息,又是甚么?”
周奎道:“先前忠义侯向皇上请旨,想要增加辽东的饷银,如今天子已然允准,不过忠义侯想必也知道,现下国库吃紧,因此具体能增加多少军饷,皇上还需与你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笑容,终于出现在了袁崇焕的脸上,他点了点头,连忙又问道:“皇上打算何时与我商议?”
周奎笑道:“少顷劳军过后,便请忠义侯与我一同入京面圣。”
袁崇焕颔首道:“甚好。”随即转头吩咐道:“诚儿,传令下去,全军准备入城。”
周奎赶忙摆了摆手,笑道:“忠义侯怕是还不知晓,自打清军来犯后,皇上便已下令关闭了九门,如今鞑子虽已退去,但谁也不清楚是否会去而复返,更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细作,因此城门尚未开启,就连我等方才,也只是乘坐城头上的竹筐下来的。”
袁崇焕颔首道:“原来如此。”
周奎又道:“而且皇太极既已率军北返,忠义侯又将关宁铁骑尽数带出,此次议饷,还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可莫要给鞑子可乘之机。”
袁崇焕皱眉道:“不错。”思量片刻后,袁崇焕又道:“诚儿,你先带着大军返回辽东,以防边疆不稳,为父同圣上议定军饷后,便回去寻你。”
袁志诚拱手道:“孩儿领命。”
见袁崇焕竟然自己走入彀中,周奎只觉喜不自胜,却又生怕被对方看出端倪,遂提醒道:“忠义侯乃是朝廷栋梁,国之柱臣,即便由小督师……不,袁公子带回大军,起码也要留下些人马护卫自身安全。”
袁崇焕道:“这是自然。”
劳军过后,袁崇焕便随着周奎坐上了竹筐,被城头的明军缓缓拉入了京城。
望着父亲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袁志诚用力眨了眨红着的双眼,下令道:“即刻整军,随我前去遵化与岳总教头汇合!”
亲率大军日行百里的皇太极,回到盛京城后,连衣服都没有更换,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关雎宫,去探望他如心头肉一般的宸妃。
此时的海兰珠,虽然病情已有所好转,但由于悲伤过度,整个人不仅消瘦了许多,而且面色亦是苍白的如同白纸。
坐在床头的皇太极,心疼的劝道:“多罗已查探清楚,咱们的八阿哥乃是突犯喘症,这才……”说着握住了海兰珠的手,又道:“爱妃还甚是年轻,只要调养好身子,日后又何愁没有子嗣。”
海兰珠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臣妾明白,多谢皇上。”
苏迪雅深知自己的主子对皇太极甚是厌恶,生怕她在万念俱灰之下说错话,连忙欠身提醒道:“皇上,据太医所言,我家主子现下身体仍然虚弱无比,还需精心调养,多加休息,还请皇上恕罪。”
皇太极却没有丝毫怒意,赶忙起身道:“不错,是朕疏忽了。”说完,又俯下身去再海兰珠的额头上印了一吻,微笑道:“爱妃只管安心养病,待你身子好些,朕再前来看你。”
海兰珠道:“是,臣妾恭送皇上。”说着便要起身相送。
皇太极慌忙扶住了她,道:“好生躺着便是,朕去了。”
走出关雎宫的皇太极,心绪十分不佳,正要回去小憩片刻,却见李德海上前说道:“启禀皇上,英诚公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启奏。”
皇太极毕竟是胸怀天下的一方霸主,听闻有紧急军情,精神立时为之一振,吩咐道:“让他到崇政殿等候,朕这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