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海鸥去找姚碧浓,没想到在楼道口就碰到了。矮半头的姚碧浓上前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吊着她的脖子叫:“Honey!”不了解的准以为是同性恋。
海鸥刚想问她有什么事,又想起是自己主动来找她的,于是只问:“寒假过得怎么样?”
“So—so啦,”姚碧浓拉着她去看一个男生,“这是蔚吾生,帅吧?”
那个男孩个子在1.75米以下,皮肤偏黑,五观和轮廓却都很英气,校服里穿了件长T恤,靠在墙上插着裤兜,看起来像个嘻哈歌手。
“还成吧,”不知为什么,海鸥觉得这男生面色轻浮,“你男朋友?”
“哪儿啊!”
她终于明白姚碧浓想说什么了,本来和莫沉的关系也并不明确,如今出现高优质的,当然是择优原则啦!她打量了一下满脸幸福的小女生表情的姚碧浓,觉得她这寒假可不是So—so那么简单。
其实海鸥和姚碧浓算不上多深的交情,小学时的同桌,初中都没怎么联系,高中才又重逢,之所以如此亲热是因为姚碧浓本身没有什么同性朋友。
沙城总是不定期地发短信来,内容却不是日常的问候,有时甚至没头没脑。比如“你的名字很特别,也很好听。”“决定用你的构思了。”诸如此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但他究竟什么时候才写完这个故事呢?海鸥没太想过,更忘了他说要接她放学的话。
晚上放学时,在车棚看到莫沉在前面,海鸥推着车子追了上去,“你没事吧?”
“怎么了?我能有什么事?”
“脸都被绿帽子映绿了,还敢说没事?”
“我只不过是喜欢她,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有本事给我戴绿帽子吗?”
“你急什么呀?急什么呀?不就是从姚碧浓的追求队队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吗?你至于吗?”
“我就这样,你多管什么闲事啊?”
我爱管闲事?海鸥心想这家伙也他娘的太不识好歹了!于是抢上几步,把莫沉落在后面,径自出了校门,也不想等平时同行的那几个人,就直接往前冲。她正生着一肚子气,车把忽然被人拉住,刚想质问是哪个不要命的这时候来挡姑奶奶的路,一抬头,愤怒马上化作满脸的惊讶,“沙城,你怎么来了?”
“我答应你的呀!不过没有具体通知你,主要想给你个惊喜。怎么了?不高兴?”沙城淡淡一笑。
“啊?没!”海鸥摆摆手,转身对莫沉他们喊,“别等我了,先走吧!”
哥几个起着哄走了,只有莫沉一脸怨妇表情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写完了?”她骑上车开始找话说。
“恩,算是吧,其实有点不想写了,因为不知道真实是什么样的,好像怎么写都很假,所以想放放。”
“这样啊,你写作最看重的一般什么?”
“真实,不管写什么样的体裁,哪怕是奇幻,都要以真实的人性为基点,绝对不会让主人公说出超越人性的话或做出正常生活中不可能有的反应。”
“很棒!我觉得你以后会成为大作家的,到时候我去找你要签名,不许不认识我啊!”
“以后?”沙城忽然沉默了一下,复又抬头,“我最近灵感特多,些了首歌,叫‘远航’,哼给你听。”
海鸥很无奈地看着男孩,想说自己是个超级大音盲,又怕扫了他的兴,还是耐着性子听下来。旋律很轻,到**又并不太激动,但词她听清楚了,是有关爱情的承诺。
“风吹帆动船儿渐行渐远
你的身影在视线中慢慢不见
雪白裙袂还在风中飘舞
我送的发卡你别在耳边
侧脸的曲线就停在眼前
我躺在甲板上鸟儿落上桅杆
浪花翻卷带不走我的思念
淡淡发香还萦绕着没有消散
说过要相守此刻已经不见
曾经的誓言还想着兑现
何时能再回到你身边
看地老天荒
华发苍颜
不离不弃说永远”
沙城嗓子一般,唱完就急忙解释:“我唱的不好,感觉都出不来。”
“挺好的。就是,你这词做到了你刚刚说的真实吗?”
他望着天想了一会,“我觉得挺真实的,相爱的人都希望能天长地久,也相信自己能做到,那时的那种信誓旦旦是真的。至于后来做不到,不再想在一起,那种感情也是真的。”
“人生真是充满无奈啊!”
周日照常在父亲的脸色中出门去师姐那,董风正在楼下等她。
“怎么着?鸟枪换炮了?都开上四个圈的了?”海鸥一上车就拿董风新换的车开玩笑。
“我妈前几天过生日,我爸送了辆大奔,她的旧车就给我了。”他似乎没什么兴致,也不看她,直接发动。
“那你那辆老桑塔那呢?卖了?”
“我那个饭店的经理,车正好报废了,他在这儿这几年挺不错的,那车就先让他开去了。”
“少拿出一副企业家的样子!你经营一个饭店两个洗浴中心,了不起啦?本钱还不是你爸妈的!有钱了不起啊?”她做了个鬼脸。
董风用眼角瞟了她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对了,鸥儿,你最近小心点,我们可能惹上什么人了,小心半路打劫的。”
“惹人?什么人?你至少有两年没带我出去打架了。”
“是大师兄。我知道你想不通,我也不大明白,今天还想问问师姐呢。”
“大师兄?他再不是东西也犯不上跟我们两个孩子过不去吧?再说他好歹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怕坏了名声?”
“昨天有人把信发到我信箱里,说要我们俩拜大师兄为师,不然就要我们好看。”
十八年前,大师兄投到师父门下,其实是受了师叔的指派,而他正宗的师传也在师叔那里。那一支上的人,心数都不正,并且不正得让海鸥不能理解,一个已经被逐出师门的师弟,对他还能有什么威胁呢?难道师爷会有什么不传秘诀只告诉这小徒弟?假使真有,派来贾德兴这样的东西就能学到吗?
她听完师姐关于大师兄的描述,着实无法理解师叔的良苦用信,又觉得人与人实在太不同了,于是放下疑问,问了想问已久的一个问题:师爷究竟是个什么样是人?
师姐浅浅地笑笑,回答:“脾气很怪,据说刚建国的时候做过国家领导的贴身保镖,后来出了点什么事,就下放到工厂。他收徒不仅只收男的,而且对禀赋的要求高于一切,什么样的人,哪怕是罪犯,只要他看中是块材料,他也敢窝藏起来。这也是他后来为什么很器重袒护你们师父的原因。但败坏门风的事,还是不能接受的。加上你们那个师叔的挑拨,我们才被赶了出来。说起师叔,他也是个天赋极高的人了,若不是心数不正,造诣不该在师父之下。”
固执、专断、将功夫看得高于一切,海鸥在脑海中勾勒着师爷的形象,甚至有点想入非非到什么江湖中人快意恩仇上了。正暗笑自己武侠看多了,就天到院子里传来敲门声,急忙跑出去开门。
“请问石梅是住在这儿吗?”刚一开门,门口的男孩就急急地问。
“石梅?没听说过,你是不是找错了?”海鸥刚想关门,一抬头,却愣住,鼻息一窒,男孩子也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不会错啊!”男孩向后退着抬头看门牌号,“应该就是这儿,你确定没有?”
身高、身材、五官、轮廓、发型、服装,除了脸色太过阴沉,这男孩简直无可挑剔!只是怎么这么眼熟?在哪见过?海鸥终于醒过来,开始痛恨自己被文草草染上了花痴恶疾,刚要回答,就听到董风的脚步声。
“谁啊?鸥儿,”他边问边走过来,却是一愣,“黄磐?”
“董风?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师姐在这儿住。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想找我妈,可能找错了。”
“你妈是谁?这周围邻居我们都认识。”
“石梅。”
这两个字落地,正撞上海棠迎上来的目光,表情先是惊喜,而后又转入黯然。被叫做黄磐的男生撞开门口的董风和海鸥,随着默默转身的师姐进了屋。
黄磐?就是文草草说的那个黄老师的儿子?那和师姐是什么关系?海鸥被搞得一头雾水,转头问董风:“怎么回事?”
“不知道。”
“董大少爷也有不知道的事?”她颇有些报了仇一般进了屋。
屋里,海棠端坐着木然道:“你怎么来了?”
黄磐皱了皱眉,却只轻声说:“妈,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妈?海鸥一惊,那眼前这人是师姐的儿子?可他又是黄老师的儿子,那黄老师和师姐……
“我说过,我不要你了。”师姐仍然不看那男孩。
黄磐忽然向椅子下一滑,双膝跪倒在地,“妈,我求你,别再让我和那个人生活在一起!”
“剑儿,你这是干什么?”海棠抢步过去扶他,终于掩饰不住感情。
“妈,你这是何苦?”黄磐并不起来,却抱住师姐把头埋在她怀里。
海鸥和董风在旁边看这幅“母子相认图”看得直发愣。海鸥突然明白过来,张口喊道:“师姐是有苦衷的!”喊完才发觉突兀了。
“师姐,这又是怎么回事?”董风趁机扶起母子。
原来海棠在离开师父之后,到异乡隐姓埋名结婚生子,然后又和离婚。所嫁的人便是海鸥的班主任黄永生,所生的儿子,就是眼前这个惊世大帅哥黄磐,还有一个随母姓的名字,叫石剑。也许是命运的捉弄,离婚后黄永生带着儿子到了她离开师父的地方生活,几番辗转,最终还是要相遇。
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呢?海鸥觉得黄金档的肥皂剧也不会这样子!这些事要是让那个沙城知道,他肯定认为很假不肯相信呢!
晚饭时董分笑着说:“黄磐,想不到你会是师姐的儿子!”
黄磐只是随随便便笑了一声,不说什么。
“那你应该叫我和董风小姨和小舅!”海鸥开了个玩笑,黄磐低头吃饭,什么反应也没有。她顿时觉得这人无趣极了,性情古怪,心里徒生一股讨厌。
海棠看着眼前这三个孩子,一直提着的心莫名地踏实了许多。
董风开车送海鸥回家,黄磐坚持要留宿。路上海鸥仍然被那个没幽默感的家伙弄得没兴致。董风看出一二,只是说:“黄磐这个人,接触久了你会发现他的优点。”可她就是不知道那家伙除了长得好看还能有什么优点。
“好好想想我说的大师兄的事。”她下车时,董风嘱咐了这么一句,可是大师兄能把她怎么样?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