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御医们找上门的时候, 于立人满心满眼只想一句话:
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啊!我的不是想要藏私!
好在与府内的侍卫们比, 御医们也还能够得上是一句“通情达理”。
在听闻于立人对牛痘接种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后, 也就没有继续再胡搅蛮缠,而是与于立人共同商讨起了牛痘对于预防天花感染的可能性。
恰巧于立人对牛痘接种的办法心中也十分没底, 见太医们感兴趣。
现在干脆顾砚书与他过的那些什么,牛痘与天花病毒同源, 感染上牛痘治愈后效与患上天花被治愈后效同等话语,全都告诉了几御医。
别,通过接种牛痘来预防天花感染这种方法, 别是于立人,就是几个太医, 在此前也从未有过耳闻。
但俗话得好,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更别能够被招入皇宫成为御医的, 无一不是医术精良之辈。
以前对牛痘预防天花之事闻所未闻,今日听闻了。
既然听了, 甚至在厉王府中, 已有包括了顾砚书在内的当一部分人已接种,御医们少不得需要凑在一起好好推敲一番。
最后几御医在商讨了近两个时辰, 历过了几次争执辩论之后,见终于得到了统一:
若是按照厉王妃殿下的法,接种牛痘的确有可能可以预防天花的感染, 并且这个可能性还不小。
而且根据以往太医们的行医验以及家传古书手札的记载,牛痘的治疗较于天花,的确要轻松许多。
退一万步, 即接种牛痘无法预防天花,小心照料,应当也不会出现什么严重的后,至少不会危及性命。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于立人可以是狠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在给顾砚书接种之后,他的心里就已非常没底了,生怕此法无用还会害了顾砚书。
现在在听到太医们至少不会危及性命之后,于立人今晚可算是可以睡得着觉了。
可即是这样,于立人与几位太医也丝毫不敢松懈,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观察接种过牛痘的人的后续反应之上。
于立人是想到了在接种之后,顾砚书曾过的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后遗症,生怕顾砚书出现什么问题,想要第一时间去照顾。
而几位太医在此基础上,则是多了另外一个目的:
观察牛痘接种在人身上后会出现的种种反应,以及验证接种牛痘预防天花是否属实。
只是让于立人以及几位太医都没有想到的是,在接种过牛痘的包括顾砚书、止戈以及梅颜夕等三十余人之中,反应最的,居然是于立人本人。
其他人虽然也在接种之后,陆陆续续出现过如同发热、头痛、咽喉痛等等症状,但这些症状没过多久就自己消失了。
只剩下了手臂上接种牛痘的伤处,逐渐始起疱灌浆,形成脓包。
唯独于立人,从当天晚上始,起了高热,随后几天更是出现了头痛、呕吐等症状。
除此之外,就连接种处的伤口,反应也比旁人更。
除了接种处之外,于立人身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个个小丘疹。
若不是顾砚书曾有言在,太医们甚至都快要怀疑于立人这是无缘无故感染上天花了。
好在过了太医们几天日夜轮换的照料之后,于立人身上的丘疹也逐渐结痂脱落,身上的种种症状也有了好转,信不日会痊愈,这也着实是让照顾于立人的几太医微微松了一口气。
于立人的反应如此显,即是让旁人想要忽略也难。
梅颜夕手底下,那些没能赶上在第一时间接种牛痘的壮汉们,此刻也终于信了于立人当初那一番“不是故瞒着,只是这牛痘的效以及接种后的反应还不清楚”的言论。
着小老头的眼神,都变得和善了不少。
但于立人接种后如此剧烈的反应,依旧没有打消那些壮汉们想要接种牛痘的热情。
毕竟于立人的反应虽然,但最后不也没事吗?
况且除了于立人之外,其他接种了牛痘的人,也没见有这么的反应,厉王妃也了,这应该是因为每个人的体质状况不一样。
厉王妃殿下还了,于夫这是因为常年在王府内研究医术,鲜少锻炼,在加上年岁较,身体状况不如年轻力壮的小伙,会如此。
没见王府中的那些侍卫,因为常年习武锻炼,身强力健又正值壮年,都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吗?
梅颜夕手底下的壮汉们表示,他们是武功不如王府中的侍卫兄弟了,还是不够年轻了?
王府中的兄弟都没事儿,他们也不会有事!
恰好太医们也想观察更多的人在接种了牛痘之后的反应,在确第一批接种的人没有出现异常后,直接从于立人那里拿到了牛痘提取与接种的办法,满足了这些壮汉们的要求。
而那些奉皇帝的命令,护送太医以及顾砚书的人,见厉王府以及梅颜夕手底下的人如此积极,心中也有些动:
不管这牛痘是否可以预防天花,但这么多人都上赶着想要,想来然也是错不了的,最后干脆也知道了御医,要求接种。
众人对于接种牛痘的接受程度,就连顾砚书也感到十分外。
要知道即是在医疗技术以及科技都十分发达的后,人们对新出现的疫苗心中也都会有一的抵触情绪。
认为没有过量的样本以及时间验证的新型疫苗,不影藏着什么还未被发现的不足。
不能这样的想法有错,毕竟在与生命有的事情上慎之又慎,可以是人之本能。
然而在天齐,在他已了接种牛痘并非完全安全的情况下,这些人依旧选择接种,又怎么让顾砚书不感到惊讶?
但无论如,手底下的人对接种牛痘之事接受能力高,对于顾砚书来,也是一件好事。
等顾砚书到达溢州之时,跟随着他一起的一行人,十之八九都已接种过了牛痘并且已痊愈了。
顾砚书在此前虽然从未来过溢州,但对于溢州这个方,顾砚书却不算陌生。
因为在他与秦戮的一封又一封八百里加急之中,秦戮总是会提及溢州的人或者景。
为了让顾砚书能有身临其境之感,秦戮总是会用心观察,费心思去琢磨自己的造词遣句。
在秦戮的笔下,溢州虽不及京都繁华,但却也十分热闹。
普通的百姓与京都的百姓抵差不多,但又似乎比京都的百姓更加热情好客。
或许是因为远离京都,平时受到的舆论的影响也对较小,除了最始的那半个月之外,在后来的时间里,已鲜少有百姓对秦戮露出恐惧的神情了。
特别是在秦戮与顾砚书一封又一封八百里加急往来之后,溢州的街头巷尾逐渐传起了与厉王有的新的流言。
譬如与厉王妃当恩爱,譬如是个十足十的妻管严之类的言语。
后来也不知道是溢州还是京都随着秦戮一起来的官员,在外与人交流之时漏了嘴,是厉王心情好不好,全厉王妃给不给面子之类的话。
溢州的百姓们顿时知道了,于厉王殿下妻管严的传闻,并不完全是传闻。
自那之后,溢州百姓向秦戮的眼神就变得更加随了。
除此之外,在秦戮的笔下,溢州还有不少有思的事儿。
譬如顾砚书曾只在影视作品之中到过的绣球招亲。
秦戮甚至还亲自见到过一次,那日秦戮与手底下的人去堤坝巡查完,就在回住处的路上,遇到了一姑娘在抛绣球。
若不是秦戮武功高强反应极快,不那绣球直愣愣扑到他怀中来了。
当然,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顾砚书甚至能够从秦戮的字里行间里读出他的嘚瑟和紧张。
那字字句句仿佛都在透露着“本王你吃不吃味?”、“本王有多吃香,你可不得好好珍惜本王?”等等思。
最后顾砚书自然也是十分配合秦戮的表演,送了一封“警告信”给自家小鹿,警告某人出门在外,时时刻刻谨记自己有夫之夫的身份,离外面那些莺莺燕燕,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绣球远一些。
顾砚书不知道在到自己的“警告信”时自家小鹿是什么样的反应,但却能够猜测到,体应当是面色正,唇角微扬,但为了自己的形象,又要拼命把嘴角的那一抹弧度向下死压,耳尖通红的模样吧。
……
但是现在,顾砚书着眼前的溢州,却完全感受不到自家小鹿心中所写的,百姓热情,热闹与新鲜的事儿层不出穷的感觉。
此刻的溢州,处处都透露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模样,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仿佛在半空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给这方土,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还未进城,顾砚书就隐隐有了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自从发现秦戮感染上了天花之后,溢州就始了禁严。
此时的溢州,许进不许出,就是进,也需要过层层审核与验证之后,能进城。
顾砚书来之前,京城就已送来了八百里加急,告知了顾砚书一行人的身份。
现在顾砚书进城,自然也就没有受到太的阻碍。
等到进城之后,顾砚书发现,溢州的情况,似乎与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虽然街头巷尾的百姓并不多,在交谈之时也有识压低了自己的音量,但总的来,秩序却也还算正常。
这样的模样,怎么,怎么不像是一座被时疫侵袭的城池。
前来接待顾砚书的溢州知州,几乎是一眼出了顾砚书心底的困惑,低声与其解释着:
“因为发现的比较及时,现在只有阳临县的情况比较严重,其他方还尚未发现有人感染,除了……”
到这里,溢州知州就有些不下去,除了厉王殿下,几乎就没有发现第二个被感染的人了。
但是此刻,着顾砚书沉静如水的面庞,溢州知州这句话却卡在了嗓子眼,无论如也不不出口。
对于顾砚书,溢州的官员们虽然从未见过,但也对其十分熟悉。
就如同顾砚书熟悉溢州一般,溢州官员们对于这位厉王妃殿下的了解,也几乎都是来自于旁人之口。
譬如来自厉王殿下与厉王府诸多下人的表现。
现在溢州谁不知道,那威风八面的厉王殿下是个十足十的妻管严?
原本溢州的官员们以为,能够厉王殿下以及王府中的人都收拾如此服帖的,然是个比厉王殿下更加厉害狠角色。
于是在溢州的官员们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五三粗,一条胳膊就能抵过旁人一条腿粗,一个拳头比旁人脑袋都还的巨人形象。
但后来又从与厉王一起,从京城一同来的官员们口中得知,这位厉王妃殿下的其他厉害之处,又觉得这位王妃与他们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在听闻厉王妃以前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子,除了脸好之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之后。
溢州的官员们以为,厉王殿下应当是上了厉王妃的那一张脸。
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又觉得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自古以来就有美人乡英雄冢的法,厉王殿下是一英雄这毋庸置疑,难过美人也应当是宿命。
于是溢州官员们脑子里那个巨人的形象,被换成了一个男生女,雌雄莫辨,绝倾城的面孔。
后来又听闻这位厉王妃在与厉王成婚之后,似乎是改邪归正了。
不再像是以前那般随胡闹,仿佛是在一夜之间突然了窍,成了一个赚钱的好手。
现如今京中几个最为赚钱的营生,几乎都在厉王妃的手中。
到这一点,还有人颇有兴致顾砚书当初与周家那一场精彩绝伦的价格战给溢州的官员们描述了一遍。
但这些精彩的事儿,溢州的官员们没有亲身历,也无法与京都的官员感同身受。
在他们传统的思想之中,士农工商,商为末流。
无论京中的官员们一再评价顾砚书当初的表现有多精彩,手底下的商铺有多赚钱,在溢州的官员们眼中,依旧有一股洗不去的铜臭味。
虽然嘴上附和着京都的官员,但在溢州官员们的脑海里,那个绝倾城的面孔,多多少少染上了一丝市侩的精。
再后来,溢州的官员们从京都官员们口中得知的信息越来越多,脑海中对于顾砚书的刻画也一改再改。
可无论怎么改,那绝倾城的容貌,以及身上那挥之不去的铜臭味,却一直存在在溢州官员们的脑海之中。
然而此刻,在到顾砚书本人后,溢州知州发现,他们在心中刻画厉王妃形象的行为,有多肤浅与愚蠢。
站在他面前的厉王妃,容貌不俗,确实不负京都官员们口中“艳冠京城”的盛。
虽如同他们所想,有一丝男生女之感,却绝不是雌雄莫辨。
反,其眉宇间的那一股英气以及其沉着冷静的双眼,让旁人在到他的第一眼,能确其性别。
除此之外,溢州知州在顾砚书浑身上下,不到一点属于商人的铜臭味以及精市侩,只能感受到其浑身上下所散发着的矜贵与优雅。
若不是早已知道厉王妃的身份,溢州知州甚至会以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位诗礼传家的家出来的学过人的小公子。
在此之前,他们脑海中那个所刻画出来的厉王妃的形象,与顾砚书本人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甚至还比不上顾砚书的十分之一。
也是在到顾砚书的第一眼,溢州知州仿佛就知道为冷厉如厉王殿下,可以为了厉王妃化为绕指柔。
为厉王府内那些从不对旁人假以辞色的侍卫们,在提及厉王妃之时,都是满眼的骄傲与满满的信服。
这样的人,这样的气度,仿佛就天然带着一股让人追随的欲望。
顾砚书可不知道溢州知州此刻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在听到他那句未尽之言后,顾砚书脚步顿了顿:
“你的思是,在阳临县之外,只有王爷一人染上了天花?”
“倒也不全是,”溢州知州瞄了顾砚书的脸色一眼后,飞快目光收了回来,“与王爷一同去阳临县的几官员之中,也有染上了的,只是他们现在已病逝了。”
越,溢州知州的声音越低,到了最后,甚至已到了几不可闻的步。
那几官员离的速度几乎快到让溢州知州有些猝不及防,也正是因为那几官员的离,让溢州知州确,厉王的确是感染上了天花。
想到此处,溢州知州的脸色又难了些许,毕竟此刻厉王殿下的情况,可的不上好。
顾砚书眉头微挑,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询问:
“那厉王府的那些人呢?有感染上的吗?”
“这倒是没有。”
溢州知州微微思索片刻之后,给出了确切的答案。
来也奇怪,也不知是厉王府中的下人运气比较好还是怎么回事,分是随着官员以及厉王殿下一同去了阳临县,结就只有厉王和几官员染上了天花,随行的侍卫却都没事。
顾砚书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又问:
“那兴仁呢?现在在哪儿?”
“兴仁人还在王爷那边,不太肯离去。”
溢州知州连忙回答。
自厉王殿下确诊感染上天花之后,兴仁心中一直十分愧疚,甚至想要亲力亲为照顾厉王。
最后若不是溢州知州等人拼命阻拦,好歹劝了兴仁一通。
又是兴仁若是也被感染上了反而不妙,又是兴仁在伺候人这方面的确不如下面的丫头小厮。
又溢州堤坝之事给搬了出来。
现在秦戮以及京都来的部分官员都出了事儿,溢州这边也不太能够找到主心骨。
兴仁已是现目前健康的人之中,官职最的一个了。
若是兴仁不能保持清醒,给出确的指令,届时堤坝上若是出了什么事儿,王爷前面几个月的努力,不都是白费了吗?
最后也是在听到溢州知州的这些言语后,兴仁彻底歇了亲自去照顾秦戮的念头,任由溢州知州寻了两个曾患过天花的嬷嬷去照顾。
可就是这样,兴仁每日里对秦戮的事儿也要事无巨细询问一遍,每日正事做完之后,会去秦戮现在休息的院子外候着,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话间,顾砚书一行人就已到了当初溢州知州为京都的官员们准备的临时宅院。
自从秦戮确诊天花之后,院子里原本健康的人都撤了出来,整个院子,现在除了秦戮之外,也就只剩下了那几个照顾秦戮的嬷嬷,和守在院子外,王府的下人了。
顾砚书一行人数目不少,来的动静自然也不小。
一行人刚到,兴仁听到了动静。
扭头清楚顾砚书的脸后,兴仁脸上是闪过了一丝惊讶,回过神后,想也不想冲着顾砚书跪了下去:
“王妃……”
在叫了顾砚书一声后,兴仁发现后面的话,他却是如也不出口了。
他能什么?
他现在还有什么脸站在王妃面前?
离京之时,王妃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照顾好王爷。
还立功不立功都不重要,安全第一,只要秦戮能够安全回去,就比什么都重要。
他当时又是如与王妃保证的?
他保证一会护好王爷周全,叮嘱王爷按时吃饭,不让王爷受伤。
然而这多久的功夫?
王爷就换上了不治之症,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反而是他,却是什么事也没有,平平安安站在了这里。
在这段时间里,兴仁曾无数次想过,患上天花的人是他能有多好,若是可以,他甚至愿与王爷互换。
此刻在见到顾砚书之后,兴仁脑海中的这个想法,直接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