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冉从炕上站起来,偏头从半开的窗户口看过去,见墨竹撑着伞没入雨帘里,这才朝朱槿和紫叶招了招手,抿嘴笑道:“紫叶跟过去看看,别让那丫头吃了亏!”
周冉顿了顿,眼里漫上了一层笑意,衬得整个眸子都灵动了起来,略思忖片刻,方压低了声音嘱咐道,“这样,你先拐到门房上找魏俊,让他悄悄到厨房后头守着。那小子机灵得很,身上功夫也不差,总能护着你们俩个!”
紫叶张了张嘴,见周冉眸子晶亮,眼里满是轻松欢快的笑意,只得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点头应了。
周冉推了推紫叶,笑着叮嘱道:“你仔细些盯着墨竹那丫头,可别一时忘了形,打了不该打的人。”
“哎,我晓得。”紫叶答应着,忙从绿枝手里接过伞,也跟着出了门。
屋子里周冉起趿着鞋子走至桌边执壶倒了杯茶,极有兴致地嗅了一口,抬头朝朱槿使了个眼色,漫不经心地吩咐道:“朱槿去松翠园给大姐姐回个话,就说咱们明儿要裹粽子,厨房的人说腊肉不够,咱们就想自个儿出银子买,只是不晓得外头的采办往年都是从哪儿进的货,请大姐姐帮忙问一问。”
朱槿会意,笑着应了一声,也跟着出了屋。
魏嬷嬷哭笑不得地看着周冉一脸悠闲自得的模样,张口吸了口气,站起来往外头望了两眼,又是担忧又是好笑,从周冉手里抢过茶杯搁在一旁,颇为无奈地嗔道:“姑娘今儿也是胡闹!若没人看见,那头吃个闷亏倒也罢了。倘若是给那起小人看见,又不知道牵出多少事儿来!没得让那些烂舌头的人败坏姑娘的名声!”
“怕什么?”周冉淡然一笑,豪气地摆了摆手,抱着魏嬷嬷的胳膊笑道,“就是看见了,咱们又能怕了谁?哼,她们既然要欺我,那也别怪我不客气!我可不像大姐姐端方温婉,一棍子打上去,还算便宜了她们!这人啊,都是欺软怕硬的,咱们跟她客气,她还当咱们好欺负!总得让她知道痛,她才知道个怕处!”
魏嬷嬷无法,只得摇头叹气,脸上却松动了些,感慨着叹道:“理虽是这么个理儿,可这到底不是个事儿。咱们这么一闹,倒让那些小人看了笑话。”魏嬷嬷叹了一声,拍着周冉的手劝道,“嬷嬷说句实心话,世上规矩如此,姑娘家行事总得小心些,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不说别的,姑娘如今及笄了,正该议亲,人家头一眼要看的,可不就是个名声?”
名声?周冉的眸子暗了暗,嘴角处牵出几分自嘲的笑意,头靠在魏嬷嬷肩上,默了片刻,低声叹道:“嬷嬷是为了我好,我都晓得。可这名声二字,看不见摸不着,却最害人!从古至今,被这两个字困了一辈子的女子数都数不清,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凭什么我就要为这两个字委屈自己?”周冉说着,脸上的笑意冷了一分,眼里透出股决然来
魏嬷嬷心头一震,张口要劝,又被周冉笑着劝了回去:“我知道嬷嬷又要劝我,可您细想想,咱们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用了心的人自然看得明白,那自己不用心反而被小人言论蒙蔽的人,也不值得咱们费心思去讨好。若真要为着全一个名声,让自己受尽委屈,被人欺压,那我要名声何用?”
“哎,姑娘这话真是……”魏嬷嬷长长地叹了一声,却没了后话,只轻轻地抚着周冉的肩膀,无奈又感慨地笑了笑。罢了,姑娘从小就有主意,性子也是个似柔实刚的。这样也好,免得日后吃亏,横竖她这辈子总会跟着姑娘,若姑娘一时犯了拧,她再劝劝就是,总不能让姑娘受委屈!
如此想着,魏嬷嬷又释然地笑了起来,转而问起了宫里节宴的事儿。
屋外的大雨淋淋漓漓地下着,院子里黑得不见人影,只听着雨声越来越大。墨竹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个极小的琉璃灯从桃园后头转出去,熟门熟路地绕过几条走廊一路往大厨房奔。待看见院子的拱门时,墨竹顿住脚步往四下看了一圈,隐约看见后头一点亮光移了过来,等走进了才看轻是紫叶跟了上来。
“你怎么也来了?”墨竹吐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问道,同时低头将手里的灯吹熄,示意紫叶也灭了灯。
紫叶忙跟着熄了灯,撑着伞往墨竹身边靠了靠。“姑娘让我去寻魏俊,那小子这会儿正在厨房后头躲着呢。咱们得快些,收拾了人就走。厨房的人都在?”
“我才刚看见刘婆子过去了!”墨竹冷哼一声,一手握住伞柄,同紫叶一同迅速绕到从厨房通往外院的门口处站定,四只眼睛静眨也不眨地盯着雨幕中渐渐暗下来的灯火。
厨房院子里,刘嬷嬷拍了拍身上的水,没好气地点着廊上一个暗自抱怨的小丫头骂道:“你这小蹄子就知道偷懒!让你去送碗姜汤还怨上了?”说着抬手就往那小丫头身上揪了一把,骂骂咧咧地进屋,指挥厨房的几个婆子丫头赶紧收拾东西。
待众人收拾妥当,陆续出了院子,刘嬷嬷同厨房的陈婆子和自家媳妇儿一道里外查看了一遍,熄了灯,这才出屋落了锁。三人六只手上都抱了一包不大不小的东西,出得门来往怀里一塞,撑开伞弓着腰就往外头走。
墨竹看灯熄了,又隐隐约约听见刘家媳妇儿的声气儿,遂拉了拉紫叶的胳膊,手上握紧伞柄抬至肩高,眼看着一个人影从雨幕中走了上来,墨竹冷哼一声,抡起伞柄对着那人就敲了过去,一伞敲在来人的胳膊上,紧跟着又是一阵乱拍。
刘嬷嬷“啊呀”一声叫了起来,后头的人还没回过神,只听得一阵闷响,自个儿身上也挨了几棍子。三人顿时“哎呦,哎呦”叫嚷不停,也顾不得怀里塞着东西,抬手护着脑门,又恐又怒,一边骂人跺脚伸手乱抓一边四处躲闪着。这么一挤,黑灯瞎火的原本就看不大清,三人顿时乱成一团,不是这个踩了那个的脚,就是那个抓了这个头发,直接往地上摔了下去,紧接着又是一阵乱嚎。
混乱中,墨竹抡着伞胡乱拍了二三十棍子,听几人呼痛,这才冷笑一声收了伞,一脚踹上去,磨着牙恨道:“今儿算是便宜了你们!要有下次,那就不是几棍子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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