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包厢里沉默非常,气氛也十分凝重,谁也没有说话。程安青知道慕容子骞在思考,而且很快,他便能明白她说的是对的,正好契合了他心中的想法。程安青要帮他做的,不仅仅是明确他复仇的目标,一个庞大的计划正在展开,她需要慕容子骞的帮助,慕容子骞也需要她。二人都是受益者,而他们合力所要对付的目标,就是席渊。
席渊所设计的,无非就是想让皇上和王爷的关系分崩离析,从而可以趁虚而入,其用心不可谓不阴险。慕容子骞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当时虽然伤痛,却依旧保持了理智,难免会入宫质问皇上此事,将叶青之死责怪在夏玠的头上,那么便正中席渊的下怀了。
“但是……若是王弟他真的入宫向皇上询问赐死王妃一事,那么席渊和公主的阴谋岂不很容易就败露了么。”慕容子墨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道。
慕容子墨的这个问题,在常人眼中看起来是很正常的,但他终究不太接触政治,对这一干人等没有透彻的了解,才有此问。
“不会。”程安青便不厌其烦地想要解释的时候,慕容子骞竟恰好在同时开口了,而两人竟说的是相同的两个字,未免太心有灵犀的样子。
“敢问程公子高见。”慕容子骞竟退让了一步,对程安青说道。二人在同一时刻说出了同一句话,让慕容子骞心中竟缠上了一丝莫名的喜悦,这丝喜悦来得突然,让他自己都觉得十分吃惊。
“高见不敢。”程安青在屏风那抑制住想要笑出声来的冲动,继续假装着这位神秘的程公子说道,“大公子只是低估了皇上与公主二人兄妹的感情。夏瑶公主是先皇唯一的一个女儿,也是皇上仅有的一个妹妹,自然是百般受宠,这才养成了她嚣张跋扈,唯我独尊的个性。我想皇上已经知道了公主假传圣旨赐死了慕容王妃之事,若是王爷真的去寻皇上质问此事,皇上也绝对会护着自己的妹妹。说不定,因为公主的哀求,皇上甚至会直接将此事揽到自己的身上,将公主的罪责撇个干净。因为皇上知道,若是王爷得知此事公主才是罪魁祸首的话,一定不会罢休的,您说对吗,王爷。”
“看来你不仅很了解皇宫中的事,也很了解我。”慕容子骞淡淡地说道,语带试探。
“王爷过奖了,在下只是常闻王爷的威名,也算知道些王爷的秉性。”程安青一语带过道。
“不知阁下为何要告知我此事。”慕容子骞道。
“因为我们有个共同的仇人,席渊。”程安青说道,“我的目的,就是想借助王爷您的力量,扳倒这个奸臣,为夏王朝除去一大祸害。到时候,我遂了心愿,王爷您既报了仇,又除掉了心头大患,岂不两全其美。”
“我想你并不是那么无私地就想要为朝廷除害吧。”慕容子骞冷笑道。
“王爷说得对。我一个小小的贱民,自然没有那么无私。”程安青道,“我的私心便是报仇,席渊与我同样有深仇大恨,我定然要将他除去,心中才痛快。”
“是什么事让你如此恨他。”慕容子骞紧追不舍地问道,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对方的感受。
“他想要害我性命,又使得我与所爱之人分离,永不能相见。”程安青淡淡说道,“你说这样,我还能饶过他么。为了保住我的性命,我只能让他先我一步下地狱了。”
程安青说的是事实,席渊的确想要她死,而且也的确让她沦落到不敢抛头露面,让慕容子骞以及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的地步。先利用自己,将自己掌控在手中,一见苗头不对就痛下杀手,席渊的所做所为,是彻底惹恼了程安青了。所以程安青便想,若是不将席渊除掉,那么自己将永远难以摆脱这个阴影。
若是将席渊,夏瑶等人除掉的话,说不定自己终有一天可以与慕容子骞重见,或者重新在一起呢。这一点程安青也有想过,不过她还没有决定好,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是去是留。
当务之急,是集中精神对付席渊,若是稍有懈怠,被席渊察觉甚至是反击,那可就不太妙了。程安青现在占着的上风,就是席渊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她却没有死,便可躲在暗处,谋划一些席渊无法意料的事。
“好。”慕容子骞突然道,“若是如此,我定当全力以赴。”席渊将他所爱之人害死,慕容子骞又怎会轻饶了他呢。加上在丞相府与席渊饮宴之时,席渊所说的话,像是向他宣战一般,既然如此,那就开战吧。
“那么王爷您是会支持我的了?”程安青说道。
“你已经有主意了?”慕容子骞道,“那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除掉席渊中最大的一个障碍,那便是皇上。”程安青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只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除了执行需要慕容子骞的帮忙,更需要慕容子骞缜密的谋略来完善她的计划。“所以首先,必须让皇上对席渊有所怀疑,并警惕他。”
“这并不容易。”慕容子骞思忖着道,“皇上对席渊十分信赖,丝毫不逊于我。朝中大事,皇上大部分都是交由席渊一手办理的,很少过问,这说明皇上也很依赖席渊。皇上他其实对席渊想把揽朝政之事心中有数,但是却并不多做过问,只让我与席渊二人互相制衡,维持两股势力的平衡。若是真想扳倒席渊,恐怕不易,特别是由我来先打破这股平衡。想让皇上放弃这个得力的右臂,恐怕不是易事。”
“王爷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了。”程安青笑道,“此事我已有主意了。也许在政治上,皇上必须要仰赖席渊,若是他无大过错,皇上自然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若是席渊威胁到了皇室的威严和地位,那皇上权衡一下利弊,就会发觉,除掉席渊是大势所趋,留席渊在身边只能是养虎为患。”
“你想怎样让皇上意识到这点。”慕容子骞饶有兴趣地问道。他还没有想出对付席渊的计划,这位程公子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了。他的判断十分精准,对局势的了解也并不亚于自己,让慕容子骞都不由得有些佩服,想着暂且听听他的方法,若是可行,倒是给自己省了不少事了。
“我想通过夏瑶公主,让皇上意识到,席渊一直将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中。”程安青说道,“夏瑶公主假传圣旨,作为她皇兄的皇上,并不会真的追究自己妹妹的罪责。但是若是丞相撺掇公主假传圣旨,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的话,又会怎样呢?皇上心里一定会犯嘀咕。我有一计,既可以对夏瑶公主小惩大诫,又可以令皇上看清席渊的真面目。不过此计将由我亲自来实行,就不牢王爷费心了。在下另有计划想请王爷去实施。”
“哈哈哈哈,你是在支使本王么。”慕容子骞大笑道,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敢和自己这样说话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了。他不禁想起了叶青对自己说话的方式语气,也是如此有些俏皮,好像丝毫不当自己是王爷一般。想起了这些,不禁又勾起了他心中的伤痛,但除了伤痛,慕容子骞更多的却是怀疑。这位程公子给他带来的似曾相识感实在太多了,让慕容子骞一直在怀疑他的身份。
若他……真的是叶青装扮的呢。叶青一直以来都那么机敏聪慧,又十分顽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慕容子骞心中产生了一丝希望,但又被残酷的现实给否定。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心中腾升出的这丝希望熄灭。若是可以得见屏风后之人,那一切都将会明了了。
“在下自然不敢支使王爷了。”程安青自然不知慕容子骞心中此时此刻的思绪早已飘到了别处,只是继续说道,“不过王爷既然愿与在下合作,那么王爷的助力自是必不可少的。在下的这部分计划,就是需要王爷亲力亲为才行呢。”
“你且说说看,需要本王做什么。”神秘人程公子就是叶青的想法萦绕在慕容子骞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慕容子骞回答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不似刚才那么咄咄逼人气势十足了。
“首先,希望王爷您假装为了王妃之事与皇上不合,有谋反之心,让席渊以为他的计谋得逞,好继续下一步行动。”程安青说道,“这算是迷惑敌人的计策,虽然危险,可能要王爷受些委屈,不过相信王爷应该手到擒来吧。”
“我可以做到。”慕容子骞沉稳地说道。
“还有便是……冷玉。”程安青说道。“我需要的是,您和周放一起合作,将冷玉化敌为友。”
周放一直都在静静地听着慕容子骞和程安青的对话,默然沉思着程安青的计划,不知程安青到底打算怎样挽回冷玉。现在听到程安青提到了冷玉,又提到了自己,不由得来了精神,看向了屏风中人。
“冷玉……”慕容子骞思忖着,他对冷玉并不了解,没怎么接触过,也是前几天才突然知道冷玉竟是席渊的手下,隐藏得颇深。她不引人注目,也没有刺探什么情报的动作,所以慕容子骞一直没有将其放在眼里,所以他不明白为何程公子会这么在意这个人。“她只是一个眼线而已,需要本王在她身上大动干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