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光靠死撑是不顶饿的。
半夜时分王邙饿得在井里打滚,差点想把自己的尾巴吃下去。
最后王邙以啃井泥来充腹。
作为人类残存的羞耻心与尊严让王邙委屈地差点落下泪来。
井底别说什么鱼虾了,连个水藻都能被舔干净。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停的,皎月当空,月光寸寸照入井内,青石也成了汉白玉。
空明的月亮漂浮在井面。
睁着蛇眸凝望月影,王邙无法欣赏这美感,只觉得越发诱人。
修长的身影刺破水面,将月亮刺得四散,弯弯曲曲地荡漾着。
王邙失望地潜回井底,刚才一番动作只是白费力气。
月亮显然是吃不了的。
……
明月西下,天色泛白。
原本已少有人至的老井边来了两个人。
一个正是昨日的那个少年,另一个却是一个身穿襦裙的妇女,年纪似乎不是很大但已颇有疲态,看样子是少年的母亲。
少年指着井说:“母亲大人,我没胡说,那井里真的有龙。昨日我还以为是条白蛇,结果一求雨就……”
妇女摸了摸他的头:“说不定是你错看了自己的影子了呢。”
看着少年将要闹起来,妇女抿了抿嘴:“要是真有白龙,就更不能乱说……”
说着,妇女将头探到井面上,仔细打量了许久,最后半是释怀半是失落地笑道:“哪里有什么白龙,分明是你看错了……”
少年涨红了脸,就要反驳。
妇女哀戚地说道:“好了,你不要尽想着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平日多研习经学,你父亲离世早,家里困顿到这个地步,不可能让你像你几个族兄一样胡来,你更该懂事才对。”
少年张了张嘴,颓然应道:“喏。”
妇女转身离去了。
少年原地呆了许久,没有跟上,对着井底怔怔出神。
……
王邙原本看到有两个人来,就机警地躲到井泥中间去,躲了许久不知道人走了没有,但整个蛇已经闷得慌,还是浮到水面决定看看。
这一看,正好撞见了少年。
一人一蛇大眼对小眼,两脸懵逼。
王邙当机立断,迅速潜到井底,发誓再也不出来。
少年焦急之余又兴奋,大声呼喊着什么。
王邙只觉得这异界土著嗓门真大,把身子埋在井泥里,全当听不见。
少年苦恼地挠了挠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饼状物,掰了一块,扔在井里。
是不是所有熊孩子都觉得动物是可以被这一点小恩小惠收买的?
饼落入水中,渐渐沉入水底,粉状物沿着下落痕迹散开。
王邙还以为那熊孩子扔石头还是什么的,更不敢动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越发饿了。
少年又掰了一块,愈发心疼。
王邙勃然大怒,这还有完没完了!
待他睁开眼时,两块已经很松散了的饼落在他身前。
王邙弹动身子,矫健的蛇身掠过饼处,一口吞了一块。
妙矣,甚香。
尽管蛇身难有味觉,尽管饼只是刚入肚子,尽管这点量不算什么,但这不妨碍王邙发出由衷地赞叹。
咻!
又一块。
少年看见王邙出来了,顿时不心疼了,兴奋地继续投食。
一回生,二回熟,王邙也放开了,努力地追寻饼块。
一时间井里好不热闹。
饼也没有多大,终于,少年的手空了,望着井里虎视眈眈的白蛇,他尴尬地摊开手:“没了。”
“切,穷鬼。”王邙虽然听不懂,但大概也能看清手势,当即失望地摆了摆尾巴,准备沉入井底。
“别啊,”少年大急,忍痛从怀里掏出一条肉干。
肉!
隔着水层,隔着空气,王邙依旧能闻到那诱人的芬芳。当下大急,不等少年撕了扔下来,瞬间弹射起步,白色身影划破空气,将肉干从他手里夺走。
水面溅开水花,王邙沉入井底,一口将肉干脱下。
似乎听见了身体舒服的呻吟。
王邙满足了,他抬头看了看少年。
光会折射,水上的世界对水底的生物来说是扭曲的,王邙只能歪歪扭扭地看着少年,他为什么抱着手臂?
王邙犹豫着浮起来,才发现大概是自己抢肉的时候把人家的手指划了一道口子。
“你没事吧?”王邙一开口就后悔了,自己说了他又听不懂,他说了自己也听不懂,何必呢。
正吹着手指的少年却一愣,环视四周,惊疑不定:“谁在说话?”
王邙听懂了,然后他懵了,然后瞬间大喜。
“什,什么?你是说,是你?”少年看着如疯似巅在井面乱舞的白蛇,明显吃了一惊,几乎说不出话来。
其实王邙只是想手舞足蹈来着。
狂喜过后,王邙就有些后悔了,万一,万一的事情可太多了!
这异界人生地不熟,这少年也才初识不知人品如何,就算人品好嘴靠不住,说了出去大家都来围观有人心生歹意怎么办?
王邙的心思是惶惑而焦虑的,其实少年也差不多,所谓叶公好龙,神鬼志异读得多是一回事,白蛇开口说话了是另一回事。
正常少年被吓晕过去才是常态好吧……
好不容易能说话了,王邙竭尽话术企图得知更多的信息。
“嗯?这里是魏郡元城委粟里?这是哪里?”
“卧槽?如今是大汉建始二年?世宗孝武皇帝已经驾崩近五十载?”
“哦,原来你小子叫王莽。跟我的名字倒是挺像的。”
“咦?你家族一门九侯,五任大司马?那你怎么这么穷?抠抠搜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