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在河里闲逛,然后闻到了你的眼泪……它滴入水中,声音之清脆,我隔着千百里也能听到。然后我就赶过来,在河里截住你——再过几百米就是一个瀑布。”
“胡扯……眼泪怎么闻?”白鹿却只关注一个问题,
“你不知道……”
钟灵毓秀原本只是一个用来形容灵动俊秀的词,王邙如今终于明白这世间居然真的有这般生物。
在他看来,眼前这头白鹿完全就是个移动灵泉,灵气源源不断地从它身上涌出来。
虽然灵气比较微弱,但这是可持续的啊!
自吞了两枚神敕之后,王邙的水神之路就很顺畅,但是化龙之路就很不顺利,他如今每天多余的神力都花费在刺激龙躯上,效果不错,但却已经隐约感受到了极限,可化龙却遥遥无期,似是缺了什么东西。
如今他将一缕缕逸散出来的灵气吸入体内,感觉甚是舒服,那蠢蠢欲动的感觉让他明白缺了什么。
虽然搞不清楚是什么原理,但这白鹿……我王邙要了!
唯一的问题是,该怎么让她乖乖听话?
“大蛇……你知道我的叔叔和婶婶怎么样了吗?他们在在我落水的地方。”
白鹿的话急切而忧伤,因为它大概明白那两头鹿的结局。
水声大作,河面分开,巨大的生物从水面缓缓升起。
有须无角,白鳞蛇身,硕大的蛟首扬出河面,俯视着白鹿。
在白鹿看来,那灯笼大的竖瞳泛着凶残的冷光,吓得它整个身子趴下,将头埋在两只前蹄之间,耳朵蜷缩,瑟瑟发抖。
之前没看清,如今一眼便明白这是妖族传说中的蛟类,据叔叔说,蛟类个个都是恶魔,一顿要吃一百只小鹿,性情最是凶恶。
如今长达七丈的白蛟,如冰山一角,大半个身子都藏入河里,只是将身体前端探出河面,可这对白鹿而言依旧够可怕了。
白鹿将头埋着,不清楚外界是什么情况,只觉得那沉重的呼吸越来越近,巨大的压力无端迫近,然后分明感受到自己的脊背似是被舔了一口。
巨大而粗糙的舌头从白鹿的背上掠过。
白鹿脑海一片空白。
完了,全完了,这头恶蛟接下来就要把我吃掉了。
王邙收回了舌头,轻啧。
他本来以为既然白鹿是个灵源,那么它的是不是就像唐僧肉那样,吃了不说成仙起码也大有裨益吧?
结果是完全没有,就是普通的肉感,最多就是嫩一些。
“看来产生灵气的并非鹿本身,起码不是它的身体。那还是细水长流吧。”
王邙仔细思考,暗暗称赞自己考虑周到。
“我不是什么大蛇,看清楚。叫我龙王。”
王邙决定让这只傻狍子看清楚再说话,毕竟它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有用,还是值得解释清除。
白鹿原本已经被吓懵了,脑海一片空白,只等着被吞入腹中。听到这句话后许久才反应过来。
它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王邙,慌乱地说:
“好的大蛇。”
“……”
王邙仔细打量了许久,看着它那怯生生的眼神,最终选择原谅她,因为他相信这个年代的人不会这么抖机灵。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谣。”
“几岁了?”
“……两岁半”
“性别呢?”
白鹿略生气,但慑于王邙的淫威,又不敢耍性子,只好沉默。
问完这套神似警察审讯的话,王邙也自觉有点不对,认真审视后知道了答案。
“原来是个……雌性?”
“你说你的叔叔婶婶?我不知道,我捞住你的地方估计离你落水的地方远得很。发生了什么?”
白鹿闭上双眼,身子微微颤抖。
“好多人,好多猎狗,好多伙伴都死了……”
王邙无言,无需多说他也能感受到这短短几句话里的沉重,他想换个轻松的话题。
“为什么是叔叔婶婶,你的父母呢?”
话还未说完他就明白自己又问了个麻烦的话题。
“我……我不知道。”白鹿眼神空茫,“我生下来就一个人,遇到叔叔婶婶的时候我问他们是不是我的父母,他们却说不是。
虽然后来他们一直带着我保护我,却只让我叫他们叔婶。
可现在,就我一个人了。”
王邙晃了晃脑袋,问道:“阿谣……我就这么叫你吧,以后你要怎样呢?”
“我不知道。”
“这样吧,以后你跟着我,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诶,这怎么像是土匪头子在招兵买马?
阿谣委屈地说:“可是……我还是想回去,我回家看看大家有没有幸存下来的。”
“可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啊。”
“你是龙啊,这么厉害的也没办法吗?”
王邙愣了愣,打回了白鹿的糖衣炮弹。
“你顺水漂了一路,气味也没留下。”
白鹿认真思考:“这条河有分流吗?”
“没有……”这种容易被发现事实不好乱说,汾河直到这段为止,确实没有分流。
“那能麻烦你带我沿着河游回去吗?那个地方有一棵很高很高的树,你带着我回去,我一定会认出它的。”
王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拒绝理由,只好勉强答应。
“那你上来吧,到我的脖颈上来。”
庞大的身躯露出水面,无数股水流自上滑落,溅出白浪,与这狰狞又威严的身躯交集,似乎浑然一片。
白鹿犹豫片刻,还是轻盈地蹦到了王邙的头后三尺的地方,刚上来就一个踉跄,差点跌落到水里去。
“你可以趴下。趴稳点,我们出发吧。”
水声大作,王邙逆着河,开始沿路返回,尽量护着阿谣让水流不要冲到她身上。
一路上很是沉闷,白鹿对这种劈涛斩浪的情景虽好奇但又忧心忡忡满腹心事,王邙却又沉闷地琢磨着什么,一时间竟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是这里!”
终于到了,白鹿差点没跳起来,激动地看着一颗大树。
望着这平平无奇的大树,鬼知道白鹿是怎么认出来的,王邙也只好顺从地靠边停下来。
不速之客似乎全都离开了,只剩下蟋蟀之类昆虫的鸣叫声,让丛林更加死寂,原本四处残留的血迹也淡了,或许来年这里的草会更茂盛一些。
阿谣四处奔走,不停呼唤,呦呦鹿鸣在草林里传递得很广很远,然而并没有任何回应。
王邙浮在白鹿后面,望着低落茫然的她,轻声说道。
“咱们走吧,以后我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