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郑律师鼾声如雷哪里还能有半点回应。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推了他一把他也就于迷朦中哼哧一下继续他的春秋大梦。
随着太平间的阴森气息逐渐进入我的脑海慢慢地我意识复苏心头的异样感也开始集聚最后我猛然醒悟翻身坐起骇然地看着这条凌空飞跃的胳膊果不其然潘天高又将胳膊从冰棺里伸了出来。
这不是让我惊骇的让我魂飞魄散的是我分明记得昨天晚上我们两个因为喝得酩酊大醉根本没有替潘天高收尸潘天高难道是夜里觉得太冷了自己闷声不响爬进了棺材?
我一个人已经无法承受这种惊讶了我扑到郑律师的身旁奋力推搡着他的胳膊慌乱地喊道:“郑律师快醒醒快醒醒郑律师又出怪事了!”
在我粗狂的举动中郑律师终于从酒精的麻醉中脱困悠悠睁开了他的眼睛先是迷离地看我两眼接着眨那么几下就清醒了过来抬起胳膊抹抹眼角的困顿后略带倦意地说:“怎么啦?李医生大惊小怪的!唉呦酒喝太多了头好疼!”
我急声说:“你快起来看看潘天高的胳膊又伸出来了!”
郑律师眉眼一动领会了我的意思头迅即歪了过来然后他一骨碌从地铺上跳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条肥白胖嫩的古怪胳膊。
好一会后他将好奇的眼神投向我说:“李医生我印象中昨晚好象没给他收尸啊是你后来将他放进去的吗?”
我连连摆手道:“没有绝对没有天地良心我不可能会对潘天高这么好!”
郑律师咧了咧嘴然后眉头就锁成一团了望着胳膊沉思不语。
我抓耳挠腮想了想说:“难道我们两个当中真地有一个人梦游吗?”
郑律师先没有应声脸上却慢慢浮上若有所思的神色过了一会他突然抬头盯着我说:“李医生不管是不是我们梦游导致的你现一个特点了没有潘天高胳膊的姿势方位和昨天伸出来的样子完全一致也就是说不管是我们自己的心灵做出的提示还是太平间真地有些什么东西做出的提示总之他的这条胳膊有文章!”
我讶异地看向那条胳膊瞪圆了眼珠仔细瞧了瞧经郑律师这一提醒我也才猛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嘴里脱口而出道:“真地是这样诶那郑律师这条胳膊又能意味着什么呢?”
郑律师凝眉想了想逐渐地他脸上一直隐约弥散着的阴郁表情竟然在一点一点消退最后竟显出一派明媚的风光来他一拍大腿猛然道:“神了!李医生你看到了没有他这条胳膊为什么要伸得这么舒展他如此展开最有利于我们看到哪个部位?”
我满脸惊疑地瞧了瞧那条胳膊又变换了一个角度看了看心念一动骇然失色道:“郑律师你不会说的是腋窝?天啦那根根尖刺般的腋毛倒确实是展露无疑了!”
郑律师伸出大拇指说:“不愧是大医生!没错就是腋窝!你意识到了没有我们将潘天高的每一个部位都细细审视过了唯一本能地就忽略了他满是腋毛的腋窝!”
说到这里郑律师就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说:“真是该死怎么就陷入惯性思维了呢早该想到了啊潘天高每一寸外露的肌肤都查遍了怎么腋毛处就没有去动念头呢?傻了傻了潘天高这么离奇的案件不能仅凭一般性思维来判案的!李医生赶快行动将他抽出来我要查他的腋窝!”
我听得又惊又咋又喜可又带着几分狐疑迷惑不解地问:“郑律师我学医十一年从医两年还从来没听说过哪种疾病会光从腋窝里出血这…这想得有点离谱了?”
郑律师摇头慷慨激昂地说:“这就是你们或者说我们这些所谓的科学工作者的悲哀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先在潜意识里套用一个科学原则和一般逻辑然后不自觉地就按这个原则和逻辑去思考去行事我跟你讲在现在这个人世社会里原则和逻辑已经成了废铜烂铁了越不讲原则越逻辑混乱的人越是大行其道比如这个潘天高他讲过什么原则没有还有那个方市长他讲过什么原则没有本该属于全国人民的土地权力和资本一联姻全部转化成他们自家的商品并且奇货可居想怎么糟蹋百姓就怎么糟蹋。这算什么逻辑呢?李医生你不要突兀我怎么突然跟你讲起大道理来了这和咱们的主题是相关的。通过这些天对潘天高尸体的研究我凭一个多年法医学者的直觉可以判断潘天高一定不是死于正常疾病引起的失血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很可能死于仇家的谋杀潘天高生前行事残忍毒辣已经完全违背了天理伦常而他的仇家以牙还牙也一定不再遵循正常的杀人逻辑所以我一直隐约觉得杀手肯定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将潘天高杀害只是我苦苦思索一直想不出到底会是怎样一种奇怪方式可以使人失血于无形经过这两次胳膊神乎其神的提示哈今天我终于顿悟了。李医生不怪你想不到这一点因为你仅仅是个医生你只是单纯地从疾病的角度去思考去追踪去推理这就是我为什么说是你们这些科学家的悲哀因为你们不懂社会!我比较幸运在尸体堆里人堆里跌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淳朴仁善什么奸邪狡诈都能信手拈来。好了我也不跟你云苫雾罩了你将尸体抽出来凭直觉我就要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看郑律师神采飞扬越来越自信的表情我相信他了喜悦感也倏忽就弥漫到了全身兴奋一下子提到了顶点浑身的神经冲动都被激了当下再不犹豫俯身到潘天高的头旁把住他的胖脑袋轻而易举将他拿下!
郑律师做了做眼保健操晃了晃脖子喷吐了一口气息就俯下身来用力将潘天高推了推使他成侧躺姿势我连忙也俯下身来一只手抵在潘天高背上使他的侧卧式固定住另一只手扯住潘天高的胳膊尽力外展方便郑律师扒拉开腋毛查看他顿悟出来的道理郑律师对我点了点头对我的默契表示赞赏一只手从工具包里掏出放大镜一只手捂在潘天高的腋窝处一阵揉搓肯定是想将那些冷冰冰的毛刺软化。过了一会他将潘天高的腋毛整个抚弄到一旁就将放大镜凑了上去意图应该是想先在毛丛边缘查看端倪。他看得很仔细很认真面容肃静眼睛一眨也不眨。绕着毛丛看了一圈后他的眉头有点轻蹙应该是没有找出遗迹来。我的心不由得一紧。
然后他就把手里盈盈一握的浓密毛丛放开并分开手指成梳状将已经有点散乱的毛须梳理了一下便于下一步的拨弄。他将头俯得更低一点后就小心翼翼地捻了第一缕大概也就三五根腋毛的样子翻倒在一旁放大镜便凑到了那整理出来的一小点间隙上。他手持放大镜前后左右稍微动了动眼神高度凝集面上丝毫不动声色。第一缕间隙查完他又如法炮制捻出第二缕和第一缕一起翻倒在一旁。就这样他一缕一缕地看面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我的心也跟着越提越高最后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一直捻看到第十几缕的时候他的眼神突然一变手跟着就颤了颤放大镜的闪光晃了晃我的眼我的心一动几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紧接着就见他将头完全埋了下去扶住腋毛的手更用力地往旁边挤压放大镜近得将还在俏立的腋毛都压弯了一根根象粗大的毛毛虫一样蠕行在我的眼前。我的心在胸膛里砰砰做响挣扎着等着最后的生死判决。
半响郑律师抬起头来突然对我莫名其妙地嘿嘿笑了起来。
我心惊胆战地摸着后脑勺惶然无措。
郑律师神秘兮兮地说:“李医生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这家伙还折磨我我浑身都抽紧了紧张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郑律师蓦地直起腰来手里放大镜一甩一蹦三尺高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做了这么多年法医和律师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的成就感哈哈太开心了!李医生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颠峰般的职业快感!”
我知道郑律师一定是验证出了他的推想我心里的喜悦瞬间比他还狂乱只是我在迷惘之下还不敢肆意宣泄所以我急急地说:“郑律师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看到了什么!”
郑律师又往地铺上一倒四仰八叉地摊开身躯长吁了一口气道:“真是累死我了李医生你这案子真是太折磨人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神经是怎么绷过来的都快成焦虑症了还好有老天相助我挺过来了!”
我都快急疯了气恼道:“郑律师你别一个人偷着乐好不好你这样折磨我我马上就得焦虑症了!”
郑律师望着我呵呵乐道:“我偏不跟你说你自己去看不就行了吗!”
我一听再不理他了急忙从工具包里再掏出一个放大镜凭印象郑律师大概是在浓密毛丛中间位置现了新大6的就伸出手指去想要切开大概一半的毛丛探勘隐秘。这时地铺上的郑律师突然又跳起来拽住我的胳膊道:“对了你可别乱动破坏了证据就完了。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告诉你你应该能想到的我看到了哈你猜算了不让你猜了我看到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