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君念,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呢?”阿绮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梳理自己的长发,问这话的时候,脸上不由得染上了红霞。
云雀站在阿绮的身后,将买来的步摇插在她的发间,淡淡地开口道:“再过一段时间吧。”云雀心中正在考虑着是否要离开,前段时间已经被降妖师察觉,恐怕他很快就要被发现了,若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
云雀注视着阿绮,在她面前,他总是有一种自己就是君念的错觉,他为了扮演好君念这个角色,他努力改变自己,把自己变成阿绮印象中的模样。可是久而久之,云雀心中就有一种不甘,自己对阿绮的好,阿绮永远都只是回报给那个叫君念的男人,而他云雀,对阿绮来说就是一个不认识的名字。
“为什么?”阿绮转过头,皱着眉头问道。明明在之前就许诺过的,为什么还要再等等。
因为你想嫁给的不是我云雀。云雀心里回答道。本就有人类和妖族不准成婚这条规定阻挡着,现在云雀心里的坎儿也没过去,他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去娶阿绮呢。
云雀眼神有些游离,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我什么都还没准备呢,总不能委屈了你。”
在云雀看来,没有哪个女子不想要个盛大的婚礼,妖怪如此,人类也如此,可是阿绮却不一样。
阿绮摇了摇头,浅浅地笑着道:“我可以不要凤冠霞帔,可以不要三媒六聘,我们可以天地为媒,万物见证,我要的只有我们的一世情缘。”
阿绮是个很好的女子,不贪图荣华富贵,最重要的是对君念一往情深。如果站在她面前的是真正的君念,或许欣喜若狂,可是站在她面前的是云雀,阿绮说的这些话,只会让云雀的心情更加复杂。
“给我唱首歌吧,阿绮。”云雀岔开话题,尽量避开阿绮失落的目光。
阿绮没有拒绝,开口清唱,在唱到一半时,令云雀惊讶的是,林子中竟然有鸟儿开始鸣叫,开始应和着阿绮的歌声,云雀突然想起君念对阿绮说的一句话:南有云雀,北有百灵,而我,有阿绮足矣。
阿绮确实有让男人倾心的魅力,连云雀也是,云雀不否认自己喜欢阿绮。因为喜欢阿绮,去做没有做过的事情,因为喜欢阿绮,忍耐了许多事情,因为喜欢阿绮,所以留在了这。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云雀自然不再是单纯的为了阿绮的声音。
夜晚,本应该熟睡了的云雀突然睁开眼睛,眼里波光涌动,他看了一眼身边已经睡着的阿绮,轻抚了一下她的青丝,然后放轻手脚出了门。
“君念……”阿绮在君念出门后不久,翻了一个身,突然发现枕边人不见了,睡眼朦胧的起身,穿好鞋,打开窗子张望。自从君念在战场死里逃生之后,阿绮就显得十分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君念。
阿绮打开竹窗后,本以为君念只是去了茅厕,可是等了半个时辰,却还是没有等到他。阿绮从衣架上拿起一件披风,系好领口的带子以后,走出了家门。
“君念,君念!”阿绮一边喊着一边往外跑,毫无缚鸡之力的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两个黑影。
“君……啊!”阿绮后颈上突然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晕了过去。
“原本还想着怎么破了那妖怪的结界,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自己跑了出来。”两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站在倒下的阿绮的身边,看得出来两人是降妖师。
其中一个人不耐烦地扛起晕过去的阿绮,说道:“别说那么多了,快去和他们会合。”
“好。”
云雀感知到大批的降妖师逼近,离开竹屋,并且为了防止降妖师把主意打到阿绮的头上,云雀在离开之时,在屋子的周围设下了结界。但是云雀却没有想到,阿绮会突然醒来,而且还跑出了结界。
所以当云雀看到降妖师手里抓着的阿绮,他已经预料到他与阿绮的结局。被挟持着的阿绮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被很多人包围着的云雀,一把巴掌宽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阿绮,不要动。”云雀看到阿绮的脖子即将贴上锋利的刀刃上时,立刻出声阻止道。
“君念。”阿绮担心的叫道。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围着君念,但是那些人对君念那种明显的敌意,一眼明了。
“你竟然还以为这个人是君念大将军?亏你还是将军的未婚妻,竟然连这个冒牌货都认不出来。”挟持阿绮的人说出了她一直不肯承认的真相。
阿绮微张着嘴,瞳孔不断放大,眼里的灰暗,与之前得知了君念战死的消息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声音,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她看着还维持着君念样子的云雀,颤抖的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呢。一直深爱的人,他的所有全都刻在了心里,在看到云雀第一眼的时候,阿绮心里就知道这个人不是君念,可是她却不愿意承认,她努力把云雀当成君念去看待,她努力说服自己,君念还活着,君念还活着……
可是,到最后一切的幻想,一切的谎言,注定要在今晚被打破,君念早就已经死了……
云雀沉着脸,手中握着短剑,剑刃上沾着降妖师的鲜血。阿绮落下的眼泪,看着他的眼神,硬生生地撕扯着他的心。现在继续伪装也没有什么用了,云雀闭上眼睛,现出了自己原本的样子,月光下那对被红色颜料勾勒出的眼睛,夺人心魄。
“阿绮,这就是我原本的样子,我不是君念。”云雀终于亲口说出了真相,不用再继续自己的谎言。
“妖怪,束手就擒吧。”十几个降妖师同时持着武器向云雀冲来,锁妖链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撞击着阿绮的心,阿绮站在那里看着,隔着透明的眼泪看着云雀吃力的挡着降妖师的进攻。
她不恨云雀,她恨的是自己。云雀寡不敌众,附着着灵力的锁妖链贯穿了他的腹部,云雀吐出了一口血,倒在离阿绮不远的地方,右手握着短剑紧紧不放。
云雀嘴角溢着鲜血,躺在地上看着阿绮,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锁妖链再次缠上他的身体,将他硬生生地从地上拖走。
云雀流血的景象落入阿绮的眼中,阿绮突然大叫了起来,云雀和君念两个人的样貌在她的脑海里交织着……
“等这一次战争结束,我们就成亲。”
“我什么都还没准备呢,总不能委屈了你。”
“阿绮,我回来了。”
“阿绮,这就是我原本的样子,我不是君念。”
阿绮那种接近崩溃的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如此凄凉,阿绮跪在地上,仰着头两手捂着脸,喊道:“君念!”原本挟持阿绮的降妖师看到这样的状况,手也是抖了抖,就在刚才,阿绮差点就撞在了自己刀上,还好他先松了手。
“阿绮……”云雀喃喃道,阿绮崩溃了,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的一己私心竟然将阿绮逼到如此地步。云雀第一次落泪了,一滴清泪从眼角划过,模糊的视线里倒映着阿绮失神的样子。
“死吧,妖怪。”一个降妖师已经拉开弓弩,瞄准云雀。
云雀突然笑了笑,这句话,真的很像他对君念说的那一句,他记得他对那个男人说:“我厌倦了这战争的声音,所以,死吧,人类。”
云雀厌倦了战争的声音,厌倦了箭矢划破空气呼啸而来的声音,厌倦了利刃穿破肉体的声音,厌倦眼睛看到了突然迸溅开的鲜血,即使它如曼珠沙华一样美丽。
属于阿绮的血飞溅到了他的脸上,伴着温热的眼泪,融进他的心里。阿绮趴在云雀的身上,替他挡住了三只弩箭。阿绮感觉的自己的生命在流失,身体越来越重,视觉也被渐渐地被剥夺,阿绮失去光泽的眼睛看着云雀,双手颤抖地摸到了云雀身上的锁妖链,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帮助云雀脱离了锁妖链。
锁妖链本就是锁住妖怪而创造出来的,妖怪越是挣扎,锁的越紧。但是对人类却不一样,人类只需要花小小的力气就能松开它,所以阿绮最后能为云雀做的只有这个。
阿绮倒在云雀的身上,闭上眼睛,嘴里哼着最后的曲子,是很温暖人心的调子,和这个残酷的战场格格不入,但是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原本已经如梦的林中鸟开始歌唱,呼应着阿绮的歌声。
“君念……”
歌声消失了,打在他脖颈处的呼吸也消失了,怀中的人永远不会再醒过来,阿绮到死也没有记住云雀的名字,永远……
4:12 S
PS:今天给大家带来的是一首轻音乐,就当作阿绮死之前哼的那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