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结束之后,段水生揽过唐梅雅,移到床上一块干爽的地方,他很快睡着了。
唐梅雅在他的臂弯里,端详他熟睡的面容,睡眠在他脸上赐予了纯净和平静,使这个男人睡着了甚至比他醒着的时候更加英俊逼人,唐梅雅看着他,只觉得心中爱意涌动,刚才的一切却好象一场梦幻一样,她曾和这个男人合为一体,现在沉静下来当时的回忆立刻就模糊了。
她叹息了一声,更紧密的贴近段水生,以后的事,她不愿想,她闭上眼睛,睡意也很快把她抓住了。
她是被段水生的吻给弄醒的,她睁开眼睛,看屋里光线有些暗,时间还早,她发现自己仍在他怀里,枕着他的手臂。
她记起了昨晚的事,一时说不上是甜蜜还是痛悔,两者兼而有之吧,她疲惫的再次闭上眼睛,咕哝了一句:
“还早呢。”
段水生抚弄着她的秀发:“可我一会儿就得走了,现在政府里都比较忙。”
唐梅雅迷糊着说:“嗯。”
段水生拉过她的手:“梅雅,梅雅!”
唐梅雅说:“怎么了?”
“梅雅,不如你……嫁给我吧。”
唐梅雅闭着眼笑了:“你说什么?!”
段水生犹疑了一下说:“其实我……”
就在这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接着几个声音远远近近地喊:
“不得了了,打仗了,日本人要打来了!”
段水生翻身下床,唐梅雅吃惊的看着他,从伸手拿第一件衣物到扣上腰带扣眼,他几乎只用了一分钟。
他神色匆匆,但回头看到缩在床上的唐梅雅,表情便和缓下来,温和的对她说道:
“没事的,别担心,我晚上回来。”
唐梅雅什么也说不出来,就看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可是他晚上没有来,连着几天都没有来。
他们在一起的那天晚上,离北平城郊不过十余里的宛平县城,日本人借口一名士兵失踪,向中国驻军要求进城遭拒后,便把宛平团团围住,并向其开枪开炮挑衅。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事端,在八日清晨,东京的日报便迫不及待地鼓吹了这次压根还没开始的战役的胜利,而为了更快捷方便的实现他们所谓的“在三个月之内整个拿下中国”的宏伟计划,在其对宛平实施包围的同时,在各大城市的日本浪人和间谍们,在七日夜间就开始到处制造谣言,动摇人心,煽动动乱。
唐梅雅和段水生听到的那些叫喊,就来自于这些谣言。
其实宛平县城及城外芦沟桥上的那场战役,日本人一点好处也没有讨到,九日拂晓29军一个营的增援,使这一仗中的日本军几乎全被歼灭。
“九一八”事变以来,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只是可惜的是,由于种种原因,中国军队没有乘胜追击,以至贻误战机,而“七七事变”不是一团风吹之后就立刻消散的乌云,却愈聚愈大,愈聚愈浓,逐渐笼罩于整个中华大地之上,终于掀起一场历时八年、无数生灵涂炭的狂风暴雨。
但这是后来才发生的事了,当时的中国或是日本,都没有料到这会是一场如此长久而艰难的战争。
唐梅雅自然更加不知道,她所知的只是中国军队在北平城外和日本人打了一场,把日本人打退了而已,打退了就好,为什么人人都还是忙的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呢?
唐梅雅曾经想到国民政府去找段水生,她倒不是单纯的思念他,而是她后来想起他说要娶她之类的话,她怕他真的跟她父亲提这些,那她怎么办?但想想还是作罢了,要是遇上父亲就更不好交代了。
唐梅雅没有猜错,段水生那天出了门去,四处看看一点战争的迹象都没有,于是准备马上就去办公室,见到她父亲就向他请求把女儿嫁给他,可是他刚到政府,就感到今天的气氛十分不同往常,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或愤怒的神情,一个素日和他关系不错的下级军官悄悄对他说:
“你不知道吗?今天早上发来的急电,小日本又开始动手了!”
段水生紧张起来:“什么?!”
“他们现在正包围了宛平县,宛平你知道吧?离北平不过十几里,压根就是冲着北平去的,妈的,这帮小子在东三省待的还不安分,他敢到这来试试?老子打的他回不了他日本老家!”这个年轻的军官脸上满是热血之气,拍着旁边的石柱说。
段水生拍拍他肩,忧心忡忡的往他上司的办公室走去,开了门就听到他嘶哑的声音:
“联系到委员长没有?庐山?消暑?我他妈知道,贻误军情老子毙了你!”
重重放下电话,抬头看到段水生:
“水生?来的正好,快帮我起草份文件,加急的!”
于是段水生一天带一晚的时间都跟着忙碌,不要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有,他怎么能在这关系国家存亡的当口提那些事?那他真要第一个把自己枪毙了算了。
第二天上午,捷报传来,所有政府里等消息的人皆大欢喜,与此同时,何应钦受蒋介石的指派,从四川赶回了南京,着手组编军队,准备应战,于是段水生等一干人等,又跟着忙个不停。
这时全国上下,抗日热情空前高涨,人人都摩拳擦掌,受了那个岛国居民多年的冤枉气,看咱们一点点的还回去!而到了十七日,蒋介石在庐山发表了“最后关头”谈话,正式表明其抗战的决心之后,更是举国沸腾。
在这样洋溢的热情当中,唐梅雅觉得寂寞极了,战争有什么好玩的呢?有什么浪漫的呢?而且这场战争有可能会把她父亲,以及段水生卷进危险之中,她也不是不讨厌日本人,但尚没有那么大的意愿一定要来一场战争不可,最好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她可以照常过她的生活就好。
八日之后,段水生只来看过她一次,而且神色匆匆,疲倦的在她的床上躺了一会儿,和她说了会话竟然睡着了,唐梅雅看他睡着时眉头仍没有松开,不知道他这样重心思下的睡眠是否可以得到休息,心里不知是疼是恼,搁了一会,她伸手抚上了他的脸,他却突然惊醒过来,看了看手表,立刻要走,临别只来得及浅尝辄止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