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 MB
庭院内,无声的战斗正进入白热化。
一方是武艺超群的人类武者,以舞蹈的诡异方式。论述着杀戮的艺术。
一方是不属于现世的死者,不同于任何已知的武技,没有预兆,没有规律可循,更没有常规的章法。
春天独有阴冷潮湿的梅雨,在这条长廊之间,被激荡的魔力波动改造成雾气。为两位舞台上的演员制造着特效。
雾中杀人鬼正伺机而动。
阿当以天生的体魄,无时不刻暴露着自己的行踪,像是一位垂钓者,他捏着细剑,演着独角戏。等待着对方上门。
他的手中,是烈如火焰的红,只求看见那个黑影的一瞬。将对方燃烧殆尽。
不该存在的阴影,约翰苟延残喘活于世间,为了复仇而活,为了那些…不属于他的仇恨。
寒冷的冰刃在那雾中交错,双手各执一柄,如同两轮月亮。不时有明黄色的火球在庭院中来回闪动,也有用土系魔法模仿脚步声,来吸引着垂钓者的目光。
这是一场不会持续很久的刺杀。他们都在渴求着,一瞬间分出胜负的机会。
“我的上半生,充满了谎言。”
枭鸦停在了匍匐在阴影之中的亡魂背上。
“我曾经以为……我的下半生将会活在仇恨之中,这份仇恨刻在我的骨头上,溶解在我的血液里。流淌过大脑。提示着我,这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亡灵悄然无声的在长亭的檐上,快速地移动着。不时从衣服中掏出飞刀,向着雾中的影子投去。
“但是…”
舞者轻易地察觉到不谐之音,那破风之声像是在平静的钢琴伴奏中,撕扯开了一阵破音。
就如伊始的姿态,舞者丝毫未动,身体却彻底挪了个身位。萃毒飞刀插在了大理石地板上,没柄而入。
“瞬移?”约翰想起了当初黑衣将莫名其妙的消失伎俩。看来他的身上有些魔法装备。和空间魔法有关。
“我曾以为,这个腐朽的世界已经没救了。它们就像一阵阵吵闹的杂音,催促着我踩在烧红的铁板上,按照它们的节拍,跳起下一支舞。”
那舞者依然在原地用皮靴上的铃铛,打着节拍。
一个呼吸的时间,这种熟悉的错愕感让约翰本来就已经凉透了的心脏,结上了一层冰。
“但是…”
他本来极速而安静的行进路线,被一抹鲜艳的红所截断!
阿当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完全是以一个超低的身位,诡异的一手扶着青瓦,半佝偻的姿势。
剑出!
刹那间!“红”带着风雷之声撕裂了这片霜雾。
短短的一瞬间,双刀与红在狭窄的屋檐上将这片静谥,变成了激烈的打击乐。
舞者的手法极其诡异,毫无先兆!与原先阿当的重剑剑法完全不同。
如要挥动剑,首先要死盯着对方的肩膀和眼睛,肩膀是发力的.asxs.,眼睛是攻击的目标。但是…
眼前的人,从刚才短短一瞬间的交锋来看,目标从心脏、肾脏,小臂筋脉到大腿动脉。对时机的把控根本就没有!
而不时伸展开来的腰肢,又是极为奇怪的刀路和攻击时机。他的臂、肘、手腕就像是没了骨头,却十分的有力!
他像是一个妖怪…来自…大雪山上,使着祖传的古老刀术的人形妖怪。
眼前的亡灵,在接下那转瞬即逝的强攻之后双刀尽碎,当他想用水雾凝冰,做出一把细剑来重新找回步调时。
卡在那个气势重升的点。阿当又消失了。这让约翰极为难受,就像是走岔了气,连已死的驱壳中都传来一阵不存在的“痛”。
熟悉的铃铛声响起。这回是在背后!
“看来,我们都有着……不能输的理由…”
来不及了!勉强做出一柄重剑抵在后心保护要害,试图挡住对方诡异的进攻。
发生在一瞬间,本该是刺进约翰后心的细剑,阿当却像是风中摇曳的柳条,扭成了半趴着的姿势,割断了对方的跟腱。
他就像是在跳着一支奇怪的萨满舞。
太快……太可怕。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个呼吸之内。约翰失去了机动力,而最后的亡命一搏!
在失去支点之前,他拗断了自己的腰椎,硬生生的将自己扭到了面朝敌人的方向。而手中那柄累赘早就扔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匕首…
镂空的血槽,那是他不曾有过的幸运……
四叶草带着寒芒朝着那半蹲的诡异舞者刺去,而铃铛响起之时。
阿当的喉咙…撞在了约翰偷偷隐藏的…另一只手上。他的喉咙被割开了。
约翰那只手中也握着一柄冰刃。那是他完全靠着运气,预读那一个呼吸差的瞬移规律,赌中了阿当下一步的行动。
他用白蔷薇收获了幸运。
由于气管和声带被切开,阿当再也没法发出声音了,他成为了奎特(quiet)。
捂着自己的脖子,他一步一步向后退着,而约翰无力的趴在房檐的青瓦上,如同一滩烂泥,等待着死灵魔法将自己的伤势恢复。
“切开动脉了吗?”约翰虚弱的看着那位笨拙的舞者。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他没有…圣光吗?”
自由的鹰从房檐坠下,落在那庭院当中,血将纯白的大理石地板染成红色,就像是一朵玫瑰花。
不过……在那一瞬…熟悉而不安的铃铛声响起。
约翰依靠着本能!将手中的四叶草刺出!几乎是毫无反应的时间。
那头鹰还没死…
他出现在了约翰的上方,喉管还在往外冒着血,剑花伴随着狰狞的神色,脸上尽是对胜利的渴求,和入魔般的狂热。
而刺出的匕首再一次不怎么走运的被红崩断。但是…
红由于四叶草的阻挡,本该刺向约翰脑门的致命一击,却被带偏了剑路。钉入了亡灵的心脏。
而四叶草却插进了阿当的脑门……
幸运…再一次救了约翰。
良久……良久……雾气散去。
牧神在看完这场拙劣的舞台剧之后,掏出约翰衣服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针剂,再给他来了一针。帮他找回些活力。
挣扎着爬起,他还得去见最后一人…圣光皇帝。
拾起雪茄,他点燃后只吸了一口。
随后将这种完全体会不到的尼古丁快感,送给了那具黑衣将的尸体。
白色的狐氅,被自己如同墨汁的血染成了黑色。他追寻着圣光的足迹。一路来到那最后的圣母教堂。
穹顶是无尽的红宝石、玛瑙、水晶、钻石,极尽奢华,祷告台之上,那是穿着金丝镶边白色绸缎长袍的人,兜帽掩盖了他的真容。双手发皱的皮肤上来看,这位老人已是日薄西山,时日不多了。
两侧的侍卫身上闪耀着纯洁的圣光,完全没有发现从正门光明正大走进来的黑暗。
桌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沙漏,其中的沙子就像是银色的水流。圣光皇帝孱弱的身体,颤抖着将那沙漏倒置。那一刻时间就像被停住了。
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俩一样…
他回过头来,揭开兜帽,看着曾经的“自己”……
“john(约翰)?”
咕~咚
亡灵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点了点头,似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一度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相”,但是看着那瞎了一只眼睛的圣光皇帝。他陷入了沉默。他在思考着。
“我曾经也是一只仓鼠…,你知道的吧,这种啮齿类生物贪婪,而且领地意识极强,合笼养的话,有时就算是一公一母,也会被咬死一只。”
一幕幕在眼前闪现而过。
“所以,我把仓鼠们变成了刺猬,后来就有了国家。”
包括那些阴谋与谎言,在一瞬间豁然开朗,刺猬是可以控制的战争,文明不会被灭绝。
“刺猬依偎在一块儿,忍受着互相伤害的痛苦。但是不会被冻死。”
无论是魔法,还是圣光。无论是自由,还是秩序。
“我们造起了一个巨大的金字塔,让魔法披上圣光的外衣。”
圣光根本不存在,它是个最大的谎言?就像潘德拉身后的三位元老,一直在为圣光干活。当人民想看见战争时,他们让刺猬小打小闹一番,最后保持着冷处理的态度不了了之。
“魔法师当上了石匠,为它添砖加瓦,总会有一个新的继承者站在金字塔最顶端,成为监视着全世界的眼睛,传递代表和平的火炬。”
穿越了空间的界限,没有话语的传递。约翰缓缓走上祷告台。
“现在,金字塔已经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我甚至能感觉到,它拥有了自己的思想……它超出了我们的掌控,甚至偏执的认为,只有绝对的秩序才能带来和平。”
约翰无暇顾及那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老头儿,不去理会他所说的疯言疯语。约翰只是来讨债的。
“我们需要一个革新者,将战争的形态还原到.asxs.。每个人,为了自己而战。”
直到约翰扭断了那老人的脖子,那话唠才停止了对约翰的精神污染。
“你特么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
当约翰的眼侧瞄到那张脸…那张自己的脸时。却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时光沙漏依然在淅淅沥沥的流淌着。而约翰撕下圣光皇帝的假面具时…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那肿胀的脖子下满是针孔,不知原因,看来已经有了血栓,而注射与自身血型不同的血液时,也会出现血栓和囊肿。
他看向那张即将脱落的假面。那是…洛的脸!
不该存于世间的亡灵,惊愕的抚摸着自己的右眼,那是假的!
亡灵终于记起自己是谁了,他不过是亚当斯手下的幻影,在忠于蛇纹狮之后,又应着这份忠诚的誓言,被真正的约翰施加了控心咒,用死灵魔法将他变成了一具活尸。
蛇纹狮布置了一切,在组织彻底崩毁之前,将后事交给了银狐,让银狐杀死自己接过半死不活的金银鼠。
然后接下来…洛成为了一个影子。扮演着复仇者和英雄的角色。
时光的沙子消逝殆尽,而那圣光皇帝,却消失不见了。洛披上了那身洁白的圣袍。
==
此时,真正的银狐正坐在银湖的草地边晒着太阳,他的身后站着一帮从地狱里讨要回来的战友。那是金银鼠的旧部。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而苏…却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