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解语当场失语,更多的是不是滋味。陛下难道真的忌惮帝师一派而对沈卿雪多加忍让吗?这样的话自己进了宫岂不是也要看她脸色?
本以为陛下只是一时任性借沈卿雪来跟帝师较劲,沈卿雪其人唯唯诺诺愚钝无知不足为惧,没想到……
里面卿雪早就不耐烦了,尤其是听到陛下又在泼脏水,正好小安子望过来,她以眼神示意,小安子机敏,直接报雪贵人求见。
唐珩丢下箭矢问刘解语:“你还不走吗?”
刘解语不死心,她倒真想此时和沈卿雪碰上面。
唐珩漫不经心地提醒:“她可是敢当着朕的面,提剑砍人的。”
等人终于泄气离去,沈卿雪转出来,说她听到陛下败坏她名声了。
唐珩理直气壮:“在豹房里,提剑要砍人的是不是你?”
卿雪气馁,“……是。”
“你是不是见不得别的女人靠近朕,妒火滔天愤而举剑?”
“……”有这么夸张吗?
“是不是?”敢否认你试试!
卿雪吞了几下嗓子,破罐子破摔了,“是!”
他开始笑,得意又顽劣,很不正经。
卿雪不甘心,垂死挣扎:“陛下总无意之中给臣妾树敌。”
“难道你想跟她当知己好友吗?”他一脸荒谬,淡淡提点她:“把你那些小心思收起来,暂时不要对付她,朕留着她自有用处。”
“香帐内的用处?”
“……”轮到唐珩惊怔失语了,他表情无比痛心、惋惜,手指颤颤,“你变了,再也不是朕那个一逗就脸红的小姑娘了。”
“陛下不喜欢?”脸色一板。
“朕怕妖精。”他一本正经。
“你昨儿个还说我是小仙女呢。”
“那时候男人的话能当真吗?”
“……”卿雪不依了,攀着他的手臂开始摇,“那陛下现在说,臣妾到底是什么啊?”
难得她不拘谨,撒娇耍赖无意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唐珩有意放纵她,随着她胡闹起来。
眼看着四下侍从都快抖成筛子了,再不制止的话,等卿雪回过神来肯定要无地自容,到时候闹起别扭来苦的还是他。
这么一想,他单手扶在她脑后,将人压进怀里,一低头在她耳际亲了一口,这一突袭成功让闹腾的人消停了,并且僵住了。
“老实了?”
“……”
耳边回响着沙哑笑声,耳朵上还留有湿、热滚烫,卿雪只觉得脑袋晕晕的,仿佛一群蜜蜂正绕着自己转,转得她都醉了。
行了,看她脸红成了虾子,今日也练不成箭了,索性带了人离开。
——
春日多雨,先一刻是晴空万里,转眼就雨雾升腾。
雨来得突然,出来没有备雨具,本想着随便进亭子躲一躲,可是太监通传有秀女往这边来了。
屋漏偏逢雨——沈卿雪顿时想到这一句。
唐珩不知又哪根筋搭错了,突然附耳问了句:“私奔吗?”
什么?她是听错了吧……正懵着就拉着跑出亭子冲进雨雾中。
身后一众宫女太监焦急追赶,浩浩荡荡一大片,没一会儿就追丢了。
今日要练箭,唐珩先前提了一句顺便带她去马场打发时间,于是两人都换了收腰紧袖的骑装,脚上踩着乌金靴,这跑起来果然方便。
细雨突然变成暴雨,他又没有停下的打算,卿雪感到体力不支,开始慌了。“这是要去哪儿啊?”
前头的人还是不回答,卿雪脚下一空险些绊倒,幸好他回身将她接了满怀。
“你很不得了,晚上没两回就晕,白天跑两步就摔。”
“……不要胡说!”
暴雨打脸,几乎浸透了春衫,卿雪忍着潮湿黏腻已经心浮气躁,却听到他又开始口无遮拦,顿时耐不住性子斥他一句。
不是计较的时候,他朝后望了望眼睛一亮,拖着她往前奔。
湖心亭出现在视线中。
只是暴雨淹了栈道,必然要蹚水才能进亭。
沈卿雪又犯了难,栈道本就低,她看看那水深,这一路蹚过去膝盖以下都要湿透,她实在不想去。
可唐珩才不管她愿不愿意,看出她的退意也不废话,直接拦腰横抱起她涉水过栈道登上台阶进入湖心亭。
堂堂天子,堂堂妃嫔,双双躲入亭子里,跟野鸳鸯似的。
直到被放下来,卿雪还觉得十分不妥,这成何体统。
唐珩翻了柜子挑出需要换的衣物,转身一看她还杵在原地,双手握拳垂在身侧微微颤抖,一脸的苦大仇深。
“脱。”
“啊?”
“发什么愣,快点脱衣服,你又想生病是不是?”
他说着手就搭上她领间盘扣,卿雪一个怔忡着盘扣都被解了,她吓得捂了上去往后退。
偏偏唐珩是个为所欲为惯了的主,你跟他反着来,怎么讨得了好。
“别扯,别!我自己解,陛下!”
“闭嘴!”
推拉扯搡折腾到最后,卿雪早就没了力气,勉勉强强换好了衣服。
不知道哪里恼了他,将她往后一推,所幸这躺榻铺得软,倒没磕着她。一稳住身看过去,立马侧过身不敢再看一眼。
卿雪听着悉悉索索的换衣声,眼睛盯着窗外湖面,腿往榻上收了收,心思逐渐游走。
她想起来上一回来这亭子里,两人胡闹中榻子倒了。现在这榻换了,似乎篏实了。
极具侵略性的气息靠近过来,卿雪一回头就被扑倒在榻,脸埋进他胸怀里,被他压着不能动。
寻来的宫女太监们朝亭子张望,终被淹过膝的水打消了念头远去,他们可想不到陛下蹚水进去了。
唐珩一松开她,她就坐起身了,他单手枕在脑后仰视她。拉着脸拖长了音调,半抬了眼睑睨她,“朕的名节毁在你手里了。”
她喉咙口一紧,脸就烧起来了,先是一低头避开他灼灼眼神,又觉得这样不好,忍耐羞愤正正经经啐他一句:“又胡说。”
她真正恼怒起来是怎样的伶牙俐齿,他是领教过的。所以她每每一句‘胡说’,都没有真的恼,羞大于愤。
经过人事后她的气质有了微妙的变化,眼里总是盛着一汪水,欲说还休。
他每看一回就心浮意动,恶劣因子总被勾动,忍不住想欺负她,换来更多的‘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