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走神了，抱着看好戏的心思作壁上观，打发时间。
————
冬宁宫里。
“结果如何？”
“回娘娘话，自然是陛下顺心了，选秀赛事就定于清明祭祀后。听说左相与帝师两位大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最后左相腰痛难忍被太医院的人抬去诊治了，帝师大人一步三甩袖显然气得不轻。”
“还有啊，至此一役，文武百官可要消停好一阵子了，两位大人歇了，陛下暂时可没人约束了。”
“小心你的嘴。”
芙月扯一下暗香，暗香脑海闪过呼扇而来的巴掌，后怕地捂住了嘴，不敢多说了。
沈卿雪笑看着，她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也就不再多问了。
……
清明祭祀一共三日，前两日为重，一为敬神二为皇帝并朝中重臣入太庙参拜，到最后一日才解斋禁。
因着还在假期不用理朝政，这天一早唐珩就把沈卿雪带出殿，去了靶场。
为了套出选秀比赛内容，卿雪把撒娇耍赖都用上了，各种痴缠总算问出比赛里涉及骑射。
在东黎，唐珩的箭术敢称第二，就无人能称第一，卿雪干脆央了他给自己补补课。
这师傅是好好教了，但学生明显不在状态。沈卿雪捏着他手掌，摩挲那茧子，激动得颤抖，唐珩一低头就看到她眼没望前方。
“你抖什么？”
“臣妾、臣妾惶恐。昔年陛下征战沙场大退敌军……臣妾竟然握着这样一双手，臣妾惶恐！”
“你一日不吹捧朕是不是浑身难受？”收紧她腰，“不过朕爱听，所以要奖励你。”
“什么？”
她一脸迷糊中被封了口，心想这算哪门子奖励，陛下真是自恋。
正闹着，没想到刘解语求见。卿雪一把推开唐珩，转身避入了靶场里供休整的房间里。
等唐珩反应过来时怀里早空了，动作真够利索的。他没想理不相干的人，既然她想看戏，索性依她一回。
“传。”
……
皇帝望着一处房门，嘴角漾着笑，漂亮的眉眼都舒展着，一看就是心里有人了。
这一幕被进来的人看个正着，刘解语心里打了一个突，留了个心也望了望那处房门。
“臣女刘解语拜见陛下。”
唐珩移开眼神，随手抽出了一支箭在手里掂着，状似无聊地打发着时间。可有可无地应了声，从头到尾没看来人一眼。
刘解语手心发汗，陛下的态度一直如此，只有沈卿雪在场时，他才多看自己几眼。
一开始她以为陛下真的厌恶沈卿雪，次数多了，她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在令人绝望的寒心中，她又看向这个手握天下的男人。他在她心里是要一统天下的君王，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做这种幼稚的事。
压下心里烦乱、不甘心，刘解语扬笑似娇似嗔道：“久闻陛下精于骑、射之术，臣女少时也学习过，只是难敌陛下之一二。”
这话总算引起唐珩注意，他问了句：“久闻？”
“陛下十五扬名，以一手精绝的箭术令当年的武状元甘拜下风，至今仍是东黎一大佳话呢。”
呵，唐珩不以为意，他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他荒唐久了，都忘了自己也有意气风发的过往了。
当年他下棋又输给了左白，左白就要他去挑战武状元。
世人都说太子殿下桀骜不驯，却极少有人知道左白也是个剖开黑。
房里躲着的卿雪也听到了，她的记忆也不由得回到了那一天——
那天，新晋的武状元要在祯武大街上拜谢天恩，左白到帝师府邀请沈二姑娘出去观礼。
沈卿雪和她二姐姐的性子差异甚大，沈卿雪的静是藏锋的利刃，总有出鞘必杀的时候。
而二姑娘沈卿宁性子沉静，完全是没有棱角的温润。人如其名，宁静写意。
跟她相处，会让人联想到‘禅意’二字。可这么美好的女子，在含苞待放的年纪就去世了。
卿宁性子极静，不喜外出，尤其年岁渐长懂了些男女之防后，面对左白有意无意地亲近就开始疏远了。
婉拒的话刚说完，对上左白的目光，她微微受惊不自在地侧了首，秀眉微蹙间淡去疏远的礼貌之笑。
奈何闺秀教养又不容嗔怒发作，只好冷静下来，再次浮上笑脸掩饰尴尬，下意识低下眼，避开左白的眼神，眼波流转间尽是不安，低头间已然两顿微红，但笑颜已收。
小卿雪比姐姐小了两岁，但她早慧，鬼灵精的。早就看出来左白和姐姐之间不寻常的气氛，此时跳出来。
“小白哥哥，我姐姐怕生，但极疼爱我！你若是带了我一块儿去，姐姐为了保护我必然是要同行的。”
说完卿雪就提起裙子当先跑了，直接上了马车。这下卿宁也没法子了，硬着头皮在左白的凝视下朝他行了一礼，匆匆追上去。
左白在原地目送她背影，一低头笑了下，也跟了上去。
东黎民风开放，祯武大街上，武状元不端着身份，一展武艺与众同乐。
箭矢上弓，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
引来围观群众齐声喝彩，卿雪挽着姐姐站在马上前板上，看到了这精彩一幕，不由得欢快起来。
左白仰头看着她们，在发现卿宁竟也攥着绣拳似压抑激动时，他的眼神变了。
再看向武状元时的眼神，就不那么善意了。
人群中另一处——
“殿下你看，那不是相爷公子么！”
太子殿下倒没在意左白，他一双眼睛只粘在了马车上欢快笑着的小姑娘。
心里先是高兴，又变成郁闷甚至恼火：看到他就跑，看别人倒笑得开心。
顺着方向看过去，正是武状元连发三矢皆穿靶心。
这下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然后他就上去‘拆台’了。
时至今日回想起来，唐珩总算明白了当时左白为何鼓动自己去挑战武状元，美其名曰一展少年英姿，挫挫成年人的锐气，实则……
蓦地哼笑一声，扔了箭矢，当时真是信了左小白的邪。
刘解语一见他露了笑，趁机试探道：“不知臣女今日能否有幸领略陛下风采？”
唐珩略一沉吟，十分苦恼地拒绝了，“你听说过雪贵人在豹房砍人之事吧，为了你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