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呆的恐怕不只福安一人,她身前这人一本正经地拒绝:“福安退开,敢拦本太子,当心你们的狗命!”
卿雪僵硬地盯着福安,难怪他只兜圈子而不明。原来阿珩,是太子珩啊……
————
一个人可以反差多大?
可以一面厌恶她,另一面又依赖她。
卿雪被太子珩拦腰抱着,他像个孩子一样脸埋进她腰腹间,只露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福安,圈紧的胳膊惟恐她被人抢走。
好不容易把人哄进冬宁宫,多余的人都被打发了,只有福安并心腹立在殿前。
虽如此卿雪仍觉得甚为丢脸,背对着掰了掰他的手,她这徒劳的挣扎根本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福安当什么都没看见,眼下有棘手的事。每当太子珩出现,那是绝不肯上朝的。
“他的事,凭什么要我去做!不去不去!”太子珩嚷嚷着一转脸彻底躲入卿雪身前。
他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了吗?太孩子气了。
“左相已有微词,殿下不可任性而为,以免寒了左相之心啊。”
卿雪以理劝他,说需要正德帝处理政务。
太子珩昂着头坚定道:“阿珩也可以!”眼神亮亮的,很是炫耀。
接着他神情就变了,“朕今夜就宿在这里了。”
卿雪错愕,就见他得意地笑了,“阿珩会变成他!阿珩每天都看着他呢!”
他是说,他知道正德帝的存在,能伪装他的行为举止。
卿雪心脏紧缩一下,后怕地想幸亏只是一副身体里的两种人格而已,假如是一人能以假乱真地模仿另一人,那真是大患。
既然这样,那哄他去上朝就是了。卿雪努力扭过了身子,示意福安放心退下,劝他上朝之事就交给她了。
她转身刹那,错过了他的表情。
一直对她撒娇,脆弱易碎的男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正贪婪地汲取她的身影。
福安稍稍抬眼,接到了男人的警告,眼皮一落神色自然地谢过卿雪:“那就有劳娘娘了。”
……
“你还不放开我?”
本是一句拒绝的话,说出口却极为温柔,反应过来时她自己先红了脸。
也不知他听出来没有,总算是慢慢松了手臂,但仍圈着她。
卿雪站着,以视线仔细描摹过他的眉眼,再一次感慨,就算是同一个人,她也能区分出眼前这个是谁。
陛下和太子殿下,从神态、言行举止都截然不同,特别是对她的态度。
以福安所说来猜测,陛下是在荒城之战中受了伤,才有了这个毛病。
如此也说得通,那是年十五的太子珩亲率大军攻打荒城,虽是凯旋而归,但也受了重伤。
之后更是性情大变,玩物丧志。登基之后更是隔三差五不理朝政。
不理朝政那位,不肖说,一定是太子珩了。
卿雪摸摸他的脸,看他舒服地半合双目,换作是正德帝,她是绝不敢这么做的。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出来的吗?”究竟在什么情况下,是什么刺激得太子珩出现。
他突然睁大了眼睛,满满地防备,“不说!你会让阿珩消失!”
看来,的确有办法控制他的转变。
卿雪轻轻理顺了他的发,对他的防备视而不见。
“那请问殿下,今夜真要宿在阿雪这里吗?”她学着他的语气转移话题。
“嗯!”他紧抿着唇,眼睫扑闪扑闪的。
闻言卿雪面露为难,“那怎么办呢?明日殿下不上朝,百官定为认为是阿雪魅惑了殿下。阿雪受些指责倒没什么,只是一旦百官请愿撤了阿雪的妃位,那谁来陪着殿下呢?”
“我去杀了他们。”冷静,无情。
一抹笑还没撤下,心里先换上了惊寒。卿雪有些吃不准他是认真的还是小孩子任性之言。
他又是一笑,天真无邪:“阿雪不怕,阿雪乖,不杀阿雪。”
若是不乖,就要杀掉吗?
卿雪被自己吓到了,勉强地笑了笑,突然间不知道拿什么表情面对他。
她的道行还是太低了,心里一害怕小动作就出卖了表面。
她的手一动就被他抓住了,不轻不重地握着。她心惊肉跳地俯视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形状完美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眼底漾出一线胭脂红。
她控制不了自己沉溺进去,在漩涡边缘挣扎着,扭动着手腕,不是掉下深渊就是被折断身骨!
浅笑忽然放大,妖魅之气乍然四散露出一张天真无邪的脸。
“阿珩去上朝,阿珩要奖励!”
“……什么?”
她一时接受不了他瞬息即变的状态,甚至怀疑哪一个都不是他,真实的他仍然躲在暗处,漠视着一切。
“阿珩要睡了~”
他却不回答了,拉着她冲出去,熟门熟路地奔向温泉池。
共浴吗?
卿雪是这么以为的,然而他一头扎进水雾缭绕的地方后,猛地刹住脚。
怎么了?
然后卿雪被他一把往前推,就见他自己蓦地转身席地而坐。
双臂环抱住自己,在玉石阶上团成了一尊龙体门神,恹恹地说:“阿雪沐浴,阿珩不看。”
那玉一样的耳朵透红,后颈也通红,看着已经漫延进领下的肌肤。
装什么?
卿雪挑眉,沉迷酒色醉卧美人怀的不是你?
在这装什么未经人事。
一手轻碰他肩,想着就算不同浴,也请至殿内等候,总不能让一国之君这么坐着吧。
万一让宫里的婢子瞧见了,传出去像什么话。
不料他如遭雷击,猛地躲开去,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殿。
卿雪心知他不会真的离开她,索性随他去。只扬声吩咐小心伺候着,别惹到他就行。
话是这么说,放着一个不定时发作的危险人物在外面,怎么能安下心。
草草洁身后,卿雪寻了出去。
在门口台阶处一愣,啼笑皆非。
好嘛,不让他在里面等,他就默不作声地守在温泉殿门口,总之非要当个门神。
好一番折腾,期间福安来送过一回药膳,是他一直服用以安神的。
除了药膳外,福安还送来一撂奏折,都搁至偏殿,腾出了批折办公的地方。
太子珩对那些奏折很熟悉,拿起一本扔一本,这个习惯倒是和陛下一样。
【作者题外话】://陛下真的未经人事,真的。